四皇子?
范婉愣住,这是什么鬼运气,走在大街上都能碰上皇子?
不过却还是反应很快的屈膝:“臣妇……”
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四皇子抬了抬扇子:“不必多礼,这边人多口杂,还是莫要引起骚动的好。”
显然,四皇子这会儿也不想暴露身份。
“大奶奶怎么独自带着丫鬟出来了?蓉哥儿不曾和你一道么?”见范婉站了起来,水渊收回扇子,一本正经的左右张望一番,却没见到贾蓉的身影。
由于之前尴尬的经历,范婉在面对四皇子时,都装的比较拘谨,所以这会儿也只是小声回答道:“我家大爷这会儿还在读书呐,不曾陪我出来,今儿个我是出来巡视铺子,结果马车坏了,这会儿正准备回铺子里等马夫换了马车来接我。”
“马车坏了?”
水渊愣了一下,徒然想起刚刚路上看见的马车:“是前边那处巷子口么?”
“是。”
范婉点点头:“我家铺子马上就到了,殿下若有事就先去忙吧,耽搁了殿下的事就不好了。”
“先用我的马车吧。”
水渊仿佛没听到范婉的送客之语,径直说道:“明日这条街道上有集,城外做买卖的百姓都会提前一日过来占位置,越往后人越多,午时后街道司就要过来封路,马车可就进不来了。”
“这条街上竟然有集?”
这件事范婉还是头一回听说。
“每旬一次。”水渊点点头,他属于那种比较关注民生的皇子,对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的都比较周全,干脆就背着手开始给范婉介绍起了这条街:“沿着这条街往里走,就到了国子监与贡院,早年这里倒是没有大集,后来国子监与贡院搬迁到这边后,为了方便这些学子,周边的铺子就繁荣起来了。”
怪不得这边书店和古董店那么多呢。
“铺子一多,客流量就多,乡下的百姓们便经常挑着扁担到这里来支个摊子售卖,后来因混乱,监市就定下了每旬一日的大集。”
范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她这铺子是买赚了。
因为开的是当铺,对地理位置并不看重,便让王坤自己做主买的铺面,没想到居然买了这么个好地段,可见王坤是用了心的。
水渊见范婉认真的听自己说话,心里忍不住的涌起满足,满足过后就是无尽的自我唾弃。
“所以大奶奶就先用我的马车回去吧。”
范婉有些迟疑:“那殿下您……”
“我骑马就行。”
水渊召来自己的侍卫,抢了人家的马,还吩咐道:“你送大奶奶回宁国府,我自己进宫就行。”
那侍卫立刻抱拳:“是,主子。”
“那便多谢四殿下了。”范婉本来也不想走路,既然四皇子要把马车让给她,她也就不推辞了,对着四皇子行了个礼,十分干脆的上了马车。
水渊见她没有推辞,心里又莫名有点高兴。
回头看向另外两个婶子,还没说话,那二人就赶紧的摆摆手:“我们直接走回去就成,不敢麻烦贵人。”
她们耳朵可没聋,奶奶那声‘殿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能被称为‘殿下’的,普天之下拢共也就那么几个,早就听说小蓉大爷与皇子交好,以前只听个趣儿,如今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二人说完,互相掺扶着就赶紧的往当铺那边跑去。
水渊牵着马,目送马车慢悠悠的远去,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骂道:“混账东西,猪油蒙了心了。”
甭管秦氏是不是他的亲堂妹,他就不该对有夫之妇动心思。
闭了闭眼,不顾周围百姓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径直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便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而去。
范婉可不知道自己走后,四皇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来了一耳光。
她回到家还没坐下来喘口气呢,就听说贾珍又昏过去了,立刻让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自己则是急急忙忙赶到正院去,到了那里就发现里面乱糟糟的,贾珍那一群通房姨娘们正围着床哭哭啼啼的,而尤氏则是捂着胸口,歪在旁边直运气。
这是出了什么事?
范婉在门口打量了许久后,才让打帘子的丫鬟喊了声:“大奶奶来了。”
莺莺燕燕们一起回过头看向门口,就看见大奶奶带着丫鬟从外头走了进来,她们连忙擦着眼泪起身让开位置,让范婉能够顺利看见床上躺着的贾珍。
只一眼,范婉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伤了。
只见贾珍衣衫不整的躺着,虽然盖着被子,却还是遮不住身上的痕迹,他的脸色蜡黄,眼下青灰,脸上还有女子口脂的印子,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用力过猛的样子。
范婉捂住脸,叱骂道:“要死了啊,这么多人围着哭,就没一个记得给老爷穿上衣裳擦个脸?”
“擦什么,不许擦。”
尤氏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嚎道:“他自己都敢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来,还给他兜着作甚,且让大家伙儿都瞧瞧,自己都病的动不了了,还不安分睡了人家的媳妇子。”
范婉早上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尤氏此时做派着实不体面。
“太太你又哭什么?便是再大的丑事,这会儿也得捂着,你在这儿号丧,号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能得几分好?老爷贪花好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屋子通房姨娘的也没见你要死要活,这会儿你倒是知道哭了。“
范婉这会儿可管不着辈分不辈分的事,开口便是一通骂。
那群莺莺燕燕见大奶奶连太太都敢骂,哪里还敢继续哭,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给贾珍擦脸换衣裳,因为人多,最后甚至连头都给梳了。
见屋子里收拾妥当了,范婉才一把拽住尤氏的手腕:“咱们先到旁边去,我这刚回来,到现在还云里雾里呢,你先告诉我,这老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才能拿主张。”m.chuanyue1.com
说着,扶着她站起身来,去了东厢房,等坐下来后,拿出帕子就给她擦眼泪:“你也别只顾着哭。”
“不是我要哭,着实老爷太不像话了。”
尤氏一说话,眼泪就又滚了下来。
范婉叹了口气,亲手倒了杯茶,坐过去抱住她的肩膀,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喂给她喝:“喝口喝茶缓缓。”
尤氏喝了热水,情绪终于好了点,才告诉范婉贾珍的事。
原来自从上次贾珍被贾蓉吓到后,就一直觉得贾蓉这个儿子变了,变得不听话了,也变得不受掌控了,他就想着自己还年轻,才三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既然贾蓉不听话了,他不如再生个听话的好儿子。
比起庶子,肯定是嫡子更好,因此,尤氏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只可惜,贾珍这个狗男人喜欢的是婀娜多姿,娇妍艳丽的款,而尤氏长相清秀,性格软弱,贾珍本就没多大兴趣,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喝两口这清粥小菜倒还行,可叫他日日喝粥吃菜就不乐意了。
起初贾珍没倒下前,还能流连后宅,把通房小妾睡个遍,可偏偏,因为嫉妒打了贾蓉,被亲爹喊到道观下死手抽了一顿不说,还被扔出了门,表示日后再不相见。
贾珍虽混,却是个极孝顺的,对待隔房的贾母都能彩衣娱亲,更何况是自己亲爹?
那一晚上,身心受到了重大创伤,直接就倒下了。
人虽倒下了,那祸根却是不安分,躺在床上都给妾侍通房排了日子,日日换人来服侍,由于起不来身,行事都在尤氏这个当家奶奶的正院,尤氏心里憋屈的很,又因没有底气,不敢大吵大闹。
“我本以为家里的小妾通房也就算了,谁曾想他竟这般不安分,偷偷叫人把芒儿媳妇喊了来,那个贝戋妇也是个不要脸的,老爷躺着不能动,她竟自己脱了衣裳爬上了床。”
她一边哭嚎一边锤自己的胸口:“我好歹是家里的太太,他竟一点脸面都不给我,还和侄子的老婆滚做一团,我还活着作甚,这么丢人我不如死了算了。”
范婉越听越觉得无语,她是真有些佩服贾珍了。
没了秦可卿,他居然还能找个子侄辈儿的小媳妇胡搞乱搞。
当然,也可能贾珍本来就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在和秦可卿勾搭之前,同样的事早就做过不止一起,只是原书中没有写出来罢了。
“别哭了。”
范婉被嚎的头疼,语气严厉的叱道:“你再哭一声我可就走了,说来说去,这是老爷太太的房里事,我这做儿媳的,扔着不管也没人能说些什么。”ωWW.chuanyue1.coΜ
尤氏顿时不敢哭了。
明明她是当婆婆的,不知为何,在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却总是挺不直腰杆子。
“芒儿媳妇呢?”
“被压在柴房了。”
范婉闭着眼睛揉额角,起身吩咐来升家的:“去请贾芒,还有他的老子娘进府里来,问问他们家打算怎么处理?该给的赔偿给到位,那个小媳妇儿他家要是不想要了,就拿了休书让她签了身契进来给老爷做通房。”
说完,也不管尤氏满脸震惊,一副被背叛的模样,径直站起来,带着丫鬟进了正房。
这会儿太医已经来了。
贾珍身上扎满了针,已经醒了过来,来升大管家正在旁边伺候着,一副随着听候太医差遣的模样,而太医则是面色严肃,依旧还在快狠准的下针。
“大奶奶。”
来升一见范婉到了,立刻行了个礼。
“如今怎么样了?”因为贾珍衣衫不整,范婉也不往床边凑,只站在屏风旁边,小声询问着。
“老爷已经醒了,只是太医说……”
说到这里,来升开始支支吾吾,估计涉及到难言之隐。
范婉瞬间了然,随即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厮已经去国子监喊大爷回家来了,若是不着急,就再等等。”
来升擦擦汗,心里埋怨太太,这时候怎么能让大奶奶主事呢?
“奶奶,贾芒一家子到了。”
正好来升家的进了门,给范婉解了围,范婉扔下一屋子人,忙不迭的就跑了,到了花厅那边就听到里面喊打喊杀的哭嚎声,范婉带着丫鬟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和一个年轻小媳妇儿撕扯在一起,旁边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正无力的喊着:“娘,珠珠,你们别打了。”
范婉走进去,连忙让婆子将两个人分开。
那妇人不停的挣扎着:“松手,我要打死这个不安于室的荡·妇。”
小媳妇儿也不甘示弱的啐道:“要不是你这老虔婆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走这一步,你自己生了个儿子是个没种的货,就想把你娘家侄儿推给我,我呸,那贼眉鼠眼的也就你当了个宝,既然都是旁人的种,大老爷的种好歹是贾家的种,不比你娘家侄儿强?”
妇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往年轻男人那边看,果然看见自家儿子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捂着胸口就摇摇欲坠。
“儿啊——”
她凄厉的惨叫一声,冲过去就扶住了贾芒。
小媳妇儿也顿时急了,跑过去想要帮忙,结果就被妇人一把推开了:“你别碰我儿子。”
范婉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到爆炸。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一场闹剧一直闹到天都黑了,贾芒的娘坚决不要这个儿媳妇,可贾芒却舍不得,最后拿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三口回了家,只是看那气氛,估摸着日后还有的闹。
而贾蓉自从回了家,就去了贾珍院子里,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是半夜了。
范婉一直没睡等着他,见贾蓉回来,立刻让丫鬟们给上了温在茶水炉子上的小米粥:“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贾蓉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鬟给自己脱了靴子,仰着脑袋闭着眼。
听到自家亲娘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伸手接过小米粥,三两口的就喝完了。
“怎么了?”
范婉见他情绪不大好,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贾蓉摇摇头:“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将脑袋埋在范婉怀里,眷念的用脑门子蹭着范婉的肚子。
范婉叹了口气,直接吩咐丫鬟们:“将东西放下,都出去吧,明早再收拾。”
“是。”
丫鬟们应了一声,鱼贯的出了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给带上。
等房间里终于安静了,贾蓉才开了口:“娘,老爷彻底不要我了。”
这是知道贾珍想要再生儿子的打算了。
范婉抬手揉揉贾蓉的头发,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就如同当年苏父说要再娶时,苏宝珠哭的伤心,她也只能抱着苏宝珠,给于无声的安慰。
在家庭这方面,她向来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的。
不过,贾蓉也不用范婉安慰就是了,难受只是片刻,很快他便笑了起来,维持着抱着自家亲娘撒娇的姿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只可惜……他除了我,再不会有其它儿子了。”
嗯?!
什么意思?
范婉一把捏住贾蓉的肩膀,强行把他从自己肚子上推开,满脸惊讶的看着贾蓉:“你爹不行了?”
“太医说了,房事倒是无碍,只是肾精不固,子嗣恐怕艰难。”
贾蓉顺势往后头一歪,靠在榻上,嘴角噙着笑:“他觉得我不听话了,想要换个儿子养,结果老天爷都不同意。”
范婉闻言,忍不住也跟着笑:“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闹腾了一整天,可算听到个好消息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比起这二人的高兴,正房那边却是一片悲凉,如丧考妣……尤其是尤氏,就宛如天塌了似的,一直捏着帕子捂着脸哭,旁边那些莺莺燕燕也是三五一堆的抹眼泪。
本来贾珍就因为太医的话而心情沉闷,如今又听见一群女人在耳边哭,更是郁闷的厉害。
他攥着拳头捶床怒吼:“哭哭哭,哭什么?老爷我还没死呢!”
“你喊什么喊,自己把自己身子糟践坏了,还朝着咱们吼。”尤氏这会儿也支棱起来了,扯着嗓子对着贾珍喊道,这自己怀不上是一回事,男人没办法让她怀上是另一回事,就算温顺如尤氏,这会儿也忍不住爆炸了:“家里这么多女人你不要,非要在外头找那些脏的臭的,如今身子不行了,一定是被外头那些狐狸精给榨干了。”
她叉着腰,从进门起到现在,头一回像个泼妇似的骂道:“咱们这么多女人,千顷肥田无良种,你非要在盐碱地里耕耘,如今想回来生儿子了,我告诉你,晚了!”
“怨不得公爹把你扔出门去不见你,读书读书你不行,赚钱赚钱你没本事,就连最基本的传宗接代你都做不好,你说说,你除了生了个蓉哥儿,你还有什么?好容易生了个出息的儿子,结果你还因为嫉妒打他……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尤氏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她这一哭,莺莺燕燕们再也憋不住了,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贾珍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只恨不得爬起来对着这群糟心婆娘大吼一声:“谁特么嫉妒贾蓉了!”
大老爷他也太冤枉了!
***
作为好闺蜜,有秘密自然要分享。
于是贾珍‘不行了’的事情,范婉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苏宝珠。
苏宝珠则是满脸震惊:“真的假的?!”
范婉:“当然是真的,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尴尬,从早到晚,家里都是乱糟糟的。”
苏宝珠:“哇哦,听起来好有趣。”
她‘啧啧’两声:“我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门不能出,街不能逛,简直无聊死了。”说着,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说起来最近我虽然没出门,但是总觉得家里怪怪的。”
范婉立刻坐直了身子:“说说看?”
苏宝珠:“腊月初一那天,我听嬷嬷说,金陵那边来人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贾家的人,毕竟金陵那边与林家有关系的人家,也就是贾家了,结果那天在园子里听见两个婆子闲磕牙,说什么‘新太太进了门,榴院的可就倒霉咯’、‘庶出到底比不上嫡出’之类的话。”她吸溜了一口奶茶:“我感觉,林如海很可能快要再娶了。”
再娶?
范婉蹙眉:“原著里林如海娶了没?”
苏宝珠:“这谁记得啊,反正他死的时候,是贾琏陪着林黛玉回去清点的财产……所以说,应该是没娶吧。”
范婉一听这话,稍微安心了些:“没娶就好。”
苏宝珠:“无所谓啦,他要是娶的话,我就可以去京城了。”
她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什么难过的情绪来,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婉姐,你说我带着儿子二嫁,能嫁个腰细腿长的侍卫小哥哥么?”
范婉满脑袋黑线:“这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什么侍卫,要不你到京城来,我把便宜儿子介绍给你?他如今肌肉练得可漂亮了。”
苏宝珠捂着嘴巴偷笑:“那感情好。”
闺蜜俩闲聊完了,继续说正事,苏宝珠:“你知道金陵来的那户人家姓什么么?”
范婉:“什么?”
苏宝珠:“甄,甄宝玉,甄贵妃的甄。”
她也不是真的傻白甜,看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就知道,那些皇子开始插手扬州盐政了:“甄贵妃生的几皇子来着?”
范婉盘膝坐在床上剥橘子:“二。”
苏宝珠:“你认识么?”
范婉沉吟一声:“听说过,但没见过,我只见过四皇子,还有六、八两位皇子,只不过后面两个过继掉了,登基无望,未来的灭国皇帝应该不是他。”
苏宝珠:“也不可能是二皇子,原著里甄贵妃到死都没当上太后,而是太妃。”
范婉:“排除掉三个,也只剩下四个皇子了。”
苏宝珠捂着脑袋,只觉得脑袋疼:“啊啊啊,烦死了,一点提示都不给,真的要崩溃了。”
范婉有些无奈:“你好好保重自己就是了,任务的事情有我呢。”
苏宝珠嘟嘴撒娇:“人家也想帮忙的嘛。”
对于苏宝珠的好意,范婉表示心领了,至于帮忙就算了,犹记得以前在公司了,苏宝珠少有的几次帮忙,最后都帮了倒忙,可见不能对她期待太高。
关于任务这件事,还得她自己来。
过了腊八,腊梅开。
王熙凤一大早就冒雪过来找范婉,一进门就站在火盆旁猛搓手:“这该死的天儿实在是太冷了,也不晓得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
范婉歪在罗汉榻上,一手拿着画本子,一手捏着瓜子,见王熙凤进来了,连忙坐直了身子:“这大雪天的,你不在家里好好的待着,怎么大老远的到我这儿来了。”
丫鬟给王熙凤解了披风,王熙凤又烤了烤火才走了过来:“嗐,还不是为了赏花宴,去年是西府办的,按理说,今年该轮到东府来办了,老祖宗心里头挂念的很,我这不就赶紧的来问问,看选个什么日子。”说着,她也抓起一把瓜子,小口的吃着:“我瞧着这雪,怕是有的下呢,十五前儿能准备好么?”
范婉一听这话,顿时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行,这不是雪下的大,所以才没能通知,若是你们不介意赏的是雪花,明儿个就一起请过来赏花。”
赏花宴是两府的规矩。
去年是荣国府办的,当时范婉还去喝了酒,今年轮到东府这边了,估摸着是一直没听到消息,特意让王熙凤过来问问。
“好你个家伙,竟就拿雪花来敷衍我们。”王熙凤作势要去撕范婉的嘴。
范婉赶紧躲让。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才又坐定了,两个当家奶奶能聊得也就是家里的中馈,王熙凤叹气道:“东府这边听说不仅发了月例,还给下人们都扯了布做新棉衣,咱们那边闹得厉害,都闹着要新棉衣呢,你说你这不是给咱们那边出难题嘛。”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却带着责怪。
范婉只当没听出来,慢悠悠的应道:“咱们家主子少,下人自然也不多,去年家里还撵出去一些,如今给做了新棉衣,与去年年底的开支也差不多,更别说今年家里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收成都还不错,主家日子好过了,也没必要苛待下人们。”她指了指茶杯,瑞珠赶紧给上了碗新茶,这才继续说道:“都是爹妈养的,咱们这些主子奶奶坐在屋里,靠着火盆暖融融的,那些小孩们在外头扫雪,那手上都冻皲裂了,我瞧着挺心疼,一件棉衣不值多少,就当是积德了。”
王熙凤见她说的真挚,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你倒是好心,倒是显得我是那恶人了。”
范婉撇嘴:“要么说你蠢呢。”她往前探了探身:“你只管装着有病,把事儿往外头一推,那些丫鬟婆子们自然不会来找你。”
王熙凤愣了一下。
“我也是把你当亲婶子才跟你说的知心话,那二太太手里拿着账房钥匙,你累死累活的管中馈,结果最后还需要二太太点头,你说你何必呢?倒不如让下头的下人们闹一场,闹得二太太不得不请你出来干活,到那时候,不交钥匙你就不出面,拿捏她一把,把中馈完完全全的抓在手里多好。”
因为之前范婉不借钱的事,逼得老太太开了库房,王熙凤就知道了范婉的手段,再加上贾琏装模作样跟着贾蓉后头读书,一副要考国子监的架势,王熙凤对范婉的态度也变了许多,再不拿长辈的架子。
如今范婉难得给自己出主意,她有点心动,却又不敢动。
可库房钥匙和家印的吸引力太大了。
她顿时有些忐忑:“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正好这天寒地冻的,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调理调理身子,来年给琏二叔添个儿子。”
这话王熙凤爱听。
她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生个儿子,二房已经有了个长孙贾兰,就他们大房,还只有一个孙女儿,可偏偏,自从生了孩子后,她身上就一直不大好,月事也不大稳定,一直没能开怀。
不过:“你不能光说我啊,你这成婚也一年多了,有动静了没?”
范婉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家大爷说了,说我年纪小,生孩子容易伤了身子,让我安心调养,过两年身子骨长开了,再要孩子也来得及。”
若说管中馈王熙凤还只是单纯的羡慕,那么听到这话,就是真有些嫉妒了。
不过……
“蓉儿是个独生,自然不需要着急,我们西府那边两房比着,总要着急些。”
范婉对王熙凤的选择表示理解,两府情况不同,而且贾琏肯定比不上贾蓉靠谱,这次贾珍‘不能生’的事又把贾蓉给吓到了,干脆把满身的精力发泄到了练武上头,对女人直接敬谢不敏。
前些时候有个丫鬟想爬床,结果被他直接踢了出去。
以前的色中饿鬼变成了如今的洁身自好,贾蓉直接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得不感叹,有时候‘榜样’的力量,真是不可忽视。
王熙凤不想再说关于孩子的事,干脆继续问起了赚钱的事:“你之前说,家里的铺子和庄子收成都不错,你倒是带带我呀,咱们两府可是一家,总不能你这边吃肉,我那边喝粥吧。”
范婉凉凉挑眉:“这事儿现在没得谈,什么时候你拿了中馈,我才带你。”
王熙凤顿时气的咬牙切齿:“你这丫头就是会作弄我。”
“二婶子饶命,真心实意绝无虚言。”
范婉赶紧的去躲,王熙凤见捏不到她,长叹一声:“哪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老爷,长房长子,不还住在马棚边上,反倒是二老爷,如今住进了荣禧堂。”
也就是贾琏闹着要考国子监,贾赦才告诉了他们自己心中的不满。
只是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老祖宗还在,她上头两重婆婆,孙媳妇哪是那么好做的。
王熙凤最羡慕范婉的便是这点,自由自在,上头不是正经婆婆,不需要晨昏定省,也不需要在用膳的时候布菜,还能得公爹看中,一进门就掌了中馈,大权在握。
“这话也只能在我这儿说说,回去可不能说,二老爷如今工部正忙的红火,可别惹了老太太不高兴。”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这话还用你交代?”
也正是因为宁国府的篱笆墙扎的紧,她才敢到这边来浑说两句。
不过:“说起二老爷,我倒是得了个信儿。”
“哦?”
“我听说,圣上有心给各位殿下封王了,二老爷如今修缮的正是几位主子的王府。”
皇子之前没封王都住在宫里,如今皇帝既然有了封王的想法,也就证明着……皇帝有心封太子了。
一旦太子位一定,范婉就知道,那个亡国之君是谁了。
也就是说……她的任务要有进展了?!
范婉顿时笑开了颜:“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二老爷跟着忙一段时间,立了功,也能往上动一动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也跟着高兴:“是这个理儿。”
甭管大房二房怎么斗,总是盼着家里的男人们能好的。
范婉心情好了,对王熙凤的态度就愈发的好,王熙凤习惯了范婉的直白,突然被这样对待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两个人聊了大约一个时辰,雪渐渐小了,王熙凤才起身告辞:“赏花宴定了哪一日,你可得告诉我啊。”
“就腊月十三好了。”
范婉直接定了后天:“到时候雪还没化,白雪红梅,正是好看的时候。”
“行,那我可就回去报信儿去了。”
“二婶子路上慢些。”
送走了王熙凤,范婉心情极好的回了房,只待太子一定,她就开始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灭国的,到时候对症下药,任务就能完成了。
想到这里,范婉高兴的恨不得唱一首《好日子》,但为了形象着想,只好默默在心里哼唱。
接下来的几日,宁国府的下人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赏花宴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还有取暖的,都要准备好了,千万不能出纰漏。
不过今年的下人们可没人抱怨,他们人人得了一件新棉衣,奶奶还给他们发了个帽子和口罩,别看那帽子造型怪怪的,却能包住脑袋和耳朵,哪怕在外头扫雪,他们也不冷了,干完了活下人房那边还备了热乎乎的姜茶,随时都能喝一碗。
大奶奶这么为他们着想,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没见西府那些下人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么?
很快就到了腊月十三。
一大早两府的主子们就陆陆续续来了。
贾惜春作为家里的小主人,带着姐姐妹妹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范婉让针线房给贾惜春做了不少布娃娃,她们一进了房间,发现里面不仅暖融融的,还到处都是可爱的娃娃。
林黛玉过来住过几个晚上,如今也不生疏,直接抱了个娃娃在怀里:“又添了不少新的,你这都快被这些玩意儿给淹没了。”
“侄媳妇疼我,总给我做新的。”贾惜春得意洋洋的炫耀。
贾迎春本性温柔,看见这屋子里的方方面面,忍不住感叹道:“都说蓉儿媳妇有颗七窍玲珑心,这般巧思着实难得。”
贾探春则很是羡慕:“我若是有这样一个院子,也不乐意去住那小院子去。”
她是庶女,住的是太太的后罩房,小小的两间屋子,屁股都转不开身的地儿,跟进宫的大姐姐贾元春却是没法子比的,贾元春也与贾惜春一样,有一处自己的院子,里面做什么都自在,所以她只恨自己不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没能有个这样的院子。
贾惜春笑笑,只拉着她们去厢房里玩耍,那里琴棋书画样样都有,还有常夫子为她画的肖像画,挂满了墙。
看的贾探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贾宝玉在武场那边应付了几个兄弟,就扭头跑过来找姐姐妹妹玩,贾惜春这处院子极好,几个人直接玩到了午膳时分,等用了午膳,几个孩子就困了。
女孩儿们一个个的都在贾惜春的院子里睡了。
贾宝玉却是没地方去了。
王熙凤带着他来找范婉:“宝玉困了,平常这时候他在家里都是睡得,你找个屋子,先让他躺下吧。”
范婉闻言,猛然想起来一点事。
犹记得原著中有这么一段,赏梅宴上贾宝玉睡了,被秦可卿带去自己的房间午睡,结果睡梦中神游太虚幻境,可卿仙子带他享鱼水之欢,做了场带颜色的梦,回去就把袭人给推了。
不会就是这一次吧。
范婉目瞪口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豆丁贾宝玉。
才……才八岁……是不是太早熟了点?
但是……甭管是真是假,这段剧情得预防才行,范婉绝不容许有人在自己床上做春萌。
“家里的房间里炭盆都烧的热热的,正好距离大爷的书房近,那边什么都是备齐了的,还清净,直接过去睡就是了。”范婉面带微笑的领着他们绕过了自己的院子,径直带他们去了后头贾蓉的书房。
里面确实很暖和,只是那床肯定不如正儿八经的床了,但睡个午觉还是行的。
好在贾宝玉也不挑,有地儿睡觉就行。
于是丫鬟们服侍贾宝玉睡下后,王熙凤和范婉就从书房出来了。
“明明你那屋子离的近,还绕了这么远的路。”王熙凤轻声责怪道。
范婉笑笑:“到底是长辈,哪有叔叔睡侄儿媳妇的房间的,再说咱们夫妻日日躺在上面,宝叔叔还是个孩子呢。”
“啐。”
王熙凤一听这话顿时啐了一口:“你真是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荤的素的都敢说。”
范婉抿嘴一笑,抬脚就跑了。
王熙凤跟着后头一路跟过去,到了花厅就看见范婉歪在老祖宗身边,嘴里一句一句说着逗趣儿的话,老祖宗眉开眼笑,看着也是真高兴,前头空地上,两个说书的女先生正讲到精彩处,老祖宗喊了声好,随手就丢了两个金锞子进去。
看到盘子里,打赏的银子满满当当。
想到家里账面上的银子,王熙凤叹了口气,脸上的喜意少了许多。
赏花宴办的很圆满,到了傍晚就各归各家了,家里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狼藉,吩咐下人们收拾干净了,范婉才回了院子,瑞珠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小声禀告:“那宝二爷也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怎的,起床后满头大汗的就跑回了西府,丫鬟们追都没能追上。”
范婉眼睛陡然睁开:“哦?”
所以说……果然还是做了梦么?
那么,这场梦中的‘可卿’又是长得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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