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一国之母，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起码台面上的礼数不能少：“也好。去年苏州的地方县令进贡来两匹软烟罗，本宫瞧着颜色娇嫩，不衬身份，所以一直放在库房里，没去动它，晚些你让人拿给秦家丫头吧。旁的珠宝首饰，也挑一些，总之，你看着拿主意就好，不必问我。”
“是。”大宫女应了一声。
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进来，说是秦夫人来了。
左相和右相面和心不和一事，朝中上下皆心照不宣。两人这些年表面上关系不错，实则私下里压根儿不走动，不仅不走动，还明里暗里竞争着。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一山不容二虎，一仆不事二主。
左相和右相并为文臣之首，读书人心高气傲，难免互看不上对方。加之两人的女儿和妹妹是同期进宫，如今一个成了皇后，本届宫斗冠军，一个是不受宠的贵妃，高下立判，无形中加深了恩怨。
是以，秦夫人很少来坤宁宫拜访，即便来，也是随众人一起来，坐一会儿就走，绝不多待。
像这样主动前来，倒还是第一次呢。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来，也一定有自己的目的。那，倒是让皇后好奇起来。
想到这儿，她微微颔首：“让她进来吧。”
宫人很快把秦夫人领进外屋，而后退下了。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摆摆手，扬起招牌商业假笑，“夫人今日来找本宫，不知是所为何事？”
秦夫人不愧是笑面虎左相的妻子，闻言也笑起来，这笑只让人觉得亲切，并不存在半点攻击力：“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臣妇想起又快到冬日，如今眼见一天比一天冷，知道娘娘有头风旧疾，心中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看望。”
“原来如此，”皇后目露感激，实际上这番话她一个字都不信，“秦夫人可真是有心了。说起来，这次，本宫的病能好得那么快，还要多亏了秦家丫头呢。要不是她求了药方，拿给本宫，本宫也不可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同夫人你说话了。”
秦夫人摆摆手：“皇后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娘娘福泽深厚，秋月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
“此言差矣，夫人您养了个好女儿啊。”皇后悠悠地叹了口气，“本宫的容宜便没有这份心。要是她能有秦小姐一半的贴心，本宫就知足了。”
秦夫人当然不可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不就成贬低公主了嘛，便道：“公主年岁尚小，等她长大了，定是个极体贴，极孝顺的好孩子。”
“但愿如此吧。”皇后点了点头。
“民妇多嘴。听说，娘娘最近，在帮六皇子相看皇子妃？”秦夫人终于问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皇后拿杯盏的手一顿，道：“是啊。虞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皇上前几日还同本宫说呢，宫里那几个已及弱冠的皇子，寻个日子，通通都赶出宫去。皇上这是嫌他们一个个老大不小，也不成家，想让他们去宫外另修府邸居住，所以开玩笑呢。”
秦夫人配合地笑：“娘娘和皇上的感情真好。帝后情深，乃天下百姓幸事。话说回来，都搬去各自的皇子府了，也确实该有个女主人操持后宅之事，让皇子可以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做贡献。”穿书吧
皇后猜到她打的什么算盘，道：“谁说不是呢。所以，选皇子妃之事，便急迫起来。”
“这皇子妃的人选可要认真挑。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啊，男人也怕娶错人。那些个家世不好的，或是娘家人品行不端的，娶回来，只会给家里添乱。臣妇有个娘家侄子，被一个烟花女子迷得是五迷三道，说什么都要娶回来。结果，娶回来以后，那个烟花女子拈酸吃醋，把府里搅得不得安宁，如今，两人似乎正闹和离呢。”
顿了顿，秦夫人忙道：“民妇只是在说娘家侄子的事情，并没有暗指谁，娘娘别多想。臣妇是过来人了，两个儿子都已娶妻，所以臣妇知道了，娶妻要娶贤，最重要的是家世好，别的都往后排。”
皇后不露声色地问：“本宫也这么认为。”
秦夫人见皇后赞同自己的观点，趁机推销自己的女儿，道：“秋月这孩子，是臣妇一手带大。原本，我不该说这些，让那些爱乱嚼舌根的传出去，容易坏了名声。可，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妇瞧着这孩子对六皇子颇有好感，所以才斗胆，来坤宁宫走这一趟。”
她说自己瞧着女儿喜欢六皇子，将来若是这桩婚事没成，她大可改口，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鸳鸯，好在缘分天定，没有被她搅了局。
反正是她瞧着，又不是秦秋月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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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本宫也考虑过秋月这丫头，只是，听说她和璟儿似乎交好，这才歇了心思。璟儿这孩子，确实是极好的，文韬武略，样样不凡，本宫的虞儿往那儿一戳，可就差的远了。”皇后自谦道。
秦夫人摇了摇头，道：“那都是宫人们没凭没据，瞎传出来的。娘娘千万别信，我家秋月是最有主意，也最聪明的，谁能成大事，谁成不了大事，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不会做犯傻的事。”
这话，便够露骨的了。
皇后很满意秦夫人的诚意，又问：“那夫人今日来找本宫，左相大人知道吗？他似乎并不喜欢本宫，也不喜欢本宫的父亲呢。这就麻烦了，来日，我们两家若是成了，他该不会不高兴吧？”
“来之前，臣妇家的老头子，特意让我捎来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聚，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秋月那丫头，如果当真喜欢六皇子，六皇子也愿意接纳她，那臣妇和相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秦夫人意味深长地道。
她说的，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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