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小姐一个正经主子，触怒了皇上也只有被砍头的份，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本就命贱的小喽啰了。
想到这儿，众人的神情立刻就不对了。
谢老夫人见小孙女是铁了心不打算再打理自个儿，哼了声，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往外走。
下人们都不淡定了，纷纷你给我使使眼色，我朝你捅捅胳膊，相互催促，要去拦住老太太。
最后，一个刚来府里不久的丫鬟大着胆子上前，战战兢兢地问：“老，老夫人，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让，奴婢，奴婢搀着您吧……”m.chuanyue1.com
谢老夫人斜了她一眼，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瞧瞧这一个个缩着脑袋，时不时飞快瞟一眼的没出息样儿，这是都盼着她的云柔死呢！Μ.chuanyue1.℃ōＭ
谢老夫人拿皇上没办法，拿软硬不吃的小孙女没办法，可区区下人，她自认还管得了。
于是，她把邪火一股脑儿地都发了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谢老夫人抬起手，将拐杖重重地打在小丫鬟的肩膀上，“我的云柔现在在牢里受苦，眼看着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你们呢！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她从前待你们这些好，你们却只顾着自己的死活，不想着她！”
老太太越想越生气，血压飙升，两眼一黑。赵嬷嬷连忙扶住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再给摔了。
小丫鬟忍着疼，不敢反驳，门口的阿芸看不下去了，道：“老夫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是摘星阁的丫鬟，可不是揽月楼的丫鬟。她没伺候过大小姐一天，甚至连大小姐的面儿都没见过，怎么就成了您嘴里那起子没心肝的人了呢？”
谢老夫人见小小丫鬟也敢跟她呛声，更气了。
赵嬷嬷惯会揣摩主子心思，不等后者出言训斥，就先开口道：“好你个尖牙利齿没规没矩的东西，连老夫人都敢不尊不敬。我看是管家心太软，教你教得还不够，非要扣了月例，才知道厉害。”
阿芸是谢云舒的人，所以并不怵她，回嘴道：“你要扣就扣，左右我跟着小姐，有饭吃，有地方住，也不缺那点散碎银子。而且，你刚刚说我不尊重老夫人，不过，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小姐说完皇上可能会迁怒一事后，你脸色变得最快，其实你自己也怕得要死，这会儿又装什么。”
赵嬷嬷意识到身侧的老主子在打量她，忙挺直脊背，心虚地否认：“我，我没有，我才没怕。”
阿芸嗤了一声：“嬷嬷你但凡这会子大大方方承认，我还敬重你。瞧你，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谢老夫人不好骂自己的老奴，烦躁地别开眼。
阿芸将小丫鬟拉过去，道：“老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按理说，该请您好好用杯茶，不过，您也看到了，我家小姐正犯困，还是请回吧。”
顿了顿，她还是有些为谢云舒抱不平的意思，忍不住补充道：“我家小姐为什么会得瘟疫？这府里那么多的人，谁都没得，偏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小姐中招了，这难道不奇怪？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心不能跟着糊涂呀。连皇上都知道，小姐得瘟疫是大小姐使计害的，您还要装看不见？那我只能说，您的心，都歪到胳膊肘了。”
“你！”谢老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重重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拄，“你竟然编排主子，反了你了！”
阿芸佯装害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道：“老夫人，我可没编排，这事儿皇上都知道。这段时间为了瘟疫之事，我家小姐已经许多日不曾好好休息。那隔离宅院的条件，您没去过，自是无法想象。床硬得跟木板没两样，被子也薄，什么鹅绒鸭绒一概没有。您来了这半天，可对她有一句关心？”
阿芸不等谢老夫人回答，伸手把门一关，扯着嗓子道：“您要真想去救大小姐，就只管进宫去吧。到时候，别说是您，就是老爷，还有府里所有丫鬟仆人，都得跟着受罪。您整天把吃斋念佛挂在嘴上，合着看了那么多佛经，佛祖教你这个了？”
最后这话算是踩在谢老夫人的痛脚上了。
她以前是乡下种田的村妇，没念过书，年轻时什么骂人的话都会说。这些年因着身份限制，所以不说了，这会儿气被激起来，可谓是难听至极。
换了月荷在这儿，听到这些话保不准要难受，好在阿芸心大，隔着门做了个鬼脸，没去理睬。
“你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啊？”阿芸小心地将小丫鬟的交领扯开了些，“你忍着些，我看看。”
肩膀处连接脖子那块的肌肤通红通红，一看就是下了重手的，阿芸蹙起娥眉，光看着就觉得疼。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她救不了孙女，拿你撒什么气，打得那么重，肯定要起淤青了。”阿芸起身，去小抽屉里拿药箱，“我给你上点药。”
小丫鬟这会儿倒不担心自己的伤，她迟疑着问：“阿芸姐姐，老夫人会不会真的去找皇上啊？”
阿芸把谢云舒之前闲暇时用白油、白樟油、桂花油、松节油、冬青油配的红花油倒了点在掌心，两手相对，搓热以后，在小丫鬟的肩膀处大力揉。
小丫鬟痛呼出声，阿芸打气道：“你坚持一下，现在揉一揉，明天就不会那么疼了。你放心，小姐配的东西都是宝贝，都很有用的。至于老夫人，她才不傻呢，肯定不会去找皇上的。”
“这是为何？”小丫鬟咬着牙问。
“你想啊，老夫人最心疼的就是老爷了，她一想到，给孙女求情，有可能会给儿子招来杀身之祸，一番权衡，肯定这心就偏了。”阿芸解释道。
在谢老夫人的心里，儿子是排在孙女前面的，所以阿芸和谢云舒一样，根本就不担心。
另一边，杨妃考虑了两日后，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再次换上宫人的衣服，偷摸前往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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