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迎声望去,只见黄亮满脸怒气地冲了过来。
“阮世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淑华她现在在哪?现在在哪?”黄亮上前一把揪住阮世伟的衣领,略带紧张而又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阮世伟一把打掉黄亮的胳膊:“黄亮你跟我这儿犯什么浑?电话里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淑华失足跌进了电梯井,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
“你胡说,淑华是不会死的。还他妈跌进电梯井里了?怎么可能出这种事儿呢?你说,是不是你害死淑华的?”黄亮有些语无伦次地责问道。
阮世伟把脸一板,面带愠色地说:“简直不可理喻?黄亮,淑华出事儿我也不想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说这都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阴谋!淑华一定是你害死的!她……那人呢?淑华现在在哪?我要见淑华!”黄亮大声道。
阮世伟说:“好了好了,你现在情绪激动没有理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淑华现在在里面躺着,你想见她就跟我来吧。”阮世伟说完,也没管黄亮是不是在听自己说话,转身就兀自向那个黑漆漆的门洞里走了过去。
“黄总……”田雨看了看黄亮,想劝说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在生生咽下的劝说的话后,田雨转身紧走几步追着阮世伟走向了门洞。
黄亮迟疑了一下,但马上也跟了过去。
储尸间里。
蓝衣老大爷拉开储尸柜的一个抽屉,然后对阮世伟三人说:“看,可以!但不用手触碰,知道吗?”说完这话,蓝衣老大爷背着手走出了停尸间。
田雨看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表情既痛苦又恐惧。
阮世伟轻轻掀开白布。
何淑华的面容很安详,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看如此面相,料想生前应该是没怎么折腾就断了气。死得应该还是挺干脆的。
看着脸色铁青的何淑华,田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只看了一眼后,田雨赶紧收回目光,将头转向别处。可是即使如此,何淑华那挂满冰霜的青白脸孔还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是田雨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死亡。
黄亮颤抖着身体走上前,他用双手轻轻捧住何淑华的脸颊,然后抽泣道:“淑华,你……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你……”说到这里,黄亮已经痛苦地再也说不出下一个字了。
田雨并不很明白,为什么何淑华死了,作为“丈夫”的阮世伟如此冷静,而只是同学的黄亮却如此伤心欲绝。
田雨感觉此时的气氛异常诡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黄亮身边,轻声劝说道:“黄总,你别这样……何姨死了,大家都很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节哀顺变啊!”
黄亮慢慢止住抽泣,然后将白布重新盖回到何淑华的头上。随即突然转身,猝然挥出一记老拳,生生地打到了阮世伟的脸上。
“阮世伟,你个王八蛋。要不是因为你,淑华她也不会死。你就是个杀人犯。”黄亮说话间,挥出拳头又意欲向阮世伟打出第二拳。
阮世伟结结实实挨了黄亮一拳,但他绝不会由着黄亮再次胡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阮世伟一把抓住黄亮挥拳的手腕,然后拧身就势一拳回击了回去,重重地打到了黄亮的面门上。只打得黄亮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黄亮……你他妈疯了。淑华的死是意外,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行吗?”阮世伟冲黄亮怒喝道。
“就是你害的!就是你害的!”黄亮怒目道,“你如果不回来,淑华还会过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淑华才会遭到这样的横祸。阮世伟,你死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干嘛还要回来?干嘛还要回来?啊?你个王八蛋!”
“吵吵什么呀?”正在黄亮怒吼时,冰冷阴森的停尸间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随即,时才个那个蓝衣老人,走进了停尸间。进来后,老人左右看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这里是清静之地,容不得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要吵架出去找个风凉地儿吵去。别扰了这里的清静。”
阮世伟看看黄亮,面容渐渐恢复了平和:“黄亮,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淑华死了,我也很难过。行了,我们俩就别吵了。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淑华的后事吧。”阮世伟说完,先一步走出了停尸间。
田雨走到黄亮身前,轻声说:“黄总,阮总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走吧。有什么事出去慢慢说。”
“哎……”黄亮无力地点点头,然后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被白布盖住的何淑华,尔后跟田雨一起走出了停尸间。
蓝衣老人边把抽屉往储尸柜里推边自言自语道:“真是的,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得清静,真是太不应该了。百无禁忌,百无禁忌,逝者莫怪啊。”m.chuanyue1.com
第二天的太阳没有升起来或者说升了起来却被阴沉的灰云还有漫天的沙尘给遮住了。而此后几天也都是这样不阴不阳的天气。
阮世伟委托律师全权处理何淑华的意外身亡事故。警方、物业公司、电梯生产厂家等几家单位经过调查和配合调查终于对事故做出了一个初步判定——何淑华之死系意外,排除他杀。
既然事故有了定性,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是民事赔偿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这起事故的判定——黄亮就提出了他的怀疑——为什么这么高档的社区,当天的视频监控竟然会是空白。物业对此给出的理由是设备故障,但黄亮并不认同。可即便如此,黄亮又拿不了任何说明事故系其他原因造成的直播证据,所以对于警方给出的事故认定结果,黄亮也只能是选择接受。
在谈到具体赔偿问题时,有一个人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这个人就是阮琴。阮世伟在法律上虽然没有跟何淑华解除婚姻关系,但失踪十余年的他早就被注销了户口。所以说阮世伟是不可能以死者配偶的身份跟责任方谈赔偿的。至于黄亮那就更不行了,虽然他跟何淑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电话不可避免地打到了阮琴那里,但阮世伟没有向阮琴报丧,是告诉她何淑华出了点意外住院了,让她回来看看。
接到电话的当天,阮琴就忧心忡忡、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北新。可回到北新迎接她的却不是平日里苛责却也体贴的母亲,而是一惧没有呼吸的、冰冷的、僵硬的尸体。
阮琴呆立在冰柜边冷眼看着冰柜里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阮琴没有想到,几天前的匆匆而别,竟然成为了自己与母亲此生的诀别。
“阮琴,你可一定要想开点啊。”田雨站在旁边,轻声劝说道。
阮琴冷冷一笑说:“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我有什么想得开想不开的?这个死人跟我有什么有关系?她又不是我妈?我妈是不会死的。真不明白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是要干什么?”
“阮琴……”田雨想要继续劝说,阮世伟却上前一步拦住田雨并冲他摇摇头,然后对阮琴说,“阮琴,爸爸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吧。但千万别这样压抑自己……”
“压抑?”阮琴看似风轻云淡地说,“没有!我没什么可压抑的。”
“阮琴,你别这样好不好。”看着心若死灰的女儿,阮世伟心里一阵绞痛。
“那你要怎么样?啊!”阮琴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阮世伟一时语塞。是啊,面对身心俱伤的女儿,此刻他又能怎么样呢?
“妈……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妈!妈……”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喊下,阮琴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俯在冰柜上,撕心裂肺地恸哭着,眼泪如决堤之洪奔流汹涌。田雨站在一旁,不禁也跟着痛哭了起来。阮世伟看着恸哭的女儿,内心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蓝衣老人走上前,转声劝说道:“闺女,别太伤心了。是人就难免会有一死。人死了,所有的罪也就受到头了。好了,别哭了,你这样会扰了逝者了的清静的。既然人都走了,就让她心静心静吧。只要母女连心,又何必在乎阴阳两隔呢?你们俩……”蓝衣老人说着,又转身对站在旁边的阮世伟和田雨说,“把这姑娘带走,别让她在这里哭闹了。对她身体不好,对我这里也不好。活人啊还是去活人呆的地方吧。”穿书吧
“嗯……”
田雨点点头,然后走到阮琴身边,轻轻扶住阮琴的胳膊,说道:“阮琴,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阮琴摇着头大哭道,“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我妈。妈……你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阮琴啊。妈!”
“阮琴,别这样了!妈妈不在了,不还有爸爸呢吧。好了,听话,跟爸爸走吧。”阮世伟低声劝说道。
阮琴转身一头扎进阮世伟的怀里,大声痛哭道:“爸,阮琴没有妈妈了。阮琴不能没有妈妈啊!呜呜呜……”
阮世伟抱着阮琴,轻轻抚摸着她抖动的肩膀,缓缓说道:“这个爸爸知道!放心,妈妈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会用心陪伴着你的。再说了,没有了妈妈,不还有爸爸嘛。”
“呜呜呜……呜呜呜……嗯……呜呜呜……”
“愿主保佑……”阮世伟安抚着怀里哭泣的女儿,看着冰柜里躺着的何淑华,嘴里不由地轻声祷告了起来。
田雨看着俯在阮世伟怀里哭泣的阮琴,心里不禁一阵阵泛起酸楚——“阮琴,虽然你现在没了妈,可你好歹还有个爸。跟我比起来,你幸福多了。你可一定要坚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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