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峰山上的军寮排的管事头房元元武早就注意到了包围燕喜山的澳洲人,此刻见到燕喜山上的黑烟,明白是李三九要他出击,从侧后去袭击围困燕喜山的澳洲人以接应他突围。
“叫大伙操兵器,准备下山!”
他一声令下,手下的丁壮立刻拿起来刀枪。这两百个的丁壮相对于其他瑶排的人马,堪称精良,不但都是青壮,每个人还穿着一领藤编的铠甲――这种铠甲虽然防御度不高,但是较之铁甲要轻便透气,在山地行动颇为方便。
“掌事头!人都冲出去,弄来得东西这么办?”手下问道。
这些天他们在连州周围大肆掳掠,抢了大量的物资细软,都堆在营地里等着送回寨子去。
“打赢了,谁也不敢动,输了就得跑路,哪还顾得上!”房元武提起大刀,“大伙先把髡贼杀败!”
房元武往日里敢打敢杀,在瑶排中颇有威望,他举刀一呼,手下人跟着他一窝蜂的下山猛冲。
房元武和官军打仗打多了,官兵的火器也见识过。知道火铳威力虽大,一排打过来死伤一片。好在这火器并不能持久,只要能抵挡住一二轮射击,扑上去肉搏,往往就能击溃官兵――至少也能打个不分上下。要是被官兵的几次齐射压住了,那不但会败,还会败得很惨。
杨增放下望远镜,巾峰山有瑶民的情报他昨晚就知道了,对照地图很容易明白对手为什么在这里放上一支人马――说起来,这个李三九还真有点门道,对地形的掌握和部队的互相策应颇有些无师自通。
“命令炮兵射击。”他下达了命令。
6门12磅山地榴已经装填完毕。安静的蹲伏在草丛中,此刻命令一下达,炮长们立刻将拉发管塞入点火口。
射击参数是早就标定好的――巾峰山上的敌人要出击,那一段山坡就是必经之路。
随着连长的一声令下,6门山地榴逐一喷吐出火舌,铸铁打造的炮弹呼啸着向山下的瑶民砸去。全数砸进了人群之中,蹦跳着收割人命。
炮声响起的时候房元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炮声响起的时候他完全懵了。待到清醒过来,身边一片狼藉,死尸断肢到处都是,四处血污横流。
房元武见识过大炮,但是本地由于地形的关系,官兵出征来“抚瑶”一般不带大炮,充其量也就是虎蹲炮、小佛郎机之类的小型火炮。至于民间私战,也用硬木做炮。不管是用荔枝木还是铁力木,炮口都不敢开得太大,火药亦不敢装填太多。很多时候只能听个响而已。
澳洲人的这一轮炮击,威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眼瞅着手下人四散奔逃,房元武发了急,大喊道:“大伙快冲!”大炮打一轮,下一轮装填要费很多时间,只要及时冲上去,就不会挨第二次。
然而他的估计失误了,待到他好不容易收拢人马,第二轮的炮弹已经呼啸而来,在一片惨呼哀叫声中,他手下的人马作鸟兽散,房元武自己也捱不住了,裹在乱军中逃命去了。
“国民军梧州中队出击,务必将其全歼。”
梧州中队迅速出击,很快将房元武的二百人马全部歼灭,除了房元武本人仗着地形熟悉带着亲信脱逃之外,其他人几乎无一漏网。
在燕喜山上看见这一幕的李三九立马泄了气,两百号人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瞬间就被击溃,在实力的巨大差距之间,李三九顿时梦醒,当土知州是完全不可能了,劫掠连州城也不用想了,要连州城交赎城费也轮不到他们。眼下逃命要紧――白天怕是不成了,只有捱到晚间再突围,躲到山里去和澳洲人打转,谅他们也没有本事来搜剿。
正大声呼喊着要大家“死守”,炮弹却朝着山上飞了过来。
12磅山地榴的射程虽然比较小,但是射角却很大,此时便朝着燕喜山上抛射榴弹。顷刻间,营地里烟雾弥漫,轰隆声不绝,原本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瑶民武装顿时乱作一团。
“大伙不要乱!”李三九一面拼命呼喊,一面带着亲信朝着寨门冲去――那里是上山的道路隘口,是髡贼攻山的必经之路。髡贼必然会集中主力先夺取这个隘口。
果然,他们刚冲到寨口,便迎头撞上了黎苗连的士兵。李三九大叫一声,挥舞着大刀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然而黎苗连用得是双管霰弹枪,迎头一阵乱枪,弹如雨下,李三九身边的亲信几乎死伤殆尽。李三九自己也受了伤,好不容易才被亲兵抢回。燕喜山上的瑶民武装大营顿时失去了指挥。
一片混乱中,伏波军大队人马杀上山来,逐一清剿,山上的营地已是分崩离析,各排冲人马各自逃命,然而下山的道路旁早有伏波军埋伏,兜头一排乱枪齐射,再从侧翼直接刺刀冲杀,顷刻便能将大队人马击溃。
不到上午九时,燕喜山上的瑶民武装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数百人猬集在存放粮食的“老营”――这里地势险要,伏波军一时间还冲不上来,勉强可以存身。只是四面被伏波军包围的水泄不通,陷落是早晚的事情。
李三九虽受了伤,却无大碍。此刻他再也不想什么“土知州”的大业了――如何从这里突围出去才是正事。
正在想事,这边却有人来报告:“永化的盘天顺来了。”
盘天顺他是认得的,此刻他上山不言而喻,自然是来劝降的。
“你来做什么!”李三九看着盘天顺,恨不得一刀砍掉这老头的脑袋,再大卸八块以泄愤,然而眼下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能强忍怒火问道。Μ.chuanyue1.℃ōM
盘天顺也很害怕――这李三九可不是什么善辈!何况自己和永化各瑶的天长公和他还喝过血酒,真要怒起来直接把他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是。然而他现在全寨老小都在澳洲人手里,叫他上山来说降他也不敢不来。
盘天顺好不容易才把话传达:杨增要他们即刻全军下山投降,听候发落。只要能及时投降,对方保证降人的生命安全,战后准他们各回各排,决不留难。
“否则呢?”李三九问道。
“否则……否则……”盘天顺悄悄看了看四周的头领和天长公们,“澳洲人就要放火烧山,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此言一出,聚集在李三九周围的各排、各冲天长公纷纷窃窃私语,如果说伏波军进攻前刚才他们还有一点拼死突出重围,回到山里再做他法的念头,然而在经历了刚才的混战之后没有人这么想了。
李三九不愿投降――一旦投降,生死便操之于敌手。自古官兵来镇瑶,虽说“胁从不问”,实则杀戮甚惨,不要说瑶寨的首领头目,便是普通瑶民也往往遭屠戮。他这种领头造反的,必死无疑。
他还想再争一争,看看能不能突出去,只要回到山里,不关是明军还是澳洲人都奈何不得他们。然而他统带的毕竟是“联军”,就是本排的丁壮,在眼下的这种危如累卵的环境下还能不能听自己的也未尝可知。要说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手下的十几个死党――又死伤大半。【穿】
【书】
【吧】
眼瞅着各排冲的天长公和掌事头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李三九心里暗暗发毛,这不是要拿自己当“罪魁”来背锅吧?万一把自己捆了出去下山投降,岂不是坏事!
正暗暗心惊,马箭排得天长公也凑到跟前,低声说:“降吧,不降八排瑶的青壮都在死绝在这座山上。就算澳洲人不动手,山下的汉人寨子也得把咱们各排给灭了。”
换别的时候,已经是马箭排土皇帝的李三九放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可现在李三九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就抚”,再做计较。
盘天顺带回来了胜利的消息,八排瑶愿意投降,连州城宣告解围。
投降和作战中被俘的瑶丁大约有一千多人,除去溃散逃走的数百人之外,几乎全军覆没。由于整个八排瑶的丁壮几乎是倾巢出动,各排冲的头目也大多也到了连州城下,他们的死伤也不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战斗中伤亡
“伤者治疗,死者掩埋。”黄超发布着命令,“俘虏发给路条,准他们各自回家。各排冲的头目作为人质留在营中――就交给阳山的暂编国民军小队看管。”
发给路条是因为要回八排瑶,必须进过鹿鸣关,没有路条他们是根本过不去的。
“把他们全放了合适么?”符德邦忧心忡忡,“他们回去不还得造反?”
周良臣也赶紧来建言:说乘此机会应该将被俘人员全部屠戮,一劳永逸的解决八排瑶。
“八排瑶这次损失很大,光丁壮就阵亡了六百多人――这可不是个小数字。”黄超说,“整个八排瑶的男丁大概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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