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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银月如钩,悄悄爬上了夜空,注定是个不普通的夜晚。
海胤连忙带人从皇宫的东头的凌华殿开始,接着至宝华殿,合华殿,再到太后的坤宁宫,再到西头的水榭阁,关雎宫,永福宫等共计大小百余座宫室,他都一一的吩咐着:“各位主子接旨,明日一早五更天便去凤凰台下集合,到时着国礼宫服,不得施脂粉颜色!”
众妃都不知发生何事,都不由好奇道:“海公公,明日可是有什么大的庆典?如何突然要全员去凤凰台下集合?凤凰台不是册封皇后的地方吗?”
“海公公,是不是有继后了啊?是谁荣登凤位了?”
“贵妃要被封为继后了?荣登凤位之后是要入住在时江渡口到长安渡口那边兴建的新东宫吗?那连绵数十里的东宫宫殿和后宫这边以凤凰台为分界线,据说是以后的继后人选建的,不是后宫这边殿室可以比拟的!”
“当然不能比,后宫这么多人,新东宫可是没有任何女子入住过的!若是能入住新东宫之人,必然是帝君的心尖儿盛宠!”
“必然是贵妃宋凝了,独她有长明宫灯,还独她夜夜在龙寝相伴呢。”
“只是,为什么不让施脂粉颜色呢。”
宋凝却始终沉默着,抱着自己的小兔子不说话,脑海中划过沈清川巡抚那...饱含仇恨的眸子,九溪殿宫宴上,今上原约她赴宴,后来今上没去,她自己一人在宴上很是无助,她的兔子在雨天又跑到猎场了,是沈巡抚帮她把兔兔找回来的,还给她兔兔的时候,沈巡抚的手指碰了她的手指。帝君从没有碰过她的手,那是她第一次和男人有肌肤相触,她没出过几次闺房,和男人接触很少,忘不掉那手指间的火花了,也觉得愧对帝君。
海胤听着众人各式各样的问题,只道:“明儿早上就知道了。总之我是提醒了,各位谁要是不听劝打扮得白面粉腮,小心惹祸上身!”
太后在坤宁宫内也不得清净,只传来吉祥问道:“吉祥,吉祥啊!”
叫了两声,没见吉祥进来,她便着急下了床,岂料教床下的软榻拌了一下,险些跌倒,脚腕子疼得不行,心情就更急躁了。
“太后娘娘,您叫奴婢?”吉祥进得屋内,连忙帮太后揉着脚腕,“怎么了娘娘,如何心神不宁?”
“今儿海胤突然通知明儿一早去凤凰台,可是要选立继后?没见有什么征兆。哀家这心里总有些不太平,只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呢。好容易过了半年太平日子。”太后说着就揉着心口,“太子和二皇子都睡得好?”
吉祥低声道:“都睡下了,两个孩子近半年都养在您膝下,吃住都和您一处,您越发离不得两个孩子了,这要是有人带走一时片刻不要了您老的命了。放心吧,两个孩子这时在隔壁卧房睡得好好的呢。”
“可不嘛,这两个孩子可是哀家的命啊。别说一时片刻不见,就是眨个眼睛不见也受不住了。”太后说着就想起两个爱孙的面容来了,随即颔首道,“你陪哀家去佛龛前烧柱香吧。心慌得很。人老了,经历的多了,前朝本朝旧事都上心头来了。”
太后说着,就教吉祥搀着去佛龛前面,跪在软垫子上,好烧了一炷香,边说着:“昨日里又梦见长安了,托梦给我,说浑身烧得疼,直叫烫。明儿还得请法师超度一番。”
吉祥看了看太后,又垂下了眸子,只说道:“好,奴婢明儿就安排法师来做法事。太后娘娘,梅官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也没了。我和梅官亲如姐妹,每次想起,就...忍不住难受。”
太后拍了拍吉祥的手,“只怪那意外大火,将哀家那苦命的儿媳还有哀家最器重的梅官都给...烧死了。哀家素来吃斋念佛,如何就如此命苦,早早的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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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江渡头,弯月挂在江水尽头。
初五这天夜里有大集,集会上有各种摊贩在渡头贩售物什,有的卖玉器,有的卖墓里的玩意儿,也有少男在卖身葬父的。
洛长安从老渔夫手里高价买入了一艘民船,她坐在船头甲板上,江风有些大,她的额际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
初秋里夜里天凉了,她外面披着一件宽大的青色披风,披风底下仍穿着一件素色的男衫,男装出行方便的很,她将披风帽子压下来,一张小脸基本掩在帽子底下,一盏昏黄的烛火小灯在她脚边的小几上,她这艘小船上摆着不少古玩和坠子,梅姑姑自凶手腰里拽下来的玉坠子是红绳子编起来的如意结,下面缀着一枚四方的玉佩,上面有个百灵鸟的形状。
有不少人过来买她的东西,洛长安心思不在售卖物什赚钱,见客人来问的都是非重点物什,她随口开个高价譬如一万两银子就把人打发走了,临走给她留下一句你怎么不去抢啊,她也不急不躁,只笑笑地看着顾客走人。
直到入夜,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在她的小船上,那人矮了身子来问她话,“你这里都有什么玉器?”
洛长安闻声,觉得耳熟,都是皇宫里高层混的,这些人谁不知道谁啊,她便抬起头来,昏黄的烛火下,看见了司良那俊秀清冷的眉目,的确有几分帝君的风采,连带着身型也像,怪不得很多重要任务由他当替身分身,她沉声道:“都在船体摆着,客官自己挑吧。”
司良将她的物品打量了一番,没有他要的,他递出了一张图画,“船家可见过图上的坠子?”
洛长安打眼看了看那坠子图,正是自己袖中的那刻着百灵鸟的如意结坠子,她轻声道:“这个坠子我见过,是一个姑娘说身上盘缠不够回家,把它卖给我了。后来又被另外一个姑娘买走了。卖给我东西那个姑娘留了名字给我,说她会来赎回去的。麻烦了,我看她一直没来赎,我又死了姑姑,急需用钱入殓安葬,所以就卖了。你找这坠子有事吗?”
“我找的不是坠子。”司良眉眼微微眯了,“我找卖给你坠子那姑娘。”
洛长安一怔,那刺了梅姑姑十四剑的人,真的是帝君的人,找她的目的是来补刀的吗,把她也捅十四剑让她再死一回?好歹她是他的女主子啊,他去年二十五生日,她送了套宅子给他庆生的,没有怠慢他,一点良心没有吗,“哦,那我这里不卖姑娘。”夶风小说
司良声音竟有几分颤了,“她不是留了名字给你?可否将她名字给我看一下。”
洛长安立起身来,“这个,我看出来了,这姑娘的名字你特别想知道。十万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司良没有犹豫,自衣襟里掏出了十张万两银票递给了洛长安,“带我去看她的名字。”
于是,洛长安便将银票收下了,“这边来吧,随我进船内舱。”
说着,便引着司良进了船舱之内,她来到舱内的柜子跟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写着洛长安名字的典当字书拿了出来,自桌上滑到了司良的面前。
司良将那字书拿起,看见纸上的‘洛长安’三字,登时声音哽住了,情绪也并不轻松,只问:“这位姑娘将玉坠子卖给你的时候,她...可还好?我是说身体状况。安康吗。”
洛长安听着司良这种介于激动和狂喜的语气,有不少不解,“没注意。”
“你可知她朝什么方向去了?”司良沉声道:“我的一位极重要的人,在找她!若你能提供线索,银两都好说!”
“司良。”洛长安缓缓退了几步,她边退,旁边自船舱四方便有人使轻功轻飘飘落在船舱之内,细看之下竟是夜鹰、秋颜、嫪擎、康庄等一同效忠帝君的人,洛长安退到这几员大将之后,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带着半张面具的面颊,她的笑容有些凄美嗜血,“想知道我好不好,你当亲眼看看我的脸,大火烧得我疼得很啊,我嗓音...好听吗。”
洛长安说着,便将自己的面具除下,露出了左边那半张毁容的脸颊,那婴儿巴掌大小的疤痕如烙印般将众人的记忆都拉回了那场漫天大火!
司良见了洛长安,大惊之下,竟如释重负,似乎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很久了,他舒口气,便单膝跪在了洛长安面前,“属下,参见皇后娘娘!”ωWW.chuanyue1.coΜ
洛长安冷笑,“你仍知我是皇后!那日在画舫说要亲自送我上路的也是你啊!”
“自秋颜大张旗鼓地戴了那玉坠子,属下便知道那是引属下出来的。属下知道是计,仍来了,属下来是求死的。”
说着,司良将腰间长剑自剑柄抽了出来,双手将剑举过头顶,“娘娘请杀了我。属下领罪。借着那场南风,那装着干草的渔船,那燃着渔船的烛火,那刺了嫪梅十四剑的人,那将皇后逼到跳江生死不明的人,都是我!嫪擎,你动手,为皇后,为你家姐,报仇!司良,半年来深受心理折磨,求速死解脱!”
帝千傲便在这时登上了这艘在时江浅水处泊着的小船,司良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耳中,坐实了他的背叛之名。好极了!
而这艘在时江上飘摇的小船船舱内,有他半年不见的妻子,他脑海中划过娇妻种种承欢时的娇态,推开这门,就见着了,心如被紧紧攥住,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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