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北城的徐家大宅。
二楼宽敞的书房里,淡淡的烧焦烟草味萦绕在房间里。
地上铺着深灰色的西洋花纹地毯,窗边的白纱窗帘轻轻拢着,桌上布满了一摞摞白色文件和纸张,这一切都显得一种梦境般的朦胧。
一室的幽静、肃穆。
书房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大大的地图,用不同颜色标明着南北的势力对比,而显然北方的疆域如同雄鹰展翅般,将南方紧紧包围了。
而在这严肃的、事关重大的地图旁边,竟赫然地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粉彩画成的少女画像。
她长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樱唇粉红,鼻尖挺翘,骨相完美至极。
乌黑长发披在肩上,发尾微卷,隐隐约约还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她此时身着浅蓝色连衣裙,在夜色下正仰头去看那头顶上长串的灯彩,嘴角有一抹盈盈的笑意。
眉宇间,有一种天然的温柔娇美气息。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
这画像十分传神,显然可以看出作画者画得很认真,一笔一画之间细致极了,甚至连那纸张也是难寻的名贵珍品,而在画中笔触之间,隐隐吐露着丝丝的情意与缠绵。
只是——
在这肃穆的书房里,挂着一副娇美少女的画像。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徐承铮点燃了一根烟,站在书桌后仰头看着那副画像。
他烟抽得很慢,仿佛有什么心事,烟上的火星若明若暗,一缕淡白烟雾弥漫开来。
烟雾朦胧之间,他冷峻的侧脸更显成熟的魅力。
白总管跪在地上,头颅恭敬地低着,等待着徐承铮的发号施令。
蓦的从头顶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继续找。”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紧紧地触动着随从的神经。
话虽如此,白总管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可徐大人,咱们已经在苏城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实在是线索太少,希望渺茫。”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都两年过去了...还继续找吗?”
徐承铮侧着脸站着,他眉眼深邃精致,模样好看到了邪肆。缓缓吸了口烟,又从嘴中吐露出一口烟雾,薄唇这才张开,语气阴冷至极:
“当然找——还用问吗?”
发号施令的威严顿显。
那白总管此时自知失言,快吓死了,将头往地上一贴,又诚惶诚恐地应声答道:“是,大人。”
“出去吧。”他的语气冷淡,却不容转圜。
随后白总管快速走到书房门外,轻轻掩上门,而后快速下楼出了徐宅的大门。
走到大门外,看见其他随从下属,便招了招手,那几人聚集到一起,坐到汽车上,往大街上驶去。
坐上汽车,几个随从才敢自然地开口。
其中一个随从问:“怎么样,白总管,徐大人说接着找吗?”
“当然。”白总管叹了口气,又说:“大人说得找,我们就得继续找。”
想起徐承铮那副偏执样,那副势必要找出来的气势,白总管有些发愁。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这少女找到。
另一个长相敦实的随从说:“说起来,徐大人可真是够执着的,就为了个见过一眼的女子,就找了整整两年,而且就算没找着,也还不死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也有随从暗暗抱怨:“徐大人一直说得找,可这只有一个字,一个画像,那苏城里有人海茫茫,可怎么找?”
“这都两年了,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苏城人,更不知道是死是活,这......”
另一个随从则胆战心惊地提醒道:“你可千万别说这话,让徐大人听见了,你的小命就没了!”
“那何总管不就因着这事......被罢黜到北疆了。”
想到何总管凄惨的下场,随从的语调也压得极低,不敢多言一句。
“这两年里,这少女,花了咱们多少人力物力啊。”白总管感叹道。
诚然,日月飞驰,徐承铮为了寻找这位梦中的少女,搜寻的队伍日益壮大起来,而队伍里的每一位下属身上都带着一副少女画像,分散在这疆土的各地竭力去寻找。
以至于所有搜寻的下属都对那画像熟稔于心。
少女眉目清浅如画,带着如同春日里花开的盈盈笑意,有一种温柔淡然的气质跃然纸上。
但是不得不说,要在苏城这样的城镇里,甚至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这样一位少女,也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
就连当初负责这一搜寻任务的何总管,也因着一无所获,而被贬黜了职位,发配到了北海抵御倭寇去了。
而其他负责这一任务的随从,则日复一日,没有一日停止这个任务。
而此时书房里。
徐承铮则翻看着白总管呈上来的报告,他总隐隐感觉,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他敢确定,以他的画工,他所画的画像,不可以说完完全全一模一样,但最起码将那惊鸿一瞥的精髓都画出来了。
这画像跟那少女至少有八至九分像。
可这线索,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他不知道见过多少面貌相似的女子,可每每都让他的满满希望落空。
两年多了,日日夜夜,就因着那一眼,他便像坠入深渊。
心里一直想着,一定要找到她。
他不知道这种执念从何而来。
只想着,早一刻找到她,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徐承铮紧紧皱着眉头,一面想着这件事,出了书房,缓缓走至楼下厅堂。
往日一片热闹的厅堂里此时安静极了,母亲和妹妹们仿佛都出去了,连带着下人也没有几个在厅堂里,只有一位艳丽女子——
于曼薇正优雅低坐在棕色沙发上。
向来倨傲骄矜的一个女子,此时看见徐承铮缓缓下楼来,竟有几分罕见的娇羞和胆怯。
这两年来关于徐承铮残暴肆虐的传闻少了,而他的权势又日益壮大,他便成了众多女人的心头肉。
多少女人跟于曼薇一样,即使见到徐承铮,也不敢直视他俊美的面孔。
于曼薇贪婪地目视着徐承铮从旋转楼梯上缓缓步下,不知道为何,感觉此时他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不知道是什么。ωWW.chuanyue1.coΜ
凌厉?还是悲伤?
那真是一种致命的,让女人迷恋的瘾。
徐承铮真的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更令人心醉的却是举手投足之间成熟男子的气息,冷峻而深沉。
徐承铮站在楼梯口处,眼神扫过客厅处,此时终于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妩媚婀娜的于曼薇。
他忽然眯起眼睛,眼眸深邃又漆黑,看向她。
于曼薇双颊腾地一下便红透,她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更加显得妩媚之极,女人味十足。
她罕见地结结巴巴开口:“徐大人......”
*
而在另一头苏城乔家。
书房里,传来乔崇明沉重的嗓音:“进来。”
闻声,佣人便恭敬地替书雅推开了书房的偌大木门,示意她走进去。
书雅亦不迟疑,走进去后看见父亲凛然地坐在樟木书案前,视线聚焦于她身上。
她轻轻唤了声:“父亲。”
语调糯糯,带着想念和依赖。
许是长时间以来父亲忙于私塾教导之事,她更习惯黏着母亲亦与母亲更为亲近。再加上数月未沟通,竟显得父女间有些生疏了。
此刻见到父亲,竟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便不禁将声音放软放轻。
乔崇明目光黯沉看着女儿,带着怜爱的审视。
半晌才开口道:“书雅,近来父亲疏忽你了。”
乔书雅摇了摇头:“没有的,父亲近来也是太忙了,我明白的。”
她知道,父亲这些天了也非常不好过。已是郁郁寡欢的状态,可还要操持家中的各种大事。
乔崇明抚了抚腮边胡须,眼神里俱是悲怆和痛楚:“书雅你......一向体贴孝顺。”
他别过头望向窗外,紧握着双手,那手此时竟有些发白,缓缓开口,将把女儿叫来书房的真正目的娓娓道来:
“你母亲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抚育你成人,她希冀你能在她走后进大学念书,将来教书育人。
你的琴棋书画之才能多出自她手,如今她先行一步离我们而去,家中又无其他女眷长辈,她担心你无人教导,无人陪伴。
遂与我商量,在她离开后将你送去北城姨母家,由方姨母协助照料你。”
北城姨母家?
怎么会...父亲想把她送走?
这怎么可以!
她不愿意离开苏城,离开父亲!
乔书雅连音调都拔高了,忍不住惊呼道:“父亲...你为何要让我离开苏城,为何要让我离开你?我不愿...”m.chuanyue1.com
乔崇明却摆了摆手,打断她:“书雅,你仔细听我说。我终日忙于私塾之事,自顾不暇,常疏忽了好好照料你,深感愧疚。
如今你母亲去世,我常担忧你因此而沉溺于伤感,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人,倒是可以随你母亲而去。
只你仅十六岁,还有大好年华,不应该徒留在我这个终日教书的老爷子身边,更不必留在这宅子里蹉跎岁月。
北城繁华发达,方姨母家人丁兴旺,去了那边想来你也能多认识些新朋友,对你也有好处。
这也是你母亲离世前与我交代的,也是她唯一的愿望。”
她一时间恍惚了,没想到温婉体贴的母亲竟与父亲安排了这些事宜,即使是临终前,也担忧着自己的前程。
母亲这是对她有着多少的浓浓的爱意啊。
“可是父亲...”她还想说着什么,可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眼泪禁不住从眼眶掉落。
乔崇明半垂着眸子,徐徐补充:“我这数月忙于你母亲丧事,亦疏于顾及你的情绪。这两日我已经收到了你姨母的书信,说是一切已准备妥帖,连入学手续都已经托人办好了,只待你启程过去。
所以书雅,去你母亲长大的地方看看吧。父亲答应你,待有机会,我会去见你的。”
语罢,乔崇明缓缓走到书雅面前。
他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不经意间眼泪也忍不住流淌下来。
男子有泪不轻弹。
可眼下的乔崇明,却悲怆地将唯一的女儿搂入怀中,坚毅的脸颊贴在她的头顶处,眼角簌簌地流着眼泪,濡湿冰凉的泪珠渗入她的发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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