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座宿州城的存在,宋金大军已围绕在此地来回往复大战数场。然而更为诡异的是,此地已经鏖战近两月,大宋在江南的朝廷,此时仿佛置身事外般,不仅粮草供给停了,连往来信使开始较为频繁,如今也是彻底不见踪迹,若是说金人封锁倒也情有可原,但是此时监军御史陆游在邵宏渊城下叛变时派出的信使,毫发无伤在建康城内的都督府。
“相公,江北宿州前线危矣,请相公速发援兵!”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昚的御前班直。
“先勿急,既是危殆,且如实说来。”张浚在建康的都督府此时门可罗雀,虽还是名义上的总督江淮军事,但前后进出的只有陈俊卿,王十朋等人,
“禀相公,金军已聚集三万女真骑兵于宿州对峙李太尉不足万人骑兵,虽初胜一阵,但未伤金人主力,陷入苦战,胜负末将走时暂未分出,且符离镇已破,驻守符离的左士渊万人御营一触便溃败,败兵逃入宿州才得知,而那宁远军节度使邵宏渊临阵通敌,使得中军统制周宏全军覆没,宿州城内仅余建康,池州两万驻屯兵,韦永寿领五千李太尉部步卒,宿州再无精锐之兵,且有哨骑探知金人已有万人援兵来至。”那名御前班直说完气喘不止,半跪对着枢密相公张浚行礼。
“你来此可有书信,金牌,官家现在何处?”张浚对于前线战况并非完全一无所知,但是更关注皇帝赵昚的消息。从那日宿州破城后,张浚通过枢密院北面房探查除了知晓皇帝赵昚车驾已出城,甚至还知道金人副元帅纥石烈志宁已被阵斩,只是没有正式文书相告,无法昭告朝廷。而这枢密院北面房虽未直接参战,但是早已散至各处,探查军事。
但是因为金人与赵密部御营禁军阻扰,枢密院的探子近日派出去的多,几乎无一人回来。所以对于近日的战况,尚未完全掌握。
“回相公的话,末将带有监军陆御史的密信,请相公放心,俺的家世清白,在兵部,三衙管军都有查证,好教相公知晓陛下那日派陆御史充作佯兵,以便吸引金人大军围攻,陛下出城后,便率百名班直北上,便不知踪迹。”说完这么班直便将陆游的密信呈上,
张浚看了眼信上火漆印完好,打开密信,除了一些客套问安的话,信中内容与这位班直信使所说并无出入,且佐证了金人副元帅纥石烈志宁被阵斩的消息。
张浚基本确认使者以及密信的真实性后,便是再度询问,“一路过来,沿途金人布防情况如何,过江后一路可是顺畅?”
“相公,金人除了聚集宿州一带,一路过江皆无阻截,但是过江后,有御营官军盘查过俺,不过见俺是班直,也并未多做为难,”班直并不知道此事建康的情形,虽通过张浚言语中有些疑惑,但不敢当面向枢密相公询问。
“下去吧,且先去缴了令,暂先休整数日,此事本相自有谋划。”张浚对班直回应没有皇帝确切的消息,倍感失望随意遣派下去。
原来虽然此时这位信使进城后,一头扎进这建康都督府,对府外异样丝毫没有发觉异样。但是经过那日城外赵密御营对峙后,因为攻破宿州城的捷报传来,张浚顶着众多太学生,以及朝中东府那边的质询,暂时将稳住了都督府内上下人心。
只是维持数日军政后,临安府那边因为皇帝赵昚亲征宿州,东府的两位左右相公陈康伯与史浩在太上皇数次召见下,已再难按捺对张浚独掌军事的不满,先只是派中书省堂官到建康质询,之后便是东府宰执便是直发钧旨,质问枢密使张浚唆使皇帝亲身犯险这条罪过,
虽然宋代设有中书省,枢密院,三司使分掌政,军,财且各自互不统摄,且不论张浚的资历,地位,便是首相陈康伯都得礼敬三分,加上皇帝赵昚的支持,张浚地位在朝中地位稳如磐石。
但是如今陈康伯作为首相,早已洞穿太上皇赵构的心思所谋,因皇帝赵昚擅至险境,至今尚无消息,若是一旦不测,朝局难定,为了稳定人心遂并未强做反对,只是虚应承接,朝中万事都交应次相史浩处置。
对太上皇赵构的心思,史浩也非庸才。这位帝师史浩态度虽是坚定支持赵昚,但是对于张浚放任皇帝赵昚行鲁莽之事异常不满,遂对建康发出了东府相公的钧旨。
但是只是质问的话,倒也不影响张浚的都督府的运行。
真正使得朝堂上下对张浚失去信任,就是这位签枢密院事汤思退,其不知从哪获得一面赵昚的龙纛,在建康府大肆宣扬,使得人心更加动荡,最终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没有了两位东府相公掣肘,在临安府的赵构亲至建康府,便是当场呵斥了张浚的独断行事,一般这种情况,寻常的宰相便要递上辞职信。
但是张浚硬是梗着脖子当面回应赵构,“陛下所言若有实证,还请言明,臣自当请罪,若无,还请勿要擅涉朝政,如今已行禅让,国朝自有体统,莫要让朝局不稳,天下的耻笑。且今日收复江北数州,兵峰直抵归德府,虽有波折,臣相信大宋必胜!”
张浚的意思就是赵构你已是太上皇,退位就该颐养天年,你要是有实证说我张浚犯了什么罪,俺老张也便认了。ωWW.chuanyue1.coΜ
被张浚这么一顶,顿时让赵构老脸通红,但是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驾驭这个老部下还是有手段的,不威自怒,知道张浚虽有些才能,但是脾气大,且拗,颇有些神宗时期王安石的影子。
赵构虽是无法拉张浚下台,但是他虽然只是太上皇,但是已经拉到东府两位相公的默许下,直接运用了手段,借着皇帝赵昚在前线音信不明的由头,当夜在建康府的行宫内,召见了汤思退,叶义问等人,旋即,第二日便控制住城内驻守的御营官军,便是直接将江淮都督府给架空了,使得枢密使张浚的军令出不了建康城,外面的军情也进不了都督府。
所以今日宿州使者来都督府拜见,倒使得府中上下皆是惊异,不知这位使者是怎么被放进来的。
此时江南的大宋朝局呈现极度扭曲的现象,虽然名义上张浚还是枢密使,且总督江淮军事,但是却调动不了一兵一马,运不了一石粮草和盔甲,虽然太上皇还未正式摄政或者复辟,但是已经实际掌控了整个江南的军事力量。
然而没有了东府,中书省的支持,加上赵昚那一面龙纛的影响,枢密使张浚便被高高挂起,被赵构隔绝在建康城内。
张浚也不是没有做尝试努力,枢密府内的衙兵近卫,数次潜出城外,奈何整个建康府的所有御营诸军都在赵构手中,要么被夺了调派文书和印鉴丢入城中,也并未多做迫害,要么有的便是侥幸全须全尾的逃出建康府后,拿了枢密相公的调兵文书,那些带兵将领或者帅臣,只是客气接了文书,随意搪塞过去。
仿佛年前皇帝赵昚北伐宣战诏书,他们一时间都选择性失忆,始终不派一兵一卒。
其中代表当属荆湖路帅臣,大宋的京西宣谕使汪澈,手中掌控着五万精锐宋军,两位宋军大将皆受其所制,分别是与此时与李显忠齐名的成闵和陕西西军将门的吴拱,且在鄂州更有与吴璘同时授得太尉衔的老将田师中坐镇。
拥有如此多精兵良将,而这汪澈却与金人丞相仆散忠义达成默契,强令诸将不得过江,致使错失了与李显忠东西合兵的战机。当张浚的枢密府的调兵文书至武昌城中,其帅府案桌上,这位汪相公竟是置之一笑,只说“此事需得圣旨,岂因枢密一人便可大兴兵伐,某自不听之任之。”便随意打发掉千辛万苦来传的使者。
而这汪澈在赵构在位时期,绍兴八年(1138)进第进士,教授衡州府。历进殿中侍御史,因功累官至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级别,而下完颜亮攻宋时期,与宰相陈康伯同赞内禅,也算是对赵昚有拥立之功。
其实汪澈在赵昚下达北伐诏书时,便已上书,当与民修养,劝谏皇帝赵昚勿要被张浚所误。
但是那时候的赵昚哪听得进这些,作为穿越之子,从书中便知这段历史有多憋屈,便是初掌权,恰好金人国中动荡,如此天胡的局面,此时不出手,那就是历史罪人。但是赵昚也不好直接驳了这位拥立之功老臣的面子,赏了一堆大小虚衔赏赐,兼集贤殿大学士,本是参知政事,加了集贤殿学士,便是仅次于右相史浩的集贤相,地位不比张浚低。
汪澈见皇帝不以为意,也便不再多言,更是一改态度,自请参督荆襄军事,以应北伐事,赵昚哪有不答应的答应的道理,“国有老臣,当是幸事。”
而这汪澈到了荆襄地区,也算能臣,除了节制成闵,吴拱等将,还筹集粮草,勤练军卒,一时也显得志在北伐,但是按照这位汪相公的想法,他这么做只是防范张浚被金人击溃,祸及荆襄。但是能在宋朝做到参知政事,能力必不可小觑。
因为江汉平原一带土地肥沃,且人口稠密,汪澈便广修沟渠,大兴水利,甚至还裁汰府衙的冗卒,整理荒废田地,招募大量无地农民,给其种子,借其官府的耕牛,赠与屋宅,“岁可登谷七十余万斛”,更是破天荒般让农民留下自用粮食,多的粮食官府按市场价购买,一时也得到了荆襄地区的百姓拥戴。
便是这汪澈治理民政再优秀,但是此正是决战时机,在枢密使张浚接连派出两批使者后,申明皇帝就在宿州,若是不救,不配为人臣。
这位汪相公刚在前几日接到在信阳驻守的吴拱密信,已然知晓殿前司指挥使郭棣率领殿前司神卫军在蔡州,多少也能猜到张浚所言不假,便是之前到处谣传皇帝赵昚亲征宿州的消息,汪澈虽不置可否,但是还是派出数次哨骑侦查于邓州,探查金军的动向。
如今张浚已经接近掀桌子般,要求汪澈出兵,需知这些往来文书皆有存档,就是为了事后查证追责的,汪澈再不敢虚应搪塞之,便不情不愿给成闵与吴拱修书,“今枢密院下令,宿州似有大批金人动向,需严加防备金人仆散忠义,切不可放任其,若有时机,当策应淮州军事,”【穿】
【书】
【吧】
而两位大将接到荆襄帅臣的军令后,当即便派前锋军过江。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时宿州城外除了河南副统孛术鲁定方部的七千金兵,仆散忠义从东京过毫州,发出两万汉人签军而至宿州的临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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