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走进勤政殿,正看到黄仲平收了金针,宪宗将衣袖放下。
他连忙低头,不再细看。
宪宗眼角余光看他老实地躬身站在一旁,满意地点头,老三在守本分这点上,一直做得不错。若是夏端的话,只怕会借机查看自己的病情如何了吧?老三进出这么多次,从未跟太医搭讪过。www.chuanyue1.com
一时间,宪宗对这三儿子有了亲近之心,仔细看了看他,不由有点失望。
老三这长相,看来是随了他生母,脸上五官没一处像自己的,就连身形,也长得高大,才十五岁,已经快比自己还高了。
这脸像生母的话,这身形也不知像了谁。夏家先祖武将出身,据说身形高大。夏天弃这高大的身形,也许是隔代传了先祖的。难怪他一身怪力,天生就是守卫夏家天下的武将苗子啊。
“老三来了?坐。”宪宗指了指自己卧榻边的座椅。
“父皇吩咐,儿臣站着听就是了。”
“朕是想跟你说些父子之间的心里话,坐吧。”宪宗放缓了声音。
黄仲平看了这对父子一眼,背着自己的药箱告退,皇家父子,也就是听起来是父子而已。
夏天弃受宠若惊地坐下,宪宗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老三,之前你说喜欢小五更胜过老二,这是真心话?”
“父皇,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了好了,坐下说话,朕说了叫你来只是想你我父子之间说说心里话。”宪宗摆手让他坐下,“这些日子,朕日夜难安。太子死了,朕这身子也不中用……”
“父皇!”夏天弃不赞成地叫了一句。
宪宗看他满脸担心的样子,欣慰地笑了,“朕又不是说倒就倒了,只是,这些事朕得安排好啊。朕就想着,小五聪慧类朕,自小你们兄弟相处得也好。其实,你也很好。只是……唉,你的生母误了你啊。朝中不少人都上折子劝朕说老二很好,但是,当年在御书房,夏竣仗着谢氏宠爱一向是不将其他兄弟放眼里,竞儿和老二,最喜欢看夏竣捉弄你……”
宪宗叹了口气,“你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世上做父亲难,而朕既是父亲也是皇帝,稍有偏爱就会惹人猜想……”
夏天弃低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原来你都知道啊!你知道自己受其他几个儿子的欺负,却拿这种话来搪塞自己?你偏爱夏翊,不就想出压制柳春华宠爱的法子来遮掩了?
他心中不论如何想,口中却是应道,“儿臣明白。”
“如今,老二竟然让人带军入京……”
“什么?父皇,二皇兄这是想谋反吗?儿臣不信,二皇兄怎么会如此糊涂!”夏天弃跳了起来。
“怎么,你不信朕的话?”
“儿臣……儿臣自然相信父皇的话。父皇放心,若是有人有不轨之心,儿臣一定领兵将他歼灭。”
“好,你一直是个纯善仁孝的好孩子。父皇让你率领征北大军回京,也是为了防备啊。”
“父皇,儿臣马上将二皇兄带到您面前来问问?”
“朕还在,这天塌不了,你慌什么?”宪宗不赞成地说了一句,“此事朕自有安排,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下旨让你带兵做事的。”
“父皇,那儿臣有什么能做的?”
“朕已经派人去查探了,那个叫潘豫的,竟然在进京途中私自逃了。你如今,就将北郊那一片给朕守住了,莫让人趁虚而入。”
“父皇放心,儿臣等会儿就搬到军营去住。”
宪宗听到夏天弃的表态,满意地点头,“待到庆功宴之后,朕就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到时你若是将潘豫拿下,就率兵去昌州接替顾家叔侄。跟顾家人比起来,朕还是更放心你。”宪宗说着,拿出舆图,“来,你来看看,朕打算庆功宴后,将这块地方给你做封地,你看可好?”
宪宗指着舆图上靠近崇州的那一片,“崇州这一片自来商贸繁荣,又兼土地肥沃,乃是鱼米之乡。小时候你受苦了,朕想着以后不能委屈你,得趁着朕还在为你安排好。崇州附近五城,朕打算都给你当封地。”
“儿臣……多谢父皇。”夏天弃感动地谢恩。
宪宗看他神情激动,眼神看了舆图一眼又一眼,满意地笑了。崇州附近的五城,虽然被叛军占领过了,却还是好地方。有这块封地吊着,老三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尽心尽力剿灭叛军了。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宪宗有些累了,将舆图推给夏天弃,“你回府去安排一下吧,待到庆功宴后,你又得忙了。这几日先好好歇息一下。”
“儿臣分内之事,不敢说累。”夏天弃郑重说道。
宪宗更加满意。
待到夏天弃离开,夏翊从内室转了出来,“父皇,您不是说三皇兄也不可全信吗?为何还要将崇州那么好的地方给三皇兄做封地?”
“翊儿,你得记着,不论你心里信不信对方,面上都得信他,且还要用他。因为只有他相信你信他了,才敢放开手脚,等到时机万全时,再当机立断。”宪宗将夏翊拉到自己身边,轻声教导,“你三皇兄和你二皇兄比起来,他身份尴尬,不得人望。崇州附近五城虽然富饶,但是崇州城未划在封地中,没有崇州城,其他五城无险可守,不足为虑。”m.chuanyue1.com
“原来是这样,父皇目光长远,谋虑周全,儿臣就万万想不到。”
“你如今缺的只是历练而已。朝中那些老臣,还得换掉一批,其余的你就能放心用了。”
宪宗对于夏翊来说,的确是个慈父。
夏天弃抱着舆图慢慢走出皇宫,走出宫门,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嗤笑了一声,将舆图丢到马车上,翻身坐了进去。
拜父皇如今的恩宠,他这个顺王爷,也有一辆大马车可到宫门口接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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