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深从木箱子里,将大南郡国的长袍取出来,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摸了好些遍。
然而:战袍里,并未夹带任何的字条,或者是信物什么的。
除了木箱子上面的“宴深亲启”四个字外,额外的任何信息都没有。
“这一身战袍,七王妃怎么看?”宴深将这个难解之题,转头抛给卫芫荽。
卫芫荽摇头,“大南郡国可是真的在向绥安宣战?”
大南郡国的战袍,只有大南郡国的人才有。
但此时却出现在绥安,出现在七王府。
若说什么含义都没有,卫芫荽是不相信的。
宴深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卫芫荽,“如此说来,曹兴腾向我们撒的这个谎,反倒是弄拙成巧了?”
卫芫荽顿了顿,“也许?那接下来,七王爷有什么打算?”
“给曹将军去信,请求援兵。”宴深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大南郡国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的骑兵是极为厉害的,宴深若是安排绥安城内的这些步兵去对抗他们,显然就太吃亏了。
“七王爷可确定,曹将军当真会帮你?而不是趁机在背后将你剿杀了。”卫芫荽再次与宴深确认道。
曹弘懿是曹兴腾的亲生儿子,他当真不要自己爹,也要护宴深周全吗?
卫芫荽并不是不相信,这个世间就是有这么纯粹的基友情。她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宴深与曹兴腾的这个关系,实在是过于特殊。
“人固有一死,若是死在曹将军的剑下,那也是本王的荣幸。”宴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言语间丝毫犹豫都没有。
这句话卫芫荽记得,宴深早在很早前就这样说过。
而既然宴深都这样说了,卫芫荽再劝解任何,也就显得没意思了,“好。我这就给曹将军去信。”
……
信是连夜从七王府送出去的,仅次日一早,就已到曹弘懿手中。
因为曹弘懿在上次宴深给他回信后,为了预防万一,早已带着自己的精锐下属,潜伏在了绥安城外,时刻等待着宴深的召唤。
“曹将军可想清楚了?此事一旦开始,可就没有任何回头路了。”站在曹弘懿旁边的苏昂,语重心长地问道。
曹弘懿笑了笑,“想清楚了。若我助七王爷登基一事,出现任何意外。你就带着活着的弟兄们,从此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我是将军的军师,自然与将军同生共死。十八年后,谁又不是一条好汉呢?”苏昂的目光望着前方,言语平静。
早已经将生死度外,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曹弘懿想起第一次与苏昂相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态。
转眼已是这么多年过去,而他在边关驻扎了多少年,苏昂就陪伴了多少年。
于苏昂,曹弘懿有太多太多的愧疚,以至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伸出手,紧紧地将苏昂抱在怀里的苏昂,重重地拍了拍苏昂的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苏昂,都明白。
……
此时的周喜茶寮,空空如也。
周喜站在路口,看着蔚阳舒,“你确定那套战袍,七王爷已经收到了吗?”
“我亲眼看见七王府的管家,将木箱子抱到故渊阁的。”蔚阳舒点头,如实说道。
“好。走吧。”周喜点头,言语间有着一闪而过的遗憾之意。
蔚阳舒顺着周喜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并未看到任何实质性的人或者物,因而有些困惑,“公子可是在遗憾什么?”
“离开之间,没能吃上七王妃的白纸与鱼。”周喜倒也不隐瞒,而是如实回答道。
蔚阳舒摇头,“我明白了。公子是在遗憾,离开前没有再与七王妃见一面。跟白纸与鱼并没有什么关系。”
周喜并未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转身踏上了马车,“走吧。”
“好。不过公子也不需要过于遗憾,我想很快,我们就会与七王妃再见的。”蔚阳舒跃上骏马,向着门帘的方向说道。
周喜当然听到了。
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当真还能再见吗?
——其实并不一定。
而另一边,曹兴腾也同样收到了大南郡国的战袍。穿书吧
……
丞相府的地下室,满是周喜白日差人运送过来的战袍,这还只是其中一处。
曹兴腾随意拆开一套,丢给温源,“去换上,让本丞相看看是什么样子。”
“是!”接过战袍的衣裳随即转身,走向身后的屋子。
很快,一身战袍的温源走了出来,“曹丞相,属下换好了。”
“很好!极好!”曹兴腾满意的看着温源这一身装束,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他认识温源,他就以为站在对面的人,是大南郡国的士兵了。
而曹兴腾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脸上的雀跃之意,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绥安朝的皇位,似乎已经摆在眼前了。
曹兴腾仰头大笑,“去!将这些战袍按照大小发给稍后出发的弟兄们,让他们立马换上集合。接下来的行动,本丞相亲自指挥!”
温源点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依然没有任何多说任何一句话。
一个时辰后,换好大南郡国战袍的士兵齐刷刷地站在城郊外的一座荒山后。
曹兴腾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士兵,以此检查这身战袍是否有其他问题。
从他得意的神色就能看出来——天衣无缝。
整顿好队伍的曹兴腾,立马进入训话环节,“从此刻开始,你们就是大南军国的士兵,跟本丞相,跟绥安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明白。”异口同声的回答,斩钉截铁,斗志昂然。
曹兴腾极为满意地点着头,眼睛里满是自信和夸赞,“取下宴深的头颅,你们要什么,本丞相给什么!”
“多谢丞相!”众将士跪倒在地,行以跪拜礼。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是令曹兴腾上瘾,“待你们胜仗归来,本丞相定准备好姑娘,银子,美酒,等候我英勇的将士们!”
“谢丞相!”众将士的回应声,更是激烈了。
士气,在这瞬间到达巅峰。
这一仗,曹兴腾信心百倍。
……
这一夜,斗志昂扬,烛火通明的,除了丞相府,还有七王府。
宴深派了靳子实前去打探消息,此刻靳子实还未平安归来。
在书房当中来回踱步的宴深,轻皱的眉头里,有着些许的担忧。夶风小说
他特意叮嘱了靳子实,只需要打探到消息即可。
至于动手,那是下一个环节的事情。
冒失行事,可从来都不是宴深的风格。
“七王爷,这是打算在书房当中,走到天亮?”躺在角落处的卫芫荽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地问道。
在卫芫荽看来,靳子实一回七王府,一定会敲响书房的门。
宴深与其熬夜,不如躺下睡觉。
因为待靳子实将打探到的消息送回七王府,战斗才是真正的开始。
若不提前养精蓄锐,后面如何持续爆发?
宴深的目光垂向卫芫荽所在角落,“本王睡不着。”
卫芫荽指着自己身旁的榻,“那七王爷过来躺躺?”
一刻也不停息的脚步声,令卫芫荽也无法进入到深层睡眠当中。
因此,她此举完全是为了让自己也能睡个好觉。
短暂的犹豫后,宴深走过去躺了下来。只是刚躺下,就将身子侧向卫芫荽,一本正经地问道,“七王妃若是男子,会像本王这样去争夺皇位吗?”
宴深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么严肃的问题?
卫芫荽有些困惑,但还是认真地思考起来,她鲜少有敷衍宴深的时刻。
皇位,一个是个人都想要的职位。
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取之不尽的财富,还有其余人的生杀权。
听起来,的确处处皆是蛊惑。
但卫芫荽开口,却是笃定的拒绝,“不会。”
“为何?”宴深丝毫不意外卫芫荽的这个回答,他只是好奇她之所以拒绝的理由。
卫芫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认真回答道,“和六王爷的理由差不多吧,没有自由的灵魂。因为那等于公众人物,因此,永远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公众人物是什么?
宴深不知道,却也没有问。
同样,也没有回应卫芫荽的话。
既然他们都不想要这个皇位,那他们为什么又都要竭尽全力的将这个位置,放到他手中呢?
是因为他就不配拥有自由的灵魂了吗?
还是说,在他们心中,他早已经没有了灵魂?
这一刻的宴深,情绪瞬间低沉下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登基当皇上以后,就当真能过上他所想要的生活吗?
宴深仔细回想起自己的父皇宴修,作为他的儿子二十多载,宴深都没有见过他发自肺腑的笑容。
所以:
是不是当皇上,注定就会失去所有的感情与快乐,仅剩利益?
既如此,皇位的意义又在哪儿?
宴深突然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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