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打开的一瞬间，贾恺耀愣住了。简逸凑近看了一眼柜里的东西，表情也蓦然僵住。侯峰大为诧异，不明白简逸怎会猜到贾恺耀的储物柜一定有问题。
可芸和芮雪正巧进去，看到简逸三人沉默地对着储物柜发愣，目光也被柜子底层的一双平底皮鞋吸引住。
这是一双极为普通的平底休闲皮鞋，黑底黑面，鞋底厚而软，一看就是那种很舒适的鞋子，可贾恺耀的神色却十分惊愕。
“这，这不是我的鞋！”
侯峰轻轻挤开贾恺耀，弯腰从柜子底层拿出这双皮鞋，看了一下码数。“老简，42码！”
“嗯！”简逸从侯峰手里接过鞋子，仔细看着鞋底的花纹。
贾恺耀紧张地重申道：“这不是我的鞋！”
芮雪不解地看向简逸手上的鞋子，“是那双鞋吗？”
“是，这就是那双鞋！”简逸把鞋子递还给侯峰，两眼逼视贾恺耀。“贾医生，你穿多少码的鞋子？”
“42码。”
芮雪马上接话道：“这双鞋就是42码呀，又是从你的储物柜拿出来的，你怎么说不是你鞋呢！”
贾恺耀抬了下脚，以便让大家看到他脚上的鞋子。“我在储物柜里放的是一双软底网面鞋，不是皮鞋！我今天来上班，还没开过柜子换鞋呢！”
可芸早就注意到，贾恺耀的脚上穿了一双正装皮鞋，正好配合他的西裤。医护人员上班时大多都有换鞋的习惯，让脚舒服一些，所以一般都会在储物柜里准备一双舒适的布鞋或网面鞋。
贾恺耀本就穿了一双正装皮鞋来上班，储物柜里再放一双皮鞋，确实显得有点奇怪。
简逸没有反驳，轻轻点了点头。他也记得，三天前的深夜，贾恺耀帮他们安排空病房时，穿的就是一双黑色网面的懒人鞋。而那双网面鞋，现在并不在贾恺耀的储物柜里。
“你……”贾恺耀朝着简逸瞪圆了眼睛，表情非常复杂，“你怎么知道，我柜子里会有不属于我的东西？”
简逸抬手关闭贾恺耀打开的那扇柜门，指着门上的锁眼说道：“贾医生，你自己看看。”
不仅是贾恺耀，侯峰、可芸、芮雪都将视线移向了柜门锁，只见锁眼边缘有两个点微微发亮。只要稍稍具备一些观察能力，就能看出，那两个发亮的点，是金属产生新的擦痕而造成的。
简逸先前就是注意到这个细节，才会怀疑有人动过柜门锁。这种柜门锁的构造很简单，往锁眼里插一根小铁片就能把锁转开。
贾恺耀看清了锁眼上的擦痕，惊讶地对简逸说道：“我的柜子这两天被人开了？”
侯峰皱眉问道：“贾医生，你穿的真是42码的鞋？”
“嗯！”贾恺耀指着侯峰手里的鞋说道，“但这双皮鞋肯定不是我的，我从没没过这种款式的皮鞋！”
简逸正色说道：“贾医生，三天前你也是晚班，那晚我们十一点四十几分过来，在你安排的空病房，从窗户发现了方业涛的尸体。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我有问题一直想问你，这两天你没上班，就没找到机会。”
“什么问题？”
“当时16号病房和18号病房都是空的，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安排这两间病房中间的17号病房呢？”
“把你们安排在16号，我担心会影响15号病房的病人休息。18号靠近康复室，白天可能会有点吵。所以我才把17号病房借给你们。”
贾恺耀的回答听起来很合理，简逸不置可否地盯着他看了片刻。
晚上病区大楼后方没有灯光，后院路灯距离稍远。当时刘勇无意中撩开一点窗帘，借着17号病房里的灯光，马上发现了方业涛的尸体。简逸后来试过，如果在16号或18号病房里，稍稍撩开一点窗帘，是不容易看到黑暗中那具尸体的。
发现方业涛坠楼后，简逸和侯峰就去了楼顶平台，等他们下来的时候，贾恺耀已经换班回家了。接他班的人，便是周孝其。
那天晚上，在贾恺耀离开康复中心前，刘勇也问过他，是否听到方业涛坠楼的动静，贾恺耀说他什么也没听见。这两天围绕着粉笔描画的剧毒标志，简逸等人查出了常荣发与解志新的死，杂事繁乱，也就没顾上再次联系贾恺耀。
“贾医生，这两天都没看到你，你没来上班吗？”
“嗯，本来我是昨天的白班，但黄医生跟我换班了，我今晚是顶黄医生的班。”
“你说的是黄檬医生？”
“对，她今晚有事，就提前跟我换了班。”
“黄医生说没说她今晚有什么事？”
“她说今晚要去男朋友家吃晚饭。”
“所以，你从方业涛出事那天晚上离开康复中心后，今天才来上班？”
“是的，那天晚上我把网面鞋锁进储物柜才走的。可现在网面鞋不见了，却多出一双皮鞋来。”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几个吃完饭的病人在护理员的陪同下回病房。穿书吧
“贾医生，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去17号病房慢慢谈吧！”ωＷＷ.chuanyue1.coΜ
“好！”贾恺耀一改之前的固执，顺从地跟着简逸等人去了17号病房。
简逸拉上窗帘，又撩开大约十五公分的缝隙，对贾恺耀说道：“贾医生，那天晚上，我们的探员随手把窗帘撩开这样的宽度，无意中看到距窗户八米之外的尸体。”
“我知道。”
“你熟悉方业涛吗？”
“经常见面，但我对他不太了解。听说，方师傅患了癌症。”
“是的，方师傅确实患了癌症，但他不是自杀。”简逸重新打开窗帘，指了一下侯峰带进病房的那双皮鞋。“当晚我们在楼顶平台，发现两组鞋印。其中一组是方师傅的鞋印，另一组就是这双平底皮鞋留下的。”
贾恺耀立即解释道：“警官，那天晚上我没有上过楼顶。”
“我还没有说完！”简逸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第二天，我们偶然打听到，康复中心半年前有个护理员在后院的人工湖淹死了。”
“那是常荣发，他当时刚失恋，喝醉了失足落水……”
简逸摆手打断贾恺耀，“那你知道与常荣发同一宿舍的解志新，在七月半晚上酒后溺水死亡吗？”
“你说什么？”贾恺耀大惊失色。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常荣发被淹死几个月后，曾经与他同住一间宿舍的解志新，也在酒后溺水死亡了！”
贾恺耀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暂时还不能回答，这是怎么回事。但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与康复中心有关联的并不仅仅是方业涛离奇坠楼，还有常荣发与解志新的溺亡事件，也跟康复中心存在一定联系。”
贾恺耀惊诧地扫视众人，他从未想过，半年前常荣发的死，竟然不是意外。
“贾医生，我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在你储物柜里找到的这双皮鞋不是你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相信你与这三起所谓的意外事件没有关系。”
“你，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因为你完全有机会，在方业涛坠楼当晚，把这双皮鞋带出康复中心。”简逸轻轻叹了口气，“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之所以提到常荣发，是因为近几天在常荣发生前住的那间宿舍，也发现了这双鞋的鞋印。”
“啊？”贾恺耀简直难以相信，“警官，你是说有人穿这双鞋，进了常荣发的宿舍？”
“没错，这双鞋的主人，在那间宿舍写字桌下的墙面，用粉笔画了一个图案……”
“是剧毒标志？”
“你也听说了？”
“嗯，这两天，好多同事都在议论这事。”
“你在康复中心，曾见过这种用粉笔描画的剧毒标志吗？”
“从没见过。”
“那你熟悉常荣发吗？”
“熟悉，常荣发有段时间跟我一个班。他性格有点内向，话不多，工作上认真负责。但是跟同事的关系，似乎有点疏远。”
“人缘不太好，对吧？”
“对。”
“解志新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他们虽然住在同一间宿舍，但并不是很亲近。常荣发失恋那段时间，经常在宿舍喝酒，解志新还找庞主任打小报告。”
“以你对常荣发的了解，他是那种想不开就会自杀的人吗？”
“不好说，人的心理活动非常奇妙。一个积极乐观的人，有时候会因为一件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事，而变得绝望。”
可芸听了贾恺耀的话，不由皱起眉头，“贾医生，从常荣发失恋到他出事，间隔了多长时间？”
“有一个多月吧！”
“在这一个多月之中，常荣发经常在宿舍喝酒？”
“是的。”
“常荣发因为喝酒，影响过工作吗？”
“这倒没有，他只是在下班时间才喝酒。”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常荣发没有因为喝酒而影响到工作，是因为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呃……”贾恺耀顿了一下，旋即轻轻点头。“要说起来，我们中心护理员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
“据我们了解，常荣发的尸体被保洁员发现那天，正好是他的白班。他的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左右，这个点还在湖边，独自喝完一瓶白酒，要说对他第二天的工作丝毫没有影响，恐怕不太可能吧？”
“警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正如你所说，常荣发很珍惜这份工作。失恋后的一个多月他经常借酒浇愁，上班却没有一次迟到或在工作上出现任何失误。这说明，他严格控制饮酒量。事实也是如此，常荣发出事那天晚上买了两瓶白酒，只带了一瓶去湖边。一个想自杀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控制能力吧！”
可芸不相信，奇妙的心理变化会让常荣发产生自杀之念。他半夜还待在湖边，一定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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