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抬步的动作停住，抬眸看向沈惟弈，一双眼清澈见底，仿佛也在等他的答案。
沈惟弈这才点点头，以为不过是桩谁冲撞了谁的小事，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柔软可怜的女子，声音沉冷：“怎么回事？”
林挽儿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出口。
可方才那番话，说到底也只有杨穆和秦良玉听到，其他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并不知晓此番冲突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此刻也没人能出来解答这个问题。
沈惟弈看到这副情景，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当即厉了声，看向一旁的薛吟霜，道：“你说，若有隐瞒，本王必定不会轻饶了你。”m.chuanyue1.com
薛吟霜感受到来自沈惟弈身上的强大威压，身子颤了一下，竟又跪了下来，只是这次却是被吓的，她使劲磕着头，嘴里求起饶来：“臣女说，方才……”
林挽儿在一旁呵她，面色惨白如纸，若是此刻再有一阵风，便恰如风中摇摇欲坠的花苞：“吟霜，别说。”
薛吟霜噤了声，踌躇不定起来。
杨穆在一旁拱火：“说啊，方才不是还说的很大声吗，口口声声罪臣之女，怎么现在倒成了哑巴了。”
沈惟弈的神情一滞，显然也明白过来她们在背后非议了什么，原本就冷淡幽邃的眸子此刻更是深的愈发吓人，没了半分耐心：“不说便拉出去，打到说为止。”
一旁的侍卫闻言就要上来拉人。
薛吟霜被吓破了胆，又转而觉得宋绸死了这么久了，将军府众人抄斩也是王爷亲自下的令，保不齐背后有什么样的隐情，她便是说了什么应当也不会如何，是林挽儿太过小题大做罢了。
她开了口，声音有些抖：“臣女方才在亭中，和挽儿说起今日王爷选妃之事，又提到先王妃……”
林挽儿的双眸轻阖，事已至此，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沈惟弈声音冷冷的，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提到先王妃什么？”
“也没提什么，我们不过说，先王妃比不得挽儿。”
说完这话，薛吟霜的头垂得更低，在沈惟弈的注视下，身子变得越发虚软，觉得整个人仿佛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万鬼啃噬。
杨穆听了这个答案，又补了一句：“不止如此呢，让我想想，你们可还说了，这先王妃故去之前，整个人瘦得可怕，没有半分颜色。”
又啧了一声，道：“就连我这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先王妃那时很是可怜。”
秦良玉瞪一眼杨穆。
就算事实如此，她也实在不大想，有朝一日有人把可怜二字按在她头上。ωＷＷ.chuanyue1.coΜ
在场的贵女都听得一惊。
先摄政王妃，她们中大多数人都是见过的，一度还曾是许多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她后来死得凄清，还带着罪臣之女的名声，也不免让人心里略微平衡过来。
再活得如何骄傲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那个下场。
有了这样的心思，私底下便也没少说起她的小话，只是人云亦云，也到底没几个人敢摆到明面上来。
没想到，头一个在众人面前说出这话的，竟是外头传闻最有可能继任摄政王妃的林挽儿，还被捅到了摄政王面前。
贵女们不由看了眼楚楚可怜的林挽儿。
这新欢旧爱的，也不知究竟要怎么收场。”
沈惟弈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听了这话，没急着发落跪着的人，反而看了眼秦良玉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没隐去的震怒和戾气，又有一丝莫名的慌张。
可视线中的女子，却一脸事不关己，甚至脸上还带着些饶有兴致的看戏意味。
沈惟弈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这才看向林挽儿，丝毫没再问一遍方才听到的话是真是假，声音冷肃：“你不该来此，更不该管不住口舌。”
林挽儿跪下来，背脊却仍旧挺着：“臣女知错，只求王爷念在从前的情分上，放过臣女。”
薛吟霜在一旁颤声附和道：“是啊，王爷，你们从小相识，挽儿又倾心您多年，实在没必要为了已经故去的……”
沈惟弈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彻骨的寒意：“说够了吗？”
薛吟霜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
沈惟弈的手微微抬了一下，疾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即便命人将薛吟霜拖了出去。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一声惨叫，却没人看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外头的动静小了一些，林挽儿已彻底跪不住了，她瘫倒在地上，显得越发柔软。
沈惟弈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至于你，我们之间要算的账还多着呢，你是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敢这样耀武扬威？回去告诉你父亲，林家完了。”
这番话落定。
林挽儿再动弹不了半分。
他都知道了……
可这一刻的情景，在旁人眼里，便是摄政王只发落了薛吟霜，却半分没动林挽儿，大概只是不想在旁人眼里落得个不重视发妻的名声。
秦良玉自然也是这其中的一个。
她眼里却没半分情绪，只暗恨自己从前怎么就没看清这人对林挽儿的特殊。
若早知如此，又何至于不能及时止损，以至于发展到后来那般田地。
林挽儿被身旁人搀扶着站起来。
杨穆对这结果很是不满，皱了下眉，嘲讽道：“看来外人所言不错，摄政王当真十分不喜先王妃，如今便连公道也只讨一半。”
沈惟弈淡声道：“这与你何干？本王怎么觉得，杨先生甚是在意本王的王妃，这才不依不饶，非要讨个公道。”
“谈不上在意，不过不平罢了。毕竟这先摄政王妃名声远扬，谁不赞一句女中诸葛，却死于后宅，难免让人唏嘘。”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任谁都想不到他和先王妃乃是相识之人。
只当他当真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罢了。
可沈惟弈却一瞬不动地看向杨穆，眼里情绪莫名。
片刻后，才对在场的人道：“都走吧，今日这宴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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