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面圣——
月亮爬上墙外的柳树梢,皎洁的月光照着空了一半的床榻。
燕荣呆望着帐顶丁香色的流苏,只觉得长夜漫漫而不能寐。
他伸手一探,身旁的被褥还是暖的。
看来玉儿是刚刚离开,想必方才门外那一声鸡鸣,便是叫她出去的暗号。
黑暗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燕荣一个打挺坐起身来,摸索着坐到桌边,伸手摸向桌上的酒壶,又灌了几口烈酒。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女子,既没有受人挟制,为何要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初是她主动要献身,要为自己生个孩子,可当这一切都满足她之后,她却仍然选择去做那颗棋子,选择背叛了自己!
仔细想想,尽管他们二人的孩子即将要出世,可他仍然不了解这个枕边之人!
回来的一路上,燕荣都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等,等着玉儿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她去找翊王的目的。
可她似乎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一般,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心安理得的继续过日子。而且,她竟然不知悔改,继续入宫去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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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荣府邸到紫微宫的路并不远。
没过一会儿,玉儿就站在了玄武殿的匾额下面。
她抬头看着这块威风却冰凉的招牌,轻轻叹了口气,提起裙摆推门而入。
夜深人静,渝帝却还没有睡,他正披着狐裘,盘膝坐在榻上喝着参汤。
看到玉儿蹒跚而至,他只瞥了一眼,便吹了吹滚烫的参汤,没有说话。【穿】
【书】
【吧】
玉儿扶着肚子盈盈拜倒,恭敬说道:“民女白玉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渝帝放下参汤,慵懒的问道:“听说最近燕荣和翊王见过多次!”
玉儿垂下眼眸,毕恭毕敬的说道:“启禀陛下,燕荣和翊王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上元夜,一次是在上巳节。两次都是街上偶遇,二人只稍作寒暄便分开了,并无其他的交流!”
渝帝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忽而冷冷一笑,笑声冰冷而瘆人:“敢欺瞒朕,你就不怕尸骨无存吗?”
玉儿连忙叩首,不卑不亢的说道:“民女所言,据据属实,望圣上明察!”
渝帝一拍桌案,怒目瞪着她,一字字骂道:“自从将你送给燕荣之后,从来没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如今你怀了他的骨肉,更是满口谎言,朕留你何用!”
玉儿笨拙的俯身跪拜,恳切的说道:“陛下息怒!民女不敢欺瞒皇上,燕荣刻意躲着民女,民女只能日日守在他常去的风月场所。可玉儿没发现他们二人见过面。而且,请陛下细想,燕荣若真和翊王暗中往来,也一定不会让民女知道!”
渝帝忿然作色,冷冷质问道:“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这些话!”
玉儿垂着眼帘,伏倒在地,动也没动一下,坚定的说道:“陛下,当初是民女主动要求,去燕荣身边做探子,民女没有理由欺瞒圣上!”
渝帝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冷冷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为他生儿育女?”
“回皇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为他生儿育女,如何能取得他的信任?”玉儿不敢有所迟疑。
听到这话,渝帝的唇边挂着一抹讥诮:“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托词罢了!事到如今,你失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朕定留你不得!”
“陛下!”玉儿心头一颤,生怕天子大怒,会让自己一尸两命,急忙插口道:“民女探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正要禀奏给陛下!希望能够将功补过!”
渝帝锐利的眸光微微一亮,沉吟许久,他才问道:“你说说看,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朕再考虑,要不要留下你的性命。”
玉儿抬眸偷瞧着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听闻上巳节大皇子大闹宴席,惹得陛下不悦,陛下可知他因何如此失态?”
提到此事,渝帝的脸忽然一沉,冷声道:“莫非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玉儿沉吟了一下,眸低闪过一丝迟疑,缓缓说道:“民女查到,云嫔娘娘未入宫前,与大皇子交往甚密。大皇子还一度想为其赎身。所以,云嫔入宫后,殿下才会对陛下心生怨恨,从而酒后失态、大闹宴席!”
这个消息着实让渝帝大吃一惊。
他沉吟了许久,才低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玉儿缓缓摇了摇头,镇定的说道:“陛下,据民女所查,这件事只是大皇子一厢情愿罢了,他几次提出要为云嫔赎身,却皆被拒绝了。大皇子不敢让皇后和您知道,所以没有和别人提及此事!”
渝帝眯着眼盯着玉儿,冷声问道:“你可知,你说的事如果有误,别说是你,就连燕荣也要被灭口的!”
玉儿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陛下明鉴,玉儿纵有虎胆,也不敢欺瞒您!是真是假,您一试便知!”
渝帝细细看了她许久,见她神色间并无异,才淡淡说道:“这件事真伪,朕还需详加调查!如果此事是真,那朕就饶你一次!如果此事有误,后果你知道”
玉儿再次拜倒,恭敬答道:“皇上明鉴,民女不敢有所欺瞒!”
渝帝敛起眸光,摆摆手,默然道:“罢了,今日先这样吧!燕荣和翊王那边,你也不可松懈。若你再不提供些有价值的东西,就要当心了!”
玉儿小心翼翼的答道:“陛下放心,民女一定不辱使命!”
言毕,她艰难的站起身子,莲步依依的退出殿去。
见玉儿离开殿中,渝帝沉吟片刻,懒懒的喊了一句:“双喜!”
话音刚落,双喜公公便迈着小碎步,从偏殿走进来,躬身一揖,侍立在侧。
这么多年,他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渝帝身边,小心谨慎、恭敬勤奋。
时刻都保持清醒和警觉,从不会因为一点失误而惹怒皇上!
所以,渝帝才一直离不开他。
渝帝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宣云嫔来侍寝!”
“是!”双喜公公小声应答着,躬身退出殿去。
不过片刻,一身碧色云锦曳地长裙的女郎,款款迈进殿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寒烟向渝帝飘飘万福,脸上始终挂着娇嗔明媚的笑意。
渝帝精明的目光凝着她,慵懒的说道:“到朕面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是!臣妾遵旨!”云嫔莲步依依轻挪过去,小鸟依人般偎在他怀中。
双喜公公见状立刻退去殿外,轻轻关上了朱门。
然而,他看似恭顺的面下,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算计
。
渝帝看了眼笑如春风的寒烟,想起玉儿方才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寒烟看出渝帝脸色难堪,便柔声提议:“皇上,这一天您累坏了吧,臣妾帮您按一按吧!”
说着,她在温水中暖了暖自己的手,又擦了些玫瑰露,便放在渝帝的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起来。
“皇上,臣妾的力道如何?如果不舒服您可要告诉臣妾啊。”寒烟一边观察着渝帝的脸色,一边小心试探着。
渝帝缓缓阖上双眸,慵懒的说道:“嗯,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得到认可,寒烟双颊绯红,浅笑吟吟,顿觉心情愉悦。
不知为何,渝帝的脑中,忽然跳出萤妃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来。想当初,他也曾如此这般,躺在萤妃修长柔软的双腿上。
他始终还记得,萤妃的双眸中似乎永远盛着盈盈秋水一般,总是波光闪闪的,每每看见,都会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萤妃的身上,总是透着幽幽的冷香,那香味似花非花、似麝非麝,萤妃说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气味。
与萤妃在一起的日子,怕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却带给他终身无法磨灭的伤痛。
渝帝缓缓撑开双眸,瞧见寒烟亮如点漆的双眸时,他忽然叹了口气,嚯的坐起身来。
寒烟一怔,连忙俯身跪拜:“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笨拙,没服侍好陛下!”
渝帝看她温顺乖巧的样子,本该心中欢喜,可一想到她与大皇子曾相好,心中就有说不出的膈应。
寒烟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可是生臣妾的气了?”
渝帝叹了口气:“与你无关,朕……是在生大皇子的气。”
寒烟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凑到他跟前,柔声劝道:“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平日里极少饮酒的人,喝醉了是难免撒酒疯的,皇上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听到这话,渝帝似笑非笑的睨着她:“看来,烟儿对酒鬼倒是有些见识!”
寒烟双颊一红,咬着唇喃喃道:“陛下忘了吗,臣妾入宫前……是酒馆的歌姬啊。平日里最常见的人,就是酒鬼了,自然就习以为常了……”
渝帝眼珠一转:“对了,你以前呆地方,好像叫潇湘别馆,就是翊王开的那个吧。”www.chuanyue1.com
寒烟一怔,连忙答道:“臣妾是这样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翊王殿下。平日里,酒馆中都是老板娘在操持。”
渝帝闻言微微颔首:“嗯,翊王不善经营,难怪他会找别人经营。”
顿了顿,他又审视着寒烟:“朕听说去按个别馆的,都是盛京的达官贵人,想必你也看到过不少朝中官员吧。”
寒烟揣测着他的心思,谨慎答道:“臣妾来盛京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在别馆中开始出-台唱歌也不足月,只看过金甲卫的燕统领,还有御守司的王指挥使去的最频繁,其他的官员……倒是没怎么见过。”
“那大皇子呢?他可有去过这样的风月场所?”皇上故作不经意的一问,眼神却始终紧盯着寒烟。
寒烟心下一颤,却莞尔道:“陛下,大皇子又不是小孩子,偶尔去一下酒馆,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您呀,就是太紧张他了。”
皇上弯了弯嘴角,勾起她的下巴:“朕听闻你以前是花魁,想必你与这些人的关系都不错吧,可有关系最好的?”
寒烟看到他眸底的一抹杀意,顿时娇躯一颤,连忙俯身到地:“陛下明鉴!臣妾入宫前虽然是歌姬,可除了在别馆中登台演唱之外,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密的接触,陛下若不信,可以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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