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人轻,夜更清。
清晨,天微微亮,蔓菁睁开了俏目,悄悄一瞥,小郎正睡得安稳,嘴角便不由得露着一丝香甜,轻轻拿去了小郎的坏手,掖着被角,披着衣下了塌,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蔓菁走后,萧钦之独霸一张塌,可算能睡的踏实,就是手里少了什么,空空的,心里不得劲。
后又在心里寻思着,房里得再加上一张塌了,否则容易擦枪走火,试问哪个正经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辰时,天色正亮,被西楼一帮妇人打趣了一早上,已然羞的满面通红的蔓菁来唤起床,萧钦之伸着懒腰着衣装,忽发现木槿没来,便随后问了一声:“怎就一人了?木槿呢?”
蔓菁取着衣物,默不作声,惹得萧钦之好奇,再一看,原是蔓菁已经挽成了妇人发髻,头顶绾髻,饰以珠翠,两鬓胜一指粗发,垂至两肩,散至耳后胸前,谓之流苏。
萧钦之瞬间明了,蔫儿坏笑道:“恭喜贺喜。”
早上被一帮妇人围着问,这会儿又被始作俑者笑话,蔓菁恼羞,脸上粉红透白皙,踱着脚,低呜浅语道:“诶呀——小郎——莫再说了。”
“嘿嘿.......”萧钦之故意作弄几声,美好的一天从调戏侍女开始,盥洗完,去了餐室用餐,箫藴之与萧母已经在等着了,萧韵之与小蓉儿怕是还在睡觉。
萧钦之一屁股坐在了箫藴之身旁,取了一只胡饼就咔咔几口,但见萧母与箫藴之却是不吃,就只是盯着笑,萧钦之愕然,拿着胡饼的手有些尴尬。
箫藴之轻笑道:“阿母,阿弟长大了,该讲亲了。”
萧母含笑道:“明年十五,后年十六,是该讲亲了,单就近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家托人来问呢!”
“我家阿弟,才名远扬三吴,生的又俊俏,有人上门来寻,自是正常不过了,不过,还得听听阿弟的意见才好。”箫藴之看着傻眼的萧钦之,嬉笑道:“阿弟,你是怎么想的呢?”
萧钦之可不想过早结婚,当个短命鬼,再者有自由恋爱的观念抵制,赶忙制止,欠笑道:“阿母,阿姐,我才十四,还小着呢,这件事先不急。何况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萧母却是正色道:“如何不急?男儿成家立业,先成家,方能立业,且你父就你一子,当早些成亲,尽传宗接代之责。”
箫藴之婉转道:“可以先订下来。”
晋朝男子十六岁结婚很是正常,即便不结婚,也大多有婚约在身,若是适龄不婚反而不正常,萧钦之见拒绝不得,突生一计,看着箫藴之道:
“也不是不行,既然要成亲,就得娶个像阿姐一般的,须得才貌双全,方可。”
箫藴之闻言,脸上爬满了红晕,恼了一眼,急欲撇过头去,青丝遮脸,羞道:“阿弟,阿母给你寻亲事呢,莫要提我!”
萧钦之撑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无耐道:“我不管,我就要娶阿姐一般的,才、貌少一样都不行。”
又冲着箫藴之,自夸道:“你阿弟我有才有名,不娶个才貌双全的,这辈子岂不是亏大了?”
萧母与箫藴之被逗的突兀一笑,不过却是在心里记上了这话。
萧钦之一阵快速吃完,逃去了书房,十几日未回,书房依旧干净整洁,书架上的书堆得满满当当,屋内墨香四溢,悬挂的标语:“吃苦两年,幸福一生”异常醒目。Μ.chuanyue1.℃ōM
书案上多了两样东西,引起了萧钦之的注意,待打开,原是谢太守答应的书法《宣示表》,且还另有《贺捷表》与《荐季直表》两幅,真真就天降大喜,砸的萧钦之心花怒放,眼珠子都瞪直了。夶风小说
想来应是谢太守回晋陵,谴人送来的。
这三幅书法贯彻了钟繇楷书的初期,中期与成熟期,脉络顺直明了,可谓一份豪礼不为过。
萧钦之压抑着激动地心情,跪坐于书案前,小心翼翼的展开《贺捷表》,初观时,感觉其中蕴含着一些行书的走笔风格,同时隶书笔意十足,倒是显得“四不像”了。
再观《荐季直表》,第一感觉比《贺捷表》工整,更像一篇小楷,笔法偏肥厚,有点偏离钟繇“瘦”的风格,然古韵十足,并含有一种包容四海的大气魄。
最后便是《宣示表》,乃是楷书集大成之作,比之《荐季直表》,有很明显的整饬规律感,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体现出了“钟书瘦”,将“八分楷体两份隶”的特征,完整的表现出了。
萧钦之细细揣摩,忽发现了一个小问题,便是这三篇书法显然出自同一人书,然笔法有些内敛,尤其是《宣示表》,在提现“瘦”的同时,莫名给人一种字迹娟秀的感觉,笔锋稍韧既柔,似有蕴藏女子写意在其中。
有可能是谢太守没有临摹原帖,而是临摹的卫夫人摹本,故有蕴含女子写意于其中,萧钦之圆满的给了一个自我解释。
萧钦之只顾着欢喜三幅书法,差点忽略了一份信筏藏在其中,原是陈韫之写的,打开来看,却是没有字,只有一副精致的小画。
午时过后,太阳日头稍稍偏斜,阳光下泄,落满了一池,片片清荷暗香涌动,独独不见盛开的莲花,却是有一只大白鹅,撅着屁股将脑袋插进了淤泥里,看起来呆呆的,除此之外,画上再无他物。
萧钦之怔怔看了许久,却是看懵了,不明白是何意思,心想:“韫之兄莫非是想让我给这幅小画题诗?”
“鹅鹅鹅......”萧钦之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首诗,但这幅画里的大白鹅却将脑袋插进了淤泥里,明显有点呆傻,与题意不相符。
萧钦之陷入了深思,开始构思符合画意的诗作。
箫藴之恰巧从书房前走过,见萧钦之看一副画看的入神,好奇心驱使下进入一观,思虑片刻后,顿时掩嘴而笑。
萧钦之疑惑道:“阿姐,你看懂这幅画了?”
萧藴之指点道:“太阳是未时,下面是荷塘,连起来便是“未荷”,谐音“为何?”
原是陈韫之在问萧钦之,先前在京口,为何不告而别,萧钦之这才明白了,暗道有趣,明明几个字就表明的,还非得画一副小画让人猜。
“那这只呆头鹅呢?”萧钦之又问道。
萧藴之看着阿弟,一副不自知的样子,笑意怒放,不言自明,萧钦之“嚯”的一声站起,大笑道:“好啊,这个陈韫之,敢骂我是只呆头鹅,看我不骂回去。”
只是陈韫之人已不在晋陵,去了会稽,萧钦之便是想写信筏,也不知往哪里送,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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