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枫瑾将水撩在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也尝试着和她说了。不过,她似乎很排斥这件事,也并不相信我的怀疑,总觉得我在有意针对胡七。可能这就是所为的江湖义气吧。”
燕荣看向他,思忖着问道:“兄长,那我能做些什么?”
羽枫瑾拿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定有许多人来巴结讨好你。适当地和礼部走近些,多方面打探一下,他们在安南查到的真实情况,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燕荣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浅酌了一杯,他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兄长,你可听说了件趣事?前几日,顾之礼和王肃去求皇上,给大皇子和顾思思赐婚。却不料,被刘炳文从中作梗,大闹了一番,此事便作罢。现在,顾、王和刘炳文可算是成了死对头!”
羽枫瑾靠在白玉的台阶上,微微合上双眸,语气淡淡:“有萤妃的事在先,顾家的女儿想嫁入天家,怕是难上加难。就算没有刘炳文的阻挠,皇上也不会应允的。顾之礼和王肃这一步棋,可是走错了。”
燕荣仰头喝干一杯酒,喟叹道:“可能顾之礼觉得,有王肃作保,皇上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不过,王肃对皇上揣摩得如此透彻,怎会答应顾之礼这件事的?”
羽枫瑾弯了弯嘴角,徐徐说道:“看来是夏云卿回来之后,王肃的突然失势,逼得他不得不拉拢大皇子。只可惜他没有女儿,只能让顾之礼这只老狐狸,趁机淌了浑水。如今只有攀附上大皇子,他们二人才会有出路!”
燕荣摸了摸鼻子,冷笑道:“要我说,顾之礼这人还真执着!明知道皇上厌恶他,却仍然绞尽脑汁,要把自家女儿送过去。皇上几次将他的女儿,从入宫的秀女名单中剔除,他就把主意打在大皇子的头上了!”
羽枫瑾拿过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讥讽道:“的确,顾之礼这一辈子,都执着于一件事!我只担心,虽然皇上否决了这个婚事,可顾之礼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必定有所筹谋!”
燕荣自斟自饮了一杯,笑道:“兄长,你有没有觉得,大皇子先是接受了顾之礼的宅子,又决意要娶顾之礼的女儿。他好像有意在和刘炳文与皇后划清界限?难不成,他们之间出了什么嫌隙?”
羽枫瑾抬起头望向天空,幽幽叹道:“是许道澄的出现,让大皇子和皇后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皇后想要嫡子,便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大皇子。大皇子趁机也急于单飞,所以必然会选择势力强大的王肃!”
燕荣勾起嘴角,轻声笑了笑:“或许大皇子早已经意识到,皇后和刘炳文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只是一时无法摆脱而已。不过,这个许道澄凶风作浪的本事,还真是不能小觑。对了,兄长,如今大皇子和王肃联手,那我们要不要出手?”
羽枫瑾低温热的泉水中捻起一片洁白的花瓣,微笑道:“鹬蚌相争,鱼翁得利!任他们闹去,咱们先静观其变,也许我们会在这其中找到转机,也说不定呢!”
“你说得对!”燕荣点了点头,抓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都灌了下去。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迈出温泉池。
不过一会儿,忽然听到他大骂了一声:“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羽枫瑾闻声也站起身来,迈出池外,走到燕荣身旁,怔怔的看着地上。
他的衣物整齐的叠放在一侧,而燕荣的衣服则被乱丢在地上。
所有的衣服、鞋袜都在,却唯有裤子不见了。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放着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羽枫瑾穿好衣服,看着光屁股的燕荣蹲在地上,愤然地看着那支玫瑰花发呆,不由得笑出声来。
燕荣恨恨地骂道:“该死的小偷,竟然专偷裤子!”
羽枫瑾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的债主来讨债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玫瑰,浑身都是刺!”
燕荣指着玫瑰花,叫道:“她留下朵花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威胁?”
羽枫瑾笑着摇摇头:“那可就要问问你了,究竟招惹了哪位女侠!竟能找到这里,还狠心到让你光着屁股走回家去!”
燕荣扯过衣服遮住身体,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光着屁股回去吧!”
羽枫瑾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这我可没办法了!我说了,你的酒债和风流债,我一概不管!这荒山野岭的,店铺是没有,野兽倒是不少!堂堂的盛京浪子,穿上兽皮也挺好看的,要不你试试?”
燕荣一把将那朵玫瑰花折成两半,叉腰骂道:“这该死的恶贼,待我抓住她,一定饶不了她!”
羽枫瑾大笑着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挥手笑道:“哈哈!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这是哪位女侠做的吧!这次她偷你裤子,下次可不知她会偷什么了!”
空中飞雪不断,笑声渐渐远去。唯留下燕荣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雪地上那朵折断的黑玫瑰发呆。
——不速之客——
月色的光华穿过雕花的窗棂,照进粉色的帐子里,惨淡的灯光,一明一暗的跳动着,映照着花芳仪憔悴的容颜。
桌上的灯芯快烧完了,一壶酒已空,另一壶中还有些残酒。
她一把推开窗子,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冲进屋来,将所有的温暖一股脑吹散了。她紧了紧大氅,连打了两个喷嚏,却觉得舒爽许多。
斜倚窗棂远眺,惨淡的月光映着门前的雪地。影影绰绰中似有一个人倒在门口,半天却动也不动一下,好像已经死去。
花芳仪一怔,连忙穿好衣服,叫上贝小贝拎着一根棍子,提着灯笼走出门去。
果然,有一人倒在台阶上。二人站在不远处,却迟疑着不敢上前。Μ.chuanyue1.℃ōM
贝小贝打着哆嗦,低声劝道:“老板娘,冬天冻死的流浪汉常有!咱们还是别管了,明天早上自有官府的人来收尸!”
花芳仪不理他,而是鼓足了勇气,提步走向前去。
她警惕地蹲在那人身旁,上下打量着。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他极瘦,身上还散发着腐败的味道,似乎是旧伤未愈引发的溃烂,散发出来的味道。ωWW.chuanyue1.coΜ
花芳仪壮着胆子,伸手去探他鼻息,继而松了口气:“太好了,他还活着!”
她转过头去,向贝小贝喊道:“去拿几个馒头、一壶酒来,估计他饿晕了!对了,再拿件棉衣!”
贝小贝讷讷应声,立刻转身返回别馆。
花芳仪温柔的声音,将流浪汉从昏迷中唤醒。
他艰难地撑开双眼,竟看到一张绝世出尘、倾国倾城的面孔。恍然间,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菩萨。
他张着嘴,支支吾吾的,半天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恰在此时,贝小贝带着东西又跑了出来,提灯照清这个人的脸:
只见他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看上去狰狞可怕。蓬乱油腻的长发散在身后,已经发出臭味。
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衣,脚上踩着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
花芳仪被他吓得一声惊呼,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灯笼也跌落在地上。
她这一叫,也吓到了流浪汉。
他看到花芳仪惊恐的眼神,连忙转过身去,双手挡住脸,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
花芳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馒头和酒,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你是不是饿了?这里有吃的!”
说罢,她后退了几步,只远远地观望着。
流浪汉看到软白的馒头,如饿狼般扑过去,一口一个吞进。
又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几口就喝个精光。
花芳仪将棉衣推到他面前,轻声道:“这里有御寒的衣物,你可以拿走!”
流浪汉捧起棉衣抱在怀中,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眼中的光芒好像他从未见过一般。
花芳仪才注意到,他满手都是大大小小、已经化脓的伤口。
她试探着问道:“你为何会昏倒在此?”
流浪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着急的发出呜呜之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花芳仪才明白:这个人是个哑巴!便不由得心生怜悯。
忽然,一阵马蹄声逼近,惊到了门口的三人。
花芳仪还没反应过来,流浪汉就抱着棉衣,双足点地,纵身跃上屋脊,逃之夭夭了。
花芳仪望着夜空怔然出神,不由得叹道:流浪汉竟是个高手!
几匹马急停在她的面前,为首的人鹅帽锦衣、腰配绣刀,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她,沉声道:“可有看见一个可疑的男子,从这里经过?”
花芳仪回过神来,看到来者是阮浪,便冷冷道:“最可疑的人不就是你吗!”
阮浪脸色难看,皱着眉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你看好了,这个人是从诏狱逃走的要犯。他十分危险,如果你见到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花芳仪提着灯笼照亮画像,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上面画的人,不就是方才那个流浪汉吗!真不敢相信,他那副模样,居然是朝廷要犯!
花芳仪强装镇定,冷冷说道:“我没见过!”
阮浪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那这么晚了,你们在外面做什么?”
花芳仪斜睨着他,冷笑道:“怎么,大晚上出来散步也犯法啊?阮大人要不要再把我抓进去关几天?”
阮浪一怔,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既然在外面,会不会碰巧看到了那人,却受到威胁不肯说出来。所以才……”
花芳仪对他的关心不予理睬,而是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睡了!”
说着,她领着宝儿转身走进门去,重重的关上大门。
将面色尴尬的阮浪,挡在屋外的狂风暴雪之中。
忽然,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屋脊上一闪而过。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阮浪已手提绣刀,纵身跃上屋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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