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勃尔他半岛的玫瑰庄园机场。田雨、梁晓雅随同工匠先生走下飞机。几个人坐上了早早等候在机场的加长轿车,随后在前后四辆车辆的护卫下向基金会全欧总部授勋礼拜堂而去。
授勋仪式在富有欧陆中世纪建筑风格的礼拜堂穹顶大厅举行,此次接受勋位的一共有二十四个人,分别来自美陆北、美陆中、欧陆中等国家或地区,其中男人多于女人、白人多于有色人,年长者多于年少者。
穹顶大厅内聚集着公会长老、各级别会员和礼宾服务人员。
长老皆身穿紫色长袍,戴紫色高顶帽,于授勋台上一字站立。两队礼兵成纵队分立两侧,左边一队礼兵身着红衣,戴白色骷髅面具,单手紧握利剑;右边一队身着黑衣,戴蓝色笑脸面具,单手平托公会典籍。一袭白衣的主教立于核心之上。
在礼宾长的带领下,二十四名授勋人员分列四列六人纵队走进到大厅中央。随即,由长佬带领大家吟唱圣歌。而后由授勋人员依次走上礼台接受白衣主教的摸顶授勋。田雨是倒数第二个接受勋位的,受封四级骑士。梁晓雅最后一个接受勋位,受封三级学徒。
授勋仪式后,参加仪式的人员按照级别依次退出穹顶大厅。根据公会安排,所有新近被授勋的会员,在半岛参与为期三天的庄园劳作后,以各自匹配的身份前往世界需要帮扶一域进行至少三个月的布善活动。公会说这是一种人道主义关怀,可田雨却觉得有点像居高临下的关爱。
田雨和梁晓雅被分派到亚陆南的买邦。两人以国际民间善扶基金会会员的身份,率领着由两名医师、两名教士、还有包括司机在内的六名工人组成的团队带着食物、药品还有书籍等物资走进了买邦普曼哈尔区荒凉贫瘠的土地上。
经过十多小时的舟车劳顿,田雨一行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普曼哈尔的麦蒂乡的比贝休村。比贝休村的贫穷令人触目惊心,低矮破旧的茅草屋散落在几近沙化荒凉之地,村子里没有通电,没有自来水,没有任何现代生活设施,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停留在数千年前的原始部落状态。
车队停在一个开阔地。田雨和梁晓雅等人走下房车,然后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走进村子。
村子里几乎没有像样的道路。半死不活的老树下,坐着头缠灰色头巾的、拥有一身着黝黑皮肤、面目沧桑的老人。老人们佝偻着身子,目光暗淡,嘴唇上下左右地不停蠕动着,那感觉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叨念或祈福着什么。妇女们看到衣着整洁的外来人会刻意转身躲避,并用手扯起头巾将脸遮住。可以外来人走过后,却又忍不住从手与头巾的空隙偷偷窥视对方的身影。孩子们衣不遮体,赤脚走在土路上,一个个瘦骨嶙峋却目光清澈。
“这是一片怎样的土地啊……”看着眼前的景象,田雨内心不禁感叹
田雨随同向导走在前面,并耐心地听他介绍着村子里的情况。梁晓雅跟在后面,并不时地用手上的数码相机拍着照。
见到村长与其说明来意后,田雨开始指挥工人卸车、搭建帐篷和凉棚。凉棚搭建好以后,大家按类把货车里搬下物资并分成均小份,并随着分发放给了前来领取物资的村民手里。医师在凉棚下建起一个临时的诊所,现场为村子里身患疾病的村民进行诊治。教士则负责把领过完物资的村民召集到一起,向他们传福、给他们讲典籍里的故事。村民们绝大多数都不识字,听着翻译转述着教士所讲的故事,脸上露出的尽是此似懂非懂的表情。
折腾一昼夜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一入夜,团队成员在吃过晚饭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早早地钻进了帐篷。
梁晓雅却没有什么睡意,她坐在篝火边,神情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田雨走过来递上一瓶水,说道:“给,喝点水吧。”
“谢谢!”晓雅接过水,但只是就手放到了一边没有要喝的意思。
田雨好奇地问:“这么认真,记什么呢?”
晓雅边写边说:“旅行日志。”
田雨冲晓雅一伸手,说道:“来,给我看看。”
“私人领域,拒绝外足踏入。”晓雅把本子一合说,然后从旁边拿起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
田雨收回伸出去的手,然后说:“小气。不给看拉倒。”
晓雅说:“也不是小气啦。不过是记录了一些女人的碎碎念,你不会感兴趣的。”看田雨没说话,晓雅又问,“忙一天了,你不累啊?”
田雨摇摇头,然后问:“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晓雅说:“四个字——触目惊心。这里的贫穷超出我的想象,感觉这里的人太可怜了。”
田雨淡淡笑道:“穷,确实是够穷的。但我不觉得他们可怜。”
晓雅好奇地问:“哦?为什么这么说?”
田雨说:“你之所以觉得他们可怜,那是因为你在以你的生活标准来衡量他们的生活的。是一种俯视,是一种优越感的绝对碾压。如果你试着用平视的视角来看待他们,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你没发现吗?他们的生活虽然贫苦,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抱怨的神情。他们没什么文化,但是待人真诚、友善。在面对如此落差的生活面前能够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可见他们的精神世界并不贫瘠。”
晓雅淡淡一笑,说道:“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这种平和也许是一种麻木呢?”
田雨说:“不是麻木,麻木的人眼睛里是没有光的。他们的眼睛里有光。”
呵呵……晓雅笑道:“田雨,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倒是蛮特别的。听你这么一说,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的。看来,还是我眼界狭隘了。”
田雨说:“不是你眼界狭隘,这只是一种思维惯性。绝大多数人在看待表面事物还有考虑问题的时候都习惯从‘我’的角度出发,而不是跳出这个思维结界从事物的本源来客观审视,这样就不可避免地添加上太多的个人情绪,从而让事物失去它的本真。”【穿】
【书】
【吧】
晓雅笑道说:“嗯……你的这番话很有苏格拉底的味道嘛。这些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吗?”
田雨说:“算是有感而发吧。”
晓雅说:“我是学经济的,在经济的思维世界里一切围绕两个字运行,那就是逻辑。就你刚刚这些话,我找不到里面的逻辑关系。如果按你的说法,贫穷与富裕的关系是什么呢?”
田雨说:“我觉得一切的关系是平等和尊重,不只是贫穷与富裕,所有一切都一样。有权的为无权的主持正义,有钱的向无钱的提供帮助,这等等一切都必须在平等和尊重的基础上,都必须在理当如此的基础上。如若不然就是施舍,施舍就是一种侮辱。可是谁也没有侮辱谁的权力。”
晓雅问:“你是想说众生平等?”www.chuanyue1.com
田雨说:“算是吧,但不准确。因为强调平等本身就是不平等,而且本来也没有什么平等。还是那句话,平视和尊重。”
晓雅转身用双手捧起田雨的脸,煞有介事地笑道:“哎呀,我怎么突然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田雨了呢。怎么?授个勋就顿悟了?”
田雨突然伸出双手假装去抓晓雅的胸,吓得晓雅赶紧把手缩回来护在了自己的胸前:“死田雨,你要干吗?”
田雨笑了笑说:“不要。”然后又很认真地说,“不是什么顿悟。只是我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公会为什么要让我们在接受授勋后来这里搞这种布善活动?可是考虑来考虑去都没能考虑明白。”
晓雅说:“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田雨说:“是吗?说来听听。”
晓雅说:“它的内在逻辑可以归结成两个字——‘控制’”
田雨问:“什么意思?”
晓雅说:“很简单的,就是告诉你可以、有资格、有能力、也应该控制。反正是我的理解。”
田雨看着篝火上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沉默。
晓雅问:“怎么不说话了?”
田雨站起身一拍大腿说:“困了,想睡觉。”
“那就睡吧。”晓雅笑道,随着也站起身。
晓雅伸展了一下腰肢,然后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斗,深吸一口气说:“今天天气真好,我要来个幕天席地。”
田雨说:“你劝你还是睡房车里吧。这里昼夜温差大,而且地上趴到处都是毒虫蛇蚁,小她们半夜把你给啃喽。”
晓雅笑道:“我才不怕呢。我当年徒步非陆北的时候什么样的自然条件没遇到过,那里比,这里算不错了。诶,要不你陪我一起怎么样?”
田雨说:“我才不呢,房车上多舒服,干净又凉快!我有病啊,像个野人似的露天地上?不要。”
晓雅说:“不要拉倒。你不来,我自己睡!哎呀,夜也深了,我也该与星空约会了。”晓雅说完,转向上车拿了条睡袋,然后真就在铺在了火堆旁。
田雨忍不住问:“晓雅,你不会是真要睡在露天地上吧?”
晓雅说:“你以为呢?当然了。行了,不要打扰我了,我累了,要睡了。”
田雨说:“那有事你记得叫我。”
“要不着啦……”晓雅边整理睡袋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是服了你了。算了……”田雨摇摇头,也从车上拿了条睡袋铺在了梁晓雅的身边。
晓雅转头问:“唉?你不是不当野人吗?”
田雨说:“是啊,我当然不当野人了,可是我得保护好你这个野人啊。”
晓雅嘿嘿一笑说:“哎呀,感觉好暖啊!田雨,你可真是个好人。”
田雨说:“好人这个词太泛泛,换一个。”
晓雅想了想说:“你真是个好东西,要不……你真是个好家伙。”
田雨马上打断晓雅的话说:“算了,还是换回好人吧。”
晓雅呵呵一笑说:“行了,不跟你贫了。累了,早点睡吧。”
“嗯……”
田雨没有打开睡袋上,而是直接头枕双臂地躺在了上面。仰望璀璨的星空,田雨陷入了一种深思。
早在踏这次布善这旅的时候田雨就在想一个问题——这样一个对老师和、教员嘴里的阴谋存在,怎么让会员授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帮助别人呢?是外界对他们的判断之前有误差还是故意歪曲?没错,居高临下的关爱是一种蔑视,可客观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呀。即使是用居高临下的方式,但行善就是行善,总比那些高谈阔论而不赴实际行动的强吗?可是当听到梁晓雅的解释说,田雨似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控制。用血淋淋的资本践踏文化和民族自尊,这是最十恶不赦的卑鄙行为。
夜深了,晚风抚过,送来了清凉也扬起了沙尘。
田雨干咳了几下。再看看躺在旁边的梁晓雅。
晓雅已经睡实了。
“晓雅应该是那种心底纯洁和善良的人吧,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快入睡且睡得这么踏实呢?”
看风势渐大,气温降下了大截。田雨把梁晓雅连同她的睡袋一起抱进了房车里。晓雅微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干什么呀?”
田雨说:“起风了,还是回房车上睡吧。”
“嗯……”晓雅懒懒地应了一声,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睡袋里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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