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也挤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昨天那么大的火,该不会牛小乙困在火场里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骇然一惊。
方才还撒泼的牛大嫂,猛地弹起身子,一张胖脸变得煞白,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胡七见气氛有些凝重,忙宽慰道:“不会的,大家别担心!着火的两间屋子都有人住,小乙是不敢进屋子里去玩的。”
听胡七说得有理有据,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均表示赞同,心中的大石头也瞬间落了地。Μ.chuanyue1.℃ōM
可谁曾想,牛大嫂得知儿子没有死在火场,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
因为胡七的一番话,更加证实了——小乙失踪了!
鹿宁当机立断吩咐道:“云长老,你留下一些人处理帮中事务,其余的人分头在灵州城内搜索小乙!尤其在他经常去的,或者可能会去的地方,要更加细致地搜索!”
云长老一拱手:“是!我这就去办!”便带着一些兄弟匆匆离开。
鹿宁搀扶着牛大嫂起身,温言安慰道:“牛大嫂,我已派人去找了。你先别着急。若到了天黑还找不到,我就陪你到衙门里,让官府发布寻人启事。”
听到要去衙门,牛大嫂脸色大变,立刻止住哭泣,抓着鹿宁的手臂,哀求道:“少帮主,求求你,千万不能去报官啊!”
胡七陡升疑惑,忙问道:“牛大嫂,你的孩子丢了,为何拦着不让报官?”
牛大嫂忽然低下头,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几圈,嗫喏道:“小乙他……犯了错,你要是报了官,他就更不敢回来了,因为回来会被抓的……”
胡七和鹿宁对看一眼,皆感奇怪。
鹿宁又低声问道:“小乙究竟犯了什么错?”
牛大嫂低着头,两手揪着衣角一语不发。
胡七忽然正色道:“牛大嫂,你如果要找到孩子,最好还是实话实说。事到如今,你再瞒下去,对找到小乙更是不利!”
牛大嫂咬着牙挣扎半天,才一拍大腿,羞愧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小乙得罪了马蕙兰,和我吵了两句,小乙就记在心上了。他非说要过来给马蕙兰点教训,我一时生气,就没拦住!所以,那场火……应该就是他放的……”
牛大嫂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
想到昨天晚上的大火,以及两个化为灰烬的房屋,大家方才的同情,瞬间转化为愤怒。
有几个性格莽撞的汉子,若不是念在牛大嫂只会一个妇人,说不定会冲上去狠狠教训她一顿。
托托却是个直性子,他一把揪起牛大嫂,厉声吼道:“你家的龟儿子竟敢放火杀人?你知不知道叶伯伯和小鹿差点死在火里?再说,小鹿又没招惹你们,你们为啥要在小鹿的门外放火?”
牛大嫂虽然泼辣,可面对凶神恶煞的托托,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痛哭流涕:“不可能!这一定有误会,小乙只说要教训马慧兰!少帮主的火不是他放的!”
胡七和鹿宁相视一眼:牛大嫂的自白,解释了马慧兰的屋子为何会起火。却又很难解释,鹿宁为何遭受牵连?!
而马慧兰听到牛大嫂的话,心中十分确定——昨天在窗边偷听的人,定是这个作死的牛小乙。
她气得全身发抖,忍不住怒斥道:“你作为母亲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他这么小的年纪,不但满嘴污言秽语,还学会了纵火杀人!你非但没有阻止,还要纵容他做坏事,他长大后还得了?”
平日里虽然和马慧兰不对付,可此时,牛大嫂也自知理亏,气焰小了很多:“我、我也不是不管啊!可我平时,就是看不惯你穿成那个样子,走起路来还一摆一扭的,好像谁没年轻过似的!我气不过,就抱怨多了!我以为小乙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想着避讳,谁知道他都记在心里了啊!”
听到这样的诡辩,马慧兰怒极反笑:“说的好像挺有理啊!我穿什么,怎么走路,又与你何干?你因为嫉妒我,就在我背后说坏话,现在还纵容你儿子,来放火烧死我?大家听听,天下还有比你可恶的人吗?”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看得出来,大家平日对牛大嫂也是极其厌恶的。
仿佛受到众人的鼓舞,马慧兰更加得意洋洋,她插着腰刚要再说几句,鹿宁却立刻打断她:“牛大嫂,你说昨晚的火,是牛小乙放的,这不过都是猜测而已。你为何如此肯定?”
牛大嫂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嗫喏道:“以前,他和别的娃娃耍得不痛快了,就放火烧过人家房子。从那以后,只要他想给人家点教训,就是去放火!”
说到最后两句话,她的语声细微、几不可闻。
听她说的这样理所当然,鹿宁沉下脸,心中一寒:都道人性本善!可这稚童小小的年纪,不但如此记仇,还学会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报复别人!
昨夜幸好是发现及时,不然他为了出口气,岂不是要搭上两条无辜的人命?
更可气的是,牛大嫂因为嫉妒马慧兰的美貌和富有,竟将仇恨的种子,深种在自己儿子的心里。
而且,她明知儿子去作恶,非但不出手制止管,还多加纵容,着实可恶!
事发之后,牛大嫂非但不知悔改,还企图隐瞒事实、诬陷他人。
甚至不顾颜面地当众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将马帮搅个天翻地覆。弄得好像大家都亏欠她们全家一般,当真是可怜可恨可恶之人!
鹿宁心中怨怼,当下却忍住不说,只别开眼去,冷声开口:“既然我已经派出人手去搜索了,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再闹下去,对你可没半分好处,这其中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想说得太难听!”
牛大嫂用粗糙的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她穿好鞋子,也顾不得满身的尘土,只低声说道:“那我就谢谢少帮主了,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小乙!我这辈子啥都没有,就这一个儿子!不管他做了啥,始终是个孩子,求你们别和他计较。他要是出事,我就活不下去了!”说着,她又哽咽起来。m.chuanyue1.com
然而,此时她的眼泪,再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反而让人心生厌烦。
鹿宁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马帮会全力以赴帮你找儿子的!”
牛大嫂连连弯腰答谢,便扭着肥胖的腰肢离开了。
待众人散去,鹿宁、胡七和托托仍站在原地,心下五味杂陈。
沉默了许久,胡七才低声问道:“鹿姑娘,灵州分号处处都透着诡异,咱们还是赶紧查到真相后,尽快离开这里吧!”
托托虽然迟钝,却也是明辨是非的人。经历了这几日,他也能看出一些苗头。
他握紧双拳,忍不住呼叱道:“俺现在是看清了,这灵州分号除了叶伯伯没啥好人!”
鹿宁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干活儿的兄弟,向二人使了个眼色:“我肚子饿了,咱们出去吃些东西吧。”
托托一听有吃的,立刻展颜道:“好呀,俺这五脏庙早就空空如也,再不吃东西都快吃人了!”
胡七也立刻会意:“我听说有一家饭庄味道不错,不如就去那里尝尝吧!”
说罢,三个人便简单收拾一下,一并骑马离开。
灵州的秋季虽微凉,却还未到寒冷。
出了马帮的枕雪楼就是喧哗的街道。
三人并辔徐徐走了许久,可谁都没有了最初闲适的心情。
回首已看不见马帮的院子,胡七才开口:“鹿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吩咐,才带我们出来的?”
鹿宁微微沉吟,淡淡道:“还记得咱们上次看的花名册吗?这一年来,灵州分号的人员变动极大。对于云长老的说法,我始终心存疑虑,所以我决定从哪些离开马帮的人身上查起。”
托托挠了挠头皮,为难道:“可那名册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咱们仨人怎么调查啊?”
鹿宁却不疾不徐道:“别着急,我拿到花名册后,暗暗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大多人都马上离开灵州了。唯有三个人还在灵州本地,在别的地方另谋他就。不如,我们就从这三个人身上查起吧。”
对于鹿宁的调查速度,胡七心生敬佩,连忙问道:“那咱们第一站去哪里?”
鹿宁勒马缓行,指着不远处,道:“咱们就先去兴隆典当行吧!”
说话间,三人三马已到了兴隆典当行门口。
下了马,鹿宁和托托跟在胡七身后,缓缓走进门去。
里面的小厮,上下打量一眼走在前头的胡七,见他衣着光鲜、满身贵气,看上去便是非富即贵。
这是三个人的策略:当铺是个看人下菜碟,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为了调查,鹿宁和托托不能暴露出自己马帮的身份,只能乔装成看上去胡七的手下,由一身富贵的胡七出头打探。
小厮连忙满面堆欢的迎上去:“呦,这位公子看上去面生,是头一回来吧!”
胡七轻摇折扇,洋洋自得的笑道:“嗯,本公子出来做生意路过灵州,不料,银子快花光了。不过,我正好带了些好东西,所以想来周转一下。”
“明白、明白!公子这边请!”小厮心领神会,便引着几个人坐下,并奉上时令鲜果和茶点。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连枝锦更新,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腔热血烫红尘(一)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