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倪雨熙在江冕高高在上的目光里,感觉难堪到无地自容。
江冕哼笑一声,轻蔑地道:“我原本不准备进听雨轩,你的丫鬟定是在门后偷窥,眼见我不会上当,便跑去向你禀告,所以你故意叫救命。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听到救命二字时无动于衷。我过来了,所以,我中计了!是也不是?”
“不,江大哥,你不能这么想我!”倪雨熙急了:“你误会了,我绝没有算计你,一切都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她说着,再次上前,这次没有软倒在丫鬟身上,而是抓住了江冕的衣袖。
江冕一拂袖,就把她甩开了。
他冷笑道:“我原本看在你与妹妹交好的份上,对你颇有几分好感,若你一直如以往一样,假以时日,我不是不可能会娶你为妻,我甚至动过这样的念头。哪怕你巽顺伯府门楣低了些,哪怕你的兄弟父辈太过无能了些,我都不在乎!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算计到我?又凭什么以为,通过算计,我堂堂的六品朝廷命官,前途无量的太傅府公子,当今大皇子的大舅子,会娶一个满心计算,门第低微,各方面也并不出色的女子?凭你跳舞丑吗?”
这下,倪雨熙是真的脸色惨变,她真的是又悔又怕。
江冕的话,把她打入了万丈深渊,更多的,是悔。
江冕刚才亲口承认对她是有好感的,原来,只要她没有什么小动作,江冕真的会娶她。
可她却把自己给作死了。
被江冕识破,还这样无情地说出来,这便是撕破了脸,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带着深深的厌恶。江冕把这些话说出来,便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她这次是真的哭了,梨花带雨,凄凄哀哀:“江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可惜,江冕不会听,不但不听,他还踏近一步,用只有倪雨熙听见的声音,冷酷地道:“倪雨熙,这件事到此为止!若你还想有别的动作,即使我不动手,你觉得,大皇子妃会怎么做?”
倪雨熙哭道:“江大哥,这是意外,这真的是意外。不是我所想,也不是你所想,你要将这一切推到我身上,对我公平吗?”
江冕冷笑了,他倒是小看了这个女子,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硬。
他冷冷道:“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文官重名,谁让我染上污名,我便让她和她的家族去九泉之下清洗!”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人,明明是谪仙一般的风姿,但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像浸了毒,又带着森寒的杀气,扑面而来。
倪雨熙一滞,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她相信江冕说的是真的。
这个人,表面是谦谦如玉的君子,其实是个疯子吧?看他嗜血的眼神,倪雨熙瑟瑟发抖。
江冕有如从地狱中传出般的声音又响在她的耳边:“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吧?”
倪雨熙瑟瑟点头,她不知道!可她不敢说不知道!
江冕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倪雨熙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心里慌得很。
她的丫鬟在一边也是愁云惨雾。
如果这件事成了,她能成为小姐真正的心腹。
但现在这件事没成,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
可倪雨熙这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让她不得不小声提醒:“小姐,我们……怎么办?”
倪雨熙脑子里乱糟糟,耳中江冕的声音轰隆隆:“……对你颇有几分好感……假以时日,我不是不可能会娶你为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算计到我?又凭什么以为,我会娶一个满心计算,门第低微,各方面也并不出色的女子?凭你跳舞丑吗?”
她泪流满面地软倒在地,仿佛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丫鬟赶紧扶住她,着急地道:“小姐,这里是玉清苑,你不可以再失态了。不如,就说你身体不适,提前离开吧!”
倪雨熙绝望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但是,失去江冕的垂青,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今天这事,别人不知情,可以当成意外处理。
只要江倪两家都不再提起此事,此事便可以就此过去,虽然会有一些异样的目光或是刺耳的言语,也会很快消散的!
毕竟,谁都没有错,不是吗?
她定了定神。Μ.chuanyue1.℃ōM
就是这样,谁都没有错。
她没有算计,江冕也没有识破她。江冕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她还是那个温婉柔顺的巽顺伯府嫡女。
门第虽不高,但勋贵之家,也比很多人高了。
错过了江冕,她还能有别的好亲事!
在主仆二人离开后,花树之后,梅静雪啐道:“这人做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呢?还以为真是意外,原来真相是这样,真不要脸!”
楚梦莹也是一脸嫌弃:“还好江公子聪明,一眼就识破了!”
这两人竟然在花树后听壁角。
同样跟在身后的嬷嬷脸色很难看,再次劝:“公主,你身份贵重,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免有损你的形象。您是公主啊,怎么可以做偷听之事呢?”
她真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你说一个是堂堂公主,一个是县主,这是什么身份?竟然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偷听。
而且还不听劝说。
这件事要传到宫里去,公主能受罪吗?县主会被责罚吗?受罪和被罚的,只会是她们这些下人!
就算传不到宫里,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啊。
可这两位,都是不听人劝的!
梅静雪还道:“哼,我最恨这种算计别人,最后骗来婚姻的贱婢了!”
楚梦莹笑嘻嘻地道:“你是又想起沐清瑜了吧?要不是沐清瑜,你和我五皇兄说不定早就成了好事了!”
梅静雪更恨了,她觉得她没能嫁给楚昕元,就是因为沐清瑜的缘故。
她咬牙切齿地道:“贱婢都该死!”
她却没想过,她的父母曾也想用同样的方法让楚昕元娶她,但楚昕元直接没上当。
此时,她觉得倪雨熙和沐清瑜一样面目可憎。
他们不想悄咪y咪的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倪雨熙果然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
江冕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有些人不免好奇这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不知道江公子和倪小姐谈了些什么。
倪小姐回去,是准备在家里待嫁吗?
江公子离开后,会去巽顺伯府下聘吗?
不过,江冕在京城的名头,仅次于明朔,即使比上有皎月公子之称的东方墨晔,也不逊色。
毕竟,他是官身,东方墨晔是商人。
所以,没有人敢去打听或是打趣江冕。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悄悄地观察。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观察到。甚至到诗茶会正式开始后,江冕还心情甚好地当场作了几首诗。
相比较,明朔就低调多了。
他一首诗也没作,一个人悠悠地喝茶,但是有眼尖的,还是能发现他的目光不时地看一眼明沁雪那边。
有人恍然,难怪以明朔的身份,不拒绝这样的聚会,原来他根本就是不来聚会的,他是来给明沁雪撑腰的。
明沁雪不再是明家的女儿,但明朔还认她,而且还暗中护着她,以后有不开眼的,也得掂量掂量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楚兰溪办的这次诗茶会,办得很是成功。
只是周嬷嬷却很是无奈。
她家小祖宗根本脱离了王妃让她办这个诗茶会的本意,那是为她选如意郎君的,可她倒好,虽也呼朋换友,却把男女都处成了兄弟!
这样就算有对她有心思的男子,不是也要被吓跑了吗?
但是她只是个下人,只能建议,也左右不了楚兰溪。
这次的诗茶会,别开生面又气氛融洽,倒也有趣。
连听说诗字就头疼的孔芷悠,都兴趣盎然,因为不会诗可以讲笑话,只要有人笑了就算过关。
很多人回去后,悄悄关注着江冕和倪雨熙此事的后续。
然而,并没有什么后续。
倒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不少人都在说倪雨熙想倒贴,结果没能成功。
巽顺伯气怒交加,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只是叫她给明沁雪道个歉,她不愿就不愿,竟然还生出这样的事来。
谁不笑他巽顺伯想攀高枝没能攀成,反倒颜面扫地?
虽然这也是事实,如果成了,巽顺伯比谁都高兴,但如今没能成,这个责任和后果,那当然由倪雨熙一个人承担!
就在巽顺伯府鸡飞狗跳的时候,西唐的使臣已经进京了。
西城门口,楚景弦带着礼部尚书一众人在迎接。
对方毕竟是西唐的太子,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少的。
西唐太子李澄御也是弱冠之年,面容白皙,锦袍玉带。眼神流动,唇角含笑,有少年人的朝气,也有上位者的睥睨。ωWW.chuanyue1.coΜ
东夏还没有太子,天下人都知道。
但是在城门口,一番寒暄之后,李澄御却笑道:“多谢东夏太子亲自出迎,小王此次前来,叨扰之处,还请太子多多包含!”
东夏众臣:“……”
这句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西唐太子是故意的吧?
这话要是传出去,与这位七殿下来说,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若答得不好,七殿下逃不脱一个心存妄念,误导来使,觊觎高位,不当肖想之罪。
而大皇子四皇子也放不过他。
方照逾的脸色都有点撑不住了,这西唐太子来者不善,是想要搅动东夏皇子之间的风云吗?
这话要叫七殿下如何回答?
回答不是,东夏迟迟不立太子,难不成是冬夏皇了之中没有可康为太子之人选?这伤的是东夏的脸面。
回答是,这便是妥妥的欺君。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七殿下不但会被拆穿,而且会被皇上疑忌,并因此获罪!
方照逾和楚景弦共事虽然不久,确实相较之前的皇子之中最轻松最舒服也最安心的一个。
他有心想要说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话他也不好打。
却听楚景弦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道:“李太子,你不行啊?”
是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李澄御眉眼微凝,脸上带着笑意,对楚景弦道:“此话何意?”
楚景弦笑道:“李太子,你这一路过来,竟然没有打听到东夏的内情?又或者说李太子里的人脉消息如此不灵通?我东夏皇上龙精虎猛,春秋正盛;我东夏的皇子,各有所长,除了本王这个不中用的,皆为人中之杰!所以没到立太子的时候。李太子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可不是不行吗?”
李澄御:“……”
他又听到不行两个字,这着实让他咬紧了后槽牙。原本只是试探一句,没想到这东夏的七皇子竟然如此牙尖齿利。
他笑道:“看来倒是本宫想当然了,《礼书》有云,‘他国来访,迎使,同等待之’!便以为前来相迎之人,必也与本宫同样身份!那不知道本宫该如何称呼?”
楚景弦潇洒地道:“本王楚景弦,皇子之中行七,封号为楚!”
李澄御一脸恍然大悟地道:“那么是七皇子楚王殿下,殿下行七,却来接待本宫,想必殿下多有过人之处!”
方照逾看着李澄御阴险的笑,心想这位西唐太子这是定要挑拨几位皇子的关系了。看来接下来的接待事宜,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不能被这位太子给钻了空子。
楚景弦又笑了,他道:“李太子这句话就真的是谬赞了!不瞒李太子。本宫刚才说本宫是众皇子之中最不成器的一个,并非谦虚。之所以派来接待李太子,大概是本王最善于吃喝玩乐,能让李太子感觉宾至如归!”
他笑容在脸,笑得阳光灿烂,但李澄御却被闷了一肚子气。
如果楚景弦的话是真,他堂堂西唐太子来访,东夏却派出一个最不成器的纨绔皇子接待,这是没把西唐放在眼里?
虽然当初西唐与东夏开战,输了,两国休战,建立邦交,但西唐的国力并不比东夏弱,东夏如此行径岂非欺人?
如果楚景弦的话是假,那就更气人了。派个最不成器的,这是硌应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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