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怀(88)
试卷打开,都愣住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试卷,而是一份奏折。
应该是先生抄下来的。
桐桐不知道别人的折子上说的是什么,是给他们抄了同一份折子,还是折子一人一份,各不相同?
也闹不懂圣上突然叫考这个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皇子的课程里有批阅奏折的课程的。要加这个课了吗?
这个课以后可以请假了。
桐桐一边思量着,一边读手里这份折子。折子是淮阳侯上的!桐桐没听过此人,更没见过此人。但不难猜出,此人是开国的功臣。
他在折子上陈述随太|祖创业之艰难,什么意思呢?不就是劝导圣上不能叫他抛弃大陈,有些东西能改,有些东西不能改。就如西南之策,这是坚决不能改的。
桐桐撇嘴,跟这种人讲道理,那真犯不上。给此人的折子,那得写的分寸拿捏的刚好,不远不近,得叫他安生些,省的在没处理他之前叫他再生出乱子来。
因此,她坚决赞成对方的说法!但需要多说什么吗?
无需!一则,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二则,多了就有话柄留下了。
因此,她只写了一行字:提及太|祖,甚念。尔年岁渐长,宜擅自保养。
写完,吹干,卷起来,就完事了。
四爷顺势也卷起他的,干脆起身,往先生手里一交,走人。
桐桐蹭蹭蹭的跑过去,也往先生的手里一塞,也走人了。
出去了,就拉四爷:“陪母后说话去?”
好!
里面的人:“……”应付的也太明显了吧。这是个态度问题。
出来之后,四爷和桐桐都没当回事。桐桐只说:“是一个老臣的折子。”
四爷点头,“一样,怕都是老臣的折子。”
这种折子有甚批的价值吗?拿定了主意之后,真就是应付两句得了。
两人走的可高兴了,先生没看,只交给一边伺候的小童。
小童捧着折子去了另一间屋子。
里面文昭帝在坐,韩宗道和林克用也在坐。
文昭帝拿起来一瞧记号,就知道是四郎的。
给四郎的折子是安南侯的折子,大同小异。结果四郎在折子末尾只批了一句:尔之意,已知!天寒保暖,切以康健为要。
折子递给老二,再翻看第二份折子,折子是桐桐的。也只一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说:提及太|祖,甚念。尔年岁渐长,宜擅自保养。
请问拿到折子的人是什么感觉呢?必然觉得皇上哪怕不是全都听进去了,但这折子是有一定的效果的。而且,圣上对咱很关心,顾念老臣身体,这说明还是念及情分的。
对他们而说,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就是最合适的态度。
可在坐的都知道,四郎说了一个‘杀’字!这就是面上跟你笑着,那是因为刀没磨好,仅此而已。
看完,三个人都没言语。
等了好半晌,几个公主的折子陆续来了。
无甚新意,驳斥了对方,只说当以大局为重云云。
赵家姐弟的折子写的像是辩白的折子,认为朝中怎么决定,都不算是违背了太|祖之意,毕竟,太|祖想的是为天下好,圣上想的也是为天下好。只要都是为天下好的,那圣上秉持的就是太|祖的意志。
六皇子在折子上大篇幅的陈述了时移世易的道理,五皇子却说身为臣子不能信任君王此为大不忠。
平王说,君臣不能交心,此乃矛盾的根源。
这个折子一看,韩宗道都皱眉。好容易叫这些臣子不涉政事了,跟他们要怎么交心呢?话是对的,但放的地方不对,那可真就大谬了。
二皇子说,挑拨皇家骨肉亲情,此有违人伦常理之言,君子乎?
韩嗣源的折子说,此乃西南之事,南翼公都未曾有一言,那关你屁事。
大皇子在折子上非常赤诚的跟臣子交心了,说臣子念太|祖是为忠,且承诺大陈永远是大陈,为大陈开疆拓土之人,大陈永不敢忘。
这折子拿在手里,韩宗道长叹一声,再不发一言。
为大陈开疆拓土,流血流汗的普通人多了,这话说给最下层,也真心实意的去这么对待最下层,是对的!可对这些安享了无上尊荣和财富的老臣,大可不必如此。
考试考完了,四爷要跟着回府的。
但今儿林克用不叫四爷再跟了,“如今朝中事多,留在宫里听用吧。”
也行!四爷还叮嘱桐桐:“我有空就出宫去瞧你,你别瞎跑。”
桐桐就问说,“王府那边还去看吗?”
得空就去瞧。
两人一个轿里,一个轿外,说了好一会子话。实在太冷了,桐桐才催着四爷回寝宫去了。
这事桐桐真没太当回事,还写了一份请假的条陈,递给青芽,“明儿就给上书房送去,就说我着凉了,得养病。”
青芽应着是,回头却问:“今晚喝鱼汤?”
“酸辣汤吧!多放胡椒。”
好!
喝到肚子里发了一身的汗,往被窝里一藏,睡的可踏实了。
可天不亮,就被林克用派人给叫醒了。
干嘛?
青芽说,“伯爷说今儿大朝。”
大朝?大朝也不是非得公主郡主参加呀?没有这样的。
允许去,和真的去,是两码事。据说四公主五公主偶尔会去大朝,但桐桐再去,岂不是不长眼。
桐桐迷蒙的坐起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知!
行吧!起来了,梳洗好,穿上宫装。一出去感觉能冻掉鼻子。她又叹了一声,对!就是这种感觉,真能冷死个人。
马车里暖意融融,林克用已经在里面呆着了。她挨着林克用坐着,“爹爹也是,怎么昨儿不说有大朝需得我去?若是说了,我昨儿就住宫里了。”
林克用袖着手,长叹一声:“休的多言,老实坐着吧。”
这到底是出啥事了?
说是大事吧,林克用这样又不像;说没大事吧,偏又叫了自己?
“是赐婚?”赐婚也犯不上自己去呀。
林克用闭目不言,只眉头却一直皱着,好似藏着许多的忧愁似得。
马车一路往宫里去,桐桐又问:“是西北出什么事了?”
林克用摇头,“歇会子吧,上了朝就知道了。”
这可当真是咄咄怪事。
问不出来就不问了,桐桐几乎抱着火盆了。可算是到了宫里,桐桐才说去中宫的,结果林克用又给叫住了,“别瞎跑!”
桐桐:“……”突然心里就发毛了。大臣们一串一串的往大殿里去,谁不是穿的厚实的很。风这么大,雪也不见小,谁会在外面闲聊。先进去再说!Μ.chuanyue1.℃ōM
大殿里,这么空旷的地方,冷死个人了。
桐桐站在大殿的侧面,缩在五公主身后,跟赵德丰并排站着。
五公主回过头来问说,“三叔没说什么事?”
没说,我试探了一路,那嘴可紧了。
四公主扭过头来,“昨儿也没听到什么消息,这怎么就突然有大事了。不是西北,怕就是西南?”穿书吧
赵德丰低声道:“西南的事需要叫咱们知道?”
那也犯不上。
今儿上朝的老臣特别的多,大皇子觉得,还是西南的事。
是要联姻吗?
他低声问二郎,“小四和小五的婚事?”
二郎恼的就是这个,对大皇子这个皇兄的态度也说不上好,“我宁肯小五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随便许婚。”
六郎这会子扭脸跟边上的韩嗣源说话,“大兄的算盘可打的真精!他跟五兄指婚了,剩下的可都没有呢。那以联姻安抚之策,谁去联姻呢?不愿意姐妹去联姻,就得咱们兄弟去娶呗。”娶这种有勋无职的人家的女郎,一点助力也没有,“他是大兄,本来咱心里也无甚特别的意思。可若是如此,叫兄弟们又怎么去想?”
韩嗣源低声道:“大兄并非此意!”
不是此意是何意?横不能叫赵家兄弟去联姻吧!
五郎面色不好,回头对着六郎怒目而视,“你跟阿姐有不愉,牵扯大兄做什么?再说了,便是大兄和朝臣有此想法,父皇若是觉得不妥,自然不会应承……”
四爷站在位置上没动地方,瞧!这就是弊端了。
顾大局没错,可小处若是处理不好,其结果就是这样的。大皇子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觉得在大局面前,皇室牺牲一些是值得的。可被牺牲的人就得问一句了:凭什么牺牲的一定得是我!
除非你把恩赏到前面,叫他心甘情愿的去做某一方面的牺牲。要不然,迟早还是会有麻烦冒出来的。
就看文昭帝如今是想怎么施恩了!比如爵位之外的实职,等等等等。
他是这么想的,好些人此刻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外面唱名说:“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然后三呼万岁,等着帝后驾临。
帝后在坐,喊了平身。
文昭帝看着朝上的大臣,这才道:“召集诸位臣工,是朝有大事。”说着,就看了吕城一眼。
吕城捧着一卷圣旨走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喊道:“雍王何在?”
啊?
四爷愣了一下,桐桐也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四爷才走了出去,“儿臣在!”
吕城捧着圣旨:“雍王接旨!”
四爷甩了袍子跪地,等着接旨。
吕城缓缓的将圣旨打开,洋洋洒洒的读了下来。桐桐翻译过来,这话是说: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盖因太|祖以江山相托,他不敢叫太|祖失望。而今,他人已中年,六位皇子也都成人了。这些皇子中,按照嫡庶而论,唯独雍王乃武昭帝嫡出。论其贤愚,唯雍王人品矜贵,风度雍容……今册尔为储君……
后面再说什么,桐桐都没心听了。
她愕然的看四爷,四爷也愕然的看桐桐。
两人视线一对上,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报应不爽!
是的!就是报应不爽。
这真的不是四爷和桐桐所求的!
为啥呢?因为文昭帝才三十多岁呀,这个时候做这个储君?
至少也得做三十年的储君吧?
他们见过那种做了三十多年储君的倒霉蛋!所以,从来不想位主东宫!
东宫之位,实乃酷刑也!
敢问,这不是报应这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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