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每当楚元戟出现在她身边,就能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这一次,她主动抱紧了他。
刹那,楚元戟的身体一僵,呼吸也跟着一滞,差点忘记自己是这儿的目的。
楚元烨那些手下个个亮了兵器,拔剑指向他,也才男人及时回神。
楚元戟粗略估算,若真在这里动起手,他还要护着歌儿的安全,未必能有大概率胜算。
他来不及向沐云歌解释太多,故作苦笑地主动冲着楚元烨开口,道:“我来接歌儿回去,六哥这副阵仗……未免也太隆重了些。”
楚元戟心知,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心爱的人,不能逞一时之勇,他愿忍一时之气,也不想拿沐云歌的性命做赌注。
他的这番话,也算是向楚元烨示弱了。
楚元烨闻声,表情无太大波动,眼睛依然充满阴鸷,目光凝了凝,随即挥手:“七弟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砸毁我府门,你做事……总是这般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么?”
那些黑衣人得到了楚元烨的示意,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沐云歌可以肯定,他们定然还潜伏在誉王府周围,但她仔细察看却未发现半点端倪,心中不禁暗暗吃惊,看来这些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非是能够在短时日练成的。
与女人警惕的态度相比,楚元戟看上去要慵懒随意得多,骨子里流露出浪荡不羁,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吊儿郎当的感觉。
楚元戟的这般模样,竟有种被楚元胤附身的既视感。
男人故作无奈,懒懒叹息:“六哥,我这不也是为了媳妇儿,出手稍微急了些么……我现在无权无势,倘若再连媳妇也没了,那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楚元戟这话,略有含沙射影之意。
楚元烨面色暗沉,显然是有些不悦。
他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被楚元戟呵护着的沐云歌,倏地笑得意味深长:“那就请七皇弟照看好你的媳妇儿。好走,为兄就不送了!”
“那就多谢六哥!”楚元戟嘴角依然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还不忘补充了一句:“今儿毁坏的府门,我明日就派人来修。”
“不必!”
楚元烨冷声回应。
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对话听似随意,却莫名让沐云歌觉着危机四伏。
沐云歌能清楚感觉到,楚元戟握着她手臂的大掌,十分紧绷。
这男人,刚才紧张了!
一直到顺利离开誉王府,空气时弥漫的紧张感都没消褪。
也不知走了多久,沐云歌似听见某人松了口气的声音,她下意识抓住楚元戟的手,才发现男人的掌心湿润一片?
沐云歌心中一惊。
虽然刚才的情势是有些危险,但就仅仅只是几名黑衣暗卫的阵仗,还不至于将堂堂定王殿下吓成这样吧?
她小心翼翼发问:“楚元戟,刚刚在誉王府……”
“誉王府周围,至少有百余暗卫潜伏着。”
楚元戟嗓音暗哑,忍不住攥紧了掌中柔夷,刚才但凡只要他硬碰硬,今晚他和歌儿都未必能走出誉王府的大门。
幸而,一切化险为夷。
此刻,沐云歌却有些懵:楚元烨不会为了对付区区一个她,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吧?这份用心的准备,怎么也该是对付像楚元戟这号人物才配呀!
她脑子里不经意闪过的念头,突然萌生出一记大胆猜测,瞬间脱口而出:“莫非……他今晚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你?楚元烨怎么会知道你会来?!”
难不成,楚元烨今晚对她的威胁,甚至不惜作势要杀她,全都是为了要引楚元戟出现?!
届时……刀光剑影,且又是楚元戟先闯的誉王府,再有什么说辞就很难解释清楚了,那他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沐云歌想到这儿,不禁后背一片寒凉,有些后怕。
“楚元戟,对……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
压根不等沐云歌说完,楚元戟便直接牵起了她的手,将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揉:“歌儿这是说的什么话?”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才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楚元戟心知肚明,楚元烨今晚的安排未必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无非只是想确定楚元戟的软肋罢了。
既然对方想知道,那他就让对方看得清楚!只不过……往后他还得多些心思保护歌儿才行。
楚元戟兀自暗中叹息,面上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
他凑到沐云歌耳旁,没皮没脸地继续献殷勤:“今夜月色迷人,又有佳人相伴,本王心情着实愉悦。歌儿……不如陪我一起赏月可好?”
沐云歌:“……”
还记得上一次他诓骗自己出去,用的也是要一同赏月这个理由?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临近中秋月圆在即,赏月倒也没什么。
看在他今晚危急关头的出手相助,陪就陪了!
沐云歌不置可否,含笑抬头。
却不想,天边飘来一团阴云,眼睁睁将圆了大半的皓月遮挡得严严实实。
“……”
传说中的天公不作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清晰地听到了耳旁传来咬牙切齿的动静,沐云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们两人赏月和谐,誉王府那边就没有那么好的氛围了。
就在楚元戟和沐云歌离开后,一名中年男子从暗中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楚元烨拱手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总算是确定了定王的软肋。”
情爱乃是穿肠毒药,尤其对于楚元戟这种感情木讷却专一的人,他要么不动心,动心必中专情。
楚元戟虽然很厉害,令人心生忌惮,却又很容易拿捏。
如今,他已经露出了软肋,就别怪被人算计。
“等陈直娶了沐云歌,就能彻底的击倒楚元戟,令他从此一蹶不振,再无翻身的可能。”
最不济,他们手里头也算有了沐云歌为人质。
说话的这个人,就是之前出现在伏霖山下的小镇上,陪在楚元德身边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此时的他不再高傲,在楚元烨面前毕恭毕敬,一脸臣服。
此人言语间,又忍不住透出几分忧虑:“属下还有些担心,万一定王要对陈家动手,沐云歌是不是就嫁不成了?”
沐睿那边不用担心,他们早就做了安排,确保他不会动摇这门亲事,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怕陈家会顶不住压力。
楚元烨嘴角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冷笑:“以他目前的本事,恐怕还动不了清河陈家。”
说完,眼底又浮现出一抹阴沉:“若他真的不顾一切……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用一个区区清河陈家,钓出楚元戟隐藏在暗中的势力,这笔买卖本王觉着……也很划算!”
献策的那个中年男子愣了愣,显然他没有料到楚元烨还有这一层打算,随即又是狂喜:“还是殿下思谋周全!殿下英明!”
跟主子,就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才对。
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一切皆可牺牲,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荣华富贵的未来,就在眼前啊。
可惜还没等中年人从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就猛地发现楚元烨走的方向有些不太对劲。
“殿下这是,要去探望王妃吗?请恕属下直言,属下觉着,您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见她。女人嘛……多少都会有些嫉妒心思,王妃这只是听闻您要纳新人,有些吃味闹脾气罢了。您只需冷她几日,回头她自己也就会想明白了。”
说白了,这女人就不该惯着!亏得她还是东周公主,一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
中年男人苦口婆心地劝,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不太对。
楚元烨听着,面色冰凉,稍稍停住脚步,眉眼间已经隐隐出现了几分森冷:“你这是……在教本王如何行事?”
中年男子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危险了,他赶紧低下头,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敢。只是殿下恕罪,历来儿女情长最为误事儿,属下也只是怕您英雄过不了美人关,为情爱耽搁。况且您对王妃本就不同……”
简直越说越离谱,看他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楚元烨耐心耗尽,直接呵斥出声:“这个用不着你来教!”
他再抬头,恰好也望见了乌云遮月那一幕,冰冷的心底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
“若是你真这么闲,就滚去操心中秋宴的事儿!本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自是有数。”
楚元烨心中郁闷,连他身边的谋士都能看出,他对冷永宁不同于其他女人,可偏偏只有那个女人想不明白,非要与他计较那些琐碎之事。
难不成……当真是应了谋士的话,女人就不该被惯着,是因为自己宠她太多,才让永宁滋生出了妄想,变得贪心了……
楚元烨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拂袖离开。
留下那位中年谋士忧心忡忡,喃喃自语:“殿下被女色迷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得想办法告知将军,这事儿还得将军出面干预才行……”
自沐云歌离开前给冷永宁打了针,她就一直熟睡着,很安稳。
烛光的映衬下,那张多日来郁郁寡欢的脸总算是恬静了不少。
可惜瘦得太多,都快不像是她了。
楚元烨立在床前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入手处皮包着骨头,之前的肉感全都没了。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腹处,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是他跟永宁之间的第二个孩子。
只可惜,不同于女人怀灵儿的时候,楚元烨甚至都没感受到再度要做父亲的喜悦,这个孩子就没了。
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原本楚元烨心里就一直盼着冷永宁再为他生个儿子,也许这胎……就是个男孩。
他跟永宁的儿子注定不平凡,他定会将世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儿子培养成雄才伟略、名留千史的人物。
或许这样……永宁就再也不会要再想着要离开他。
可现在,一切成空。
孩子没了,那永宁呢?她也会痛吗?
楚元烨想得难受,却见睡梦中的女人嘴角一扯,扬起一抹甜蜜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楚元烨并不陌生,因为在过去那段时光里头,他时时都能在对方脸上看见。
似被女人的笑容感染,楚元烨难看的脸色也暖和了许多,伸手探向女人的脸颊。
“父皇母后,永宁最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啦!”
一声梦讫,仿若五雷轰顶。
楚元烨抚在冷永宁面颊上的手指,一下子就僵住了。
冷永宁偶尔会有说梦话的习惯,这一点他知道,尤其是当她格外轻松,觉着很开心的时候,睡着后就会说梦话。Μ.chuanyue1.℃ōM
只不过,以前她梦里的话,几乎都是围绕着他。
“烨,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为难啦。”
“烨,我真的好幸运可以遇见你。”
“能嫁给烨,冷永宁这一辈子,不白活!”
楚元烨在她这些甜蜜的梦话里,不知不觉柔软了冷硬的心。
曾经,是冷永宁的爱意和包容,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与常人无异。
就在刚刚,永宁梦话的主角已经不再是他……
楚元烨似感觉心头最为坚固的东西,突然之间坍塌。
倏地,他眼神发狠,手底下的动作突然变得粗鲁起来,几乎是使劲揉搓着冷永宁的脸,狠声喊道:“冷永宁,你醒过来,醒来!看清楚……现在守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楚元烨,是你的夫君!”
指下骨感明显,冷永宁的脸都快被要搓伤了,通红一片。
可惜沐云歌那剂助眠药的效果太好,冷永宁始终没有醒。
冷永宁一直睡到翌日晌午才醒来,只觉着心头的郁气莫名就散了不少,精神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些许。
丫鬟进来伺候,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王,王妃,您的脸这是怎么啦?”
“脸?”
冷永宁起初还没明白,直到丫鬟拿了铜镜过来。
镜子里头,她的半边脸鲜红一片,眼看着都快要出血的样子,难怪她之前觉着有些微痛,原来是伤着了?
可她究竟是何时受的伤?
冷永宁垂眸怔了怔,接着摆了摆手:“没事儿,你伺候我洗漱吧。”
脸伤了就伤了,又有什么打紧?现在她能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想半个时辰之后,府医送了药膏过来,说是王爷吩咐他调配送来给王妃擦脸。
冷永宁不是傻子,垂眸稍稍想了想,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还蒙在鼓里的丫鬟却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唠叨说,果然王爷还是记挂着王妃的。
冷永宁听着恭维的话语,只觉着讽刺的很。
她想自嘲,可惜连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干脆就闭目眼神了。
当然那药,也没去用。
而沐云歌,被楚元戟拉着在京城空无一人的街道溜达一整晚,途中几次碰到巡夜的官兵,围追堵截,那叫一个惊险刺激。
她后来实在太累,还是楚元戟背她回去的。
回到小院,沐云歌倒床便睡,同样一觉睡到翌日晌午,才算是养足精神,只是腿脚还是有些疼。
直至坐在了德仁堂的诊室,沐云歌心里都还在吐槽某人,拉着她逛了一整夜,真当她有超人的体力呀?
不过,昨晚她却感觉到,楚元戟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可是男人什么话都没跟自己说,沐云歌也不好开口询问。夶风小说
倘若男人想告诉她,自是会主动开口。
沐云歌正想得正入神,帘子掀开,似有患者进来了。
她抬头正要准备询问,却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八皇子?”
来人是楚元胤!
这小子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啧啧称奇:“七嫂,你们德仁堂盘了这么大的地儿,这是准备要称霸京城吗?这些铺面怕是得花费不少金锭吧?要不然本王也入股做个东家,如何?”
他是闲散王爷,从不沾朝堂之事,但是对享受人生、投资赚钱这些事情十分感兴趣,这会儿看见德仁堂医馆扩张的布局,脑子里头的小算盘就噼里啪啦打响了。
沐云歌看到是他,重新瘫坐回椅子里,轻声调侃:“八皇子殿下想入股,难道就不怕德仁堂的买卖折损赔钱?”
他们开医馆,宁可架上药生尘,只愿世间无疾苦,可不是为了赚多少银两……
堂堂八皇子,他手里头赚钱的营生多了去,何需来凑这份热闹。
闻言,楚元胤摸着自己下巴,居然还真就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下,才点头道:“七嫂说得也对,入股德仁堂……还不如入股青楼来得划算!”
瞅见着沐云歌一记白眼斜过来,他又赶紧嬉皮笑脸道:“说笑……本王仅仅只是说笑而已,说笑而已。我之所以想入股德仁堂,其实也是为了皇嫂着想,以本王的身份参股德仁堂,日后谁还敢来这里捣乱?”
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呢,这个依靠可不是什么人想要就能有的!
楚元胤觉着自己相当仗义,都忍不住开始自我佩服起来了:“皇嫂意下如何?”
看他那副贱兮兮的样子,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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