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宁!”
一声惊呼出口,羽枫瑾从噩梦中猝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殿下,出什么事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即一簇微弱的光芒被点燃,照亮了铁霖惊慌失措的脸。
“我在哪儿?”羽枫瑾双目无神、气喘吁吁地问道。
“殿下,您在王府啊!您忘了吗?”铁霖贴心地为他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看清的周遭的一切,羽枫瑾才长舒了口气:“看来我又做噩梦了。”
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已将亵衣浸透。
“您梦到鹿帮主了?”铁霖抚着他下了床,小心地问道。
自从鹿宁不辞而别后,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羽枫瑾叫着鹿宁的名字惊醒了。
“嗯,我梦到她身陷火海,正等着人去救,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羽枫瑾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清冷的月亮,淡淡回了一句。
“殿下不必担心,梦都是反的。说不定鹿帮主现在过得很滋润呢!”铁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发现羽枫瑾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一些。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羽枫瑾来说,既不希望听到鹿宁在离开自己后,过得十分凄惨,也不太想听到她很快忘了自己。
“殿下,我的意思是……我是说……”铁霖懊悔自己嘴太快,已经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铁霖,天亮后去庄楼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鹿帮主的新消息。”羽枫瑾打断了他的话,吩咐了一句。
“是。”铁霖抬步刚要离开,忽然又转过身来,禀道:“对了,殿下。这几日潇湘别馆出了些事,芳仪姑娘不知道该不该管……”
“什么事?”羽枫瑾皱起眉头。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秋风吹着蓑草,树上的叶子又落了一堆。
灯火通明的潇湘别馆门前,停着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并有八名鹅帽锦衣、腰配绣刀的衙役守在门口,挡着所有前来消遣的酒客。
今日这里被王璟包下了,他邀请御守司全部衙役过来消遣。
一楼大厅中摆放着几张八仙桌,数十名衙役围桌而座,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所有前来的酒客,均被门口的御守司挡在外面。这些酒客虽然非富即贵,可谁也不敢和权势滔天的御守司作对,心中虽有怨气,也只好另寻他出。
可有一个人例外!此人便是阮浪!
本来今日他值守晚班,可当他和平四来交接时,却发现原本留守在诏狱的衙役们,竟统统消失不见了。
几番打听之后才知道,王璟设下宴席邀请众人前去。这些得知王肃高升的衙役们,便立刻丢下手里的活,积极投奔他们的前上司了。
得知真相后,阮浪登时怒不可遏。他知道这是王璟的挑衅,可他丝毫不畏惧!现在的他本就是一无所有,就算拼上性命又有何惧?
于是,他立刻转身离开诏狱,直奔潇湘别馆。
一路上他策马急奔,心中想着的是自己妻子受辱时的呐喊,是自己被冤入狱时的伤痛,是发妻空荡荡的坟冢,是皇上对王氏父子的偏心……
他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一眨眼就到了别馆门前。
勒马停下,掠下马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当他站在别馆门前,怒目瞪着两个守门人时。二人连忙低下头去,只躬身抬手道:“阮大人,王大人正在里面等您呢!”
阮浪看着里面的灯红酒绿,听着里面传来的莺歌燕语,毫不迟疑地往里走去。ωWW.chuanyue1.coΜwww.chuanyue1.com
“大人且慢!”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一把拉住了他。
阮浪愤然转身,却看到因为担心而追上来的平四。
“大人,这是个鸿门宴,你不能去啊!”平四皱眉摇了摇头,低声告诫着。
阮浪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我知道这是鸿门宴!那又如何,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还怕他不成?”说着,便昂首阔步走进大厅内。
平四不放心,一眼瞥见一旁的贝小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也连忙追了进去。
深秋的夜里已有些凉意,可别馆中却仍是暖意融融。
布置豪华的花厅里,靡靡的丝竹之音中夹杂着淫笑浪-语,醇厚的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胭脂的香气。
五光十色的舞台上,十名身着艳丽、浓妆艳抹的舞姬,正随着鼓乐声响恣意的摆动着腰肢,还不时地朝着下面抛去媚眼,引来一波高过一波的击掌叫好声。
海棠和春樱两人,一左一右被王璟搂在怀中,代替他的一双手喂他喝酒、吃东西。王璟时不时在二位佳人的耳边调笑几句,引来二人刻意又造作的娇笑声。
二位女郎身着单薄、烈焰红唇、香气扑鼻,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王璟,惹得他春心荡漾、神魂飘散却束手无策。
阮浪冲进大厅,方才还在欢歌笑语的衙役们,立刻停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他。
左拥右抱的王璟,也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眼中一片阴鸷。
他此时早已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逼死阮夫人,又陷害他入狱的事了!只记得,这个曾受自己恩惠的人,最后却抢了自己的位置!
王璟恨阮浪,却知道自己和他打架不是对手,所以要换个方法折磨他!
因为花芳仪长得和阮夫人有几分相像,王璟猜测,阮夫人死后,阮浪常常来这里喝酒,十之八九是奔着花芳仪而来。
于是,他便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你们今日不是该在诏狱值守吗?谁准许你们来这里喝酒的?你们可知玩忽职守是什么罪过?若是诏狱今夜出了事,你们都要跟着掉脑袋!”
阮浪喷火的双目怒瞪着众人,一声龙吟虎啸,让方才还尽兴的衙役们,顿时吓了一大跳。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甚至放下了酒杯。
一声放肆的大笑,打断了此时的紧绷:“阮浪,今日是本大爷做东,庆祝我爹荣升首辅之位。这些都是我的客人,你若对他们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阮浪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瞪着王璟,森然道:“王大人筹谋多年,才能升到首辅之位,自然是值得庆祝一番!毕竟媳妇熬成婆的煎熬,旁人是不懂的!只不过,即便是首辅大人,也无权干涉御守司的内务。我奉劝王大人,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可别再犯第二次!”
王璟脸色一沉,冷声问道:“阮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浪冷冷一笑,嘲讽道:“王肃苦熬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若今晚诏狱中某个大人物再突然暴毙,你说皇上一怒之下,会不会将王大人打回原形?那你们父子可就乐极生悲了!”
“放肆!”王璟身旁的随扈一怒之下,立刻抽出腰刀。
“慢着,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收起你们的兵器!”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王璟,竟出言拦下了随扈。
他自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浪,揶揄道:“这一点就不劳阮大人操心了!若今晚出了什么差池,自有我担着,也与你无关。你若有空就坐下来喝杯酒,若没空就慢走不送!”
阮浪狠狠剜了他一眼,断然拒绝道:“不必了!王大人的好意,阮某心领了。不过,今日非但我不能喝这个酒,这些衙役也得离开!否则,休怪我秉公执法了!”
说话时,他抽出腰间的绣刀,直指在座众人。
所有衙役立刻放下酒杯、站起身,并向泰然自若的王璟,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璟一摆手,得意洋洋地说道:“兄弟们不必担心!只要忠心跟着我,必然保证你们吃得好、喝得好!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大家不醉不归,谁也别想将你们任何一个人带离这里!”
阮浪剑指王璟,冷声问道:“王璟,你只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不怕我并公执法吗?”
“哈哈哈哈!”王璟放浪形骸地笑了好一阵,才不疾不徐道:“阮浪,你算老几?凭什么管老子的这些兄弟?”
阮浪脸色一正,一字字硬声道:“我是御守司的指挥使!有权利管所有人!”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放肆大笑,王璟搂着两名歌姬,各亲了一下,指着阮浪嘲讽道:“这个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方才皇上已将指挥使之职,又还给老子了!这个蠢货还真以为无权无势的人,能混出一片天地呢!”
说着,他夸张地捧腹大笑,笑得眼泪直流。
其余衙役听到这话,脸上顿现惊喜:老上司回来了,又能带着大家吃喝玩乐、虐杀犯人、浑浑噩噩的度日了!
方才还有所忌惮的衙役,重新拿起酒杯互对饮起来,谁也不再看阮浪一眼,大厅中又掀起一阵欢声笑语。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没人通知我?”阮浪呆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着。
王璟缓缓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到他身旁,讥讽道:“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御守司指挥使一向都是皇帝的心腹才能担任。就凭你,配吗?更何况,我爹是吏部尚书,又是内阁首辅!他让自己儿子担任这个位置,这有何难?你要怪,就怪你没有个好爹!或者,来世托生个好人家吧!”
这一番嘲讽,让阮浪脸色铁青。他双拳慢慢收紧,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呦?生气啦?”王璟看到他的脸色,心中更加兴奋:“你就算有一身功夫,又考了个武举人,又有何用?别说升官发财,你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所以,你不但不配做男人,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说完,他一口口水喷到阮浪脸上,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阮浪扯过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一手抬起了绣刀,冷喝道:“王璟,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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