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闻溪摸着完好无损的颅骨,忽听久远又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
“晴雪?”
二十五年的现代生活,二十五年未见之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孔闻溪愣住了。
环视四周,曾经住了十七年的房间,每一处摆设,每个角落她都熟然于心,连屋内熏香的细微变化都能察觉到,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无法忘记。
晴雪扑向孔闻溪一把抱住,喜极而泣:“小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该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孔闻溪没想到自己竟又回到了第一世,神情还有些恍惚,前世,现代的记忆来回交叉,前两世死亡的场景清晰在脑中闪现。
现在这场景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晴雪见孔闻溪怔住的样子,赶紧伸手摸向她额头,手背上的热度烫得人心惊:“夫人刚去,小姐你可别再出事,我刚煎的药你快喝。”说着转身快步走到桌边端起装着汤药的瓷碗。
这时,孔闻溪才注意到晴雪身上的丧服,想到刚才晴雪说的话,想到当年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翻身下榻,迅速穿上鞋,边穿边确定:“你说夫人刚去,可是我母亲她难产而亡?”
“是啊小姐,你生病也是……”
孔闻溪确定了她所想,再顾不上其他,往门外冲去。
她竟真的回到了第一世母亲难产去世的时候!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回到了这个时候!
她若再早一点,早一点,只要早一天,她定会让她母亲与未出生的弟弟平平安安!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回到第一世,为何不让她再早一些,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偏偏让她回到了这个时候?
“小姐,药还没喝!”
晴雪手里端着药正跟孔闻溪说着,却见她转眼间就跑出门外,望向孔闻溪跑走背影,担心对方的身体,把药碗放下,立即追了上去。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府中道路刻在骨子里的熟稔,抄近路跑向厅房母亲的灵堂,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无法记着当年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
跑到一半,孔闻溪脚步突然停下。
孔闻溪双手扶着膝盖急喘着,高烧导致口中呼出的都是热气,急速奔跑后脑子也开始晕乎乎。
孔闻溪使劲晃了晃头,对着自己胳膊内侧的嫩肉狠狠拧了下去,身体的疼痛刺激自己头脑更清醒,清醒一些后调转方向,跑向母亲的院落。
她忽然想到这一世这时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必须去做!
当年母亲因身体虚弱,生产时又血崩,最终孩子与母一同而亡。夶风小说
父亲一时无法接受,生了一股急火病倒了,将丧事全权交给嫡母安排。
母亲以妾之身下葬,丧事办的非常简单,但其实母亲给她看过父亲写的平妻书,母亲明明就是平妻,并不是什么普通妾侍!她也不是所谓的庶出!
可当初她年轻气盛,被父亲宠惯了,自然无法接受,于是去找嫡母理论,可这时她曾经尊重的嫡母才露出真正的面目。
她所说的一切嫡母根本不信,让她拿出证据。
最后的结果是,她不但拿不出父亲写的平妻书,又因顶撞嫡母,大闹灵堂被关起来反省,直到父亲病愈才解了她的禁足。
等到多年后她大权在握,才知道当年真相。
原来父亲写的信早被嫡母安排在母亲身边的人给毁了,就在今日!
所以她必须要抢在嫡母前面,找到父亲手写的那份能证明母亲真正地位的平妻书,不能让嫡母再将母亲以妾侍的身份匆匆下葬!
路上的仆从见到昏倒的二小姐醒来后就满院子乱跑都感觉颇为奇怪,有的人看见孔闻溪莫名的行为,眼珠一转,穿过亭廊去禀报主母。
在后方追赶的晴雪看到小姐本来往灵堂的方向跑,结果突然停下调转方向,来不及喊,喘着粗气又赶紧跟上。穿书吧
一路鸡飞狗跳,撞到数人,终于来到了那已经被关闭的院落。
孔闻溪鬓角被汗水打湿,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关闭的房门,眼眶骤然一酸,颤抖着手用力推开大门,房中独属母亲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泪不受控制唰地流下,心中难以抑制悲痛,孔闻溪看着屋内所有的一切都还未变动,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也对,她的嫡母刘琼现在还是那个端庄大气的孔夫人,操办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年来不得夫君喜爱只有尊重,却从未嫉妒获得夫君全部爱怜的妾侍。
对她这个不是亲生的都能视若己出,甚至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宽厚,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连母亲也时常说夫人对她们十分宽厚。
只可惜对方多年伪装迷住了他们的眼,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真实面目。
等到知晓时,晚矣。
满京城几乎无人不知季初柔难产而亡,许多人感叹一代美人香消玉殒。
季初柔这般出名,一是身为京都第一美人,二是当年举家被流放,孔庄为了季初柔不惜与家中决裂,不顾怀有身孕的妻子。
当年此事轰动了京城,如今这位昔日美人难产而亡,已成为户部尚书的孔庄心痛欲裂,病倒在榻,好几日未曾上朝,传得沸沸扬扬。
正院内。
刘琼正在处理府内上下事务,身边的贴身婢女这是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刘琼身旁,微微俯身侧耳轻言,叙述刚得知的消息。
“让人赶紧过去,拦住二小姐。”刘琼听到后微微皱眉,看了眼身边人,轻声吩咐,“近日府上来看望老爷的人多,动静小点。”
“是。”
常跟在刘琼身边的婢女自是了解自家主子的意思,眼神向上一抬看向主子,随后快速垂下退出屋内。
而另一边,孔闻溪顾不得伤感,抬腿走进屋内按照记忆中母亲习惯放置东西的几处翻找起来。
跟在后面的晴雪气喘吁吁地追到院门口,看到往日热闹的院落因夫人亡故而清冷,才短短几日就这般模样,晴雪心中难受不已。
想到小姐身体,晴雪擦掉眼泪跨进门槛。
“小姐,小姐……”
“母亲放在哪里了?”孔闻溪找了遍了平日里母亲放东西的柜格也未曾有父亲写的平妻书。
高烧加上昏迷一日未曾进食,孔闻溪脑袋开始阵痛,转身之际眼前突然一黑,令她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木椅上,左手撑着书桌,右手被跑进来的晴雪扶住。
“小姐!”晴雪一脸担忧地看着孔闻溪,抬手摸向她滚烫的额头,急切道,“小姐快跟我回去吃药,夫人这里什么时候来都行。”
“不行,晚了便来不及了。”孔闻溪根本不听,反而推开晴雪。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门外人声,孔闻溪昏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一转头,眼神瞬间凌锐:“外面是谁?”
晴雪走向门口往外望去,看见是几个原来院中伺候夫人的仆从正在说话,便转头对孔闻溪道:“小姐,是之前服侍夫人的。”
孔闻溪收回视线,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这一松,她的头反倒越发地疼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晴雪安排道:“出去带人守着门口,任谁前来,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能进来。”
“小姐……”
晴雪不明白孔闻溪什么意思,还担心她的身体,还想劝阻,被孔闻溪眼神一扫,只要咽下口中的话,点头关门退出。
“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孔闻溪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去,看着上方屋梁,呼出一口热气,捂住眼睛,“难道我回来就是让我再重复一遍曾经的经历吗?”
脆弱不过短暂一时,孔闻溪随手拿起书桌上母亲平日喜爱翻看的诗集,想要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却忽然从中掉出一张折叠的纸。
孔闻溪急忙放下诗集,拿起掉落在地的纸张,打开来看,竟是自己翻找半天的平妻书,下方还有父亲的印章。
这一刻,孔闻溪终是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争执声,孔闻溪立刻将平妻书放进怀中,藏好后才打开房门,厉声呵斥:“谁人在此喧闹,扰我母亲安宁!”
两方正在争执的人瞬间看向孔闻溪,停下手中动作。
孔闻溪装作刚看见几人,道:“哦,原来是夫人身边的婢女,我还以为是哪个没教养的。”
在刘琼身边服侍多年的翠莺,府中谁人不给几分薄面,如今被孔闻溪这般撂面子气急,脸上的笑绷了又绷,最终还是将心中怒气压下,道:“二小姐,夫人念你生病,让我们送你回房休息,好好休养。”说罢对身后几位小厮使了个眼色。
“啪!”
翠莺脸被打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孔闻溪。
孔闻溪对着掌心吹了口气,甩了甩,盯着拦着路的仆人,道:“不过是我孔家签了死契的仆从,我便是打死了又能如何!滚开!”
几位跟翠莺前来的仆从都有些不知所措。
谁不知二小姐受宠程度,老爷几乎是什么好东西都可着翠玉轩,京中二小姐除了美貌闻名天下,剩下的就是脾气了。
然而今天二小姐发出的气势比见了发怒的老爷还让他们恐惧,他们不自觉倒退,让开路。
孔闻溪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几人,大步从几人身侧离开,“晴雪跟上。”
“是。”晴雪也被今天的孔闻溪震住了,但路过几人身边时,依旧昂首挺胸快步跟上。
在前方疾步而行的孔闻溪拐过假山后,拉过晴雪,语速极快:“一会儿翠莺反应过来定会带人追来,你在后面尽量拖住,拖不住也无事。”
来不及多说,孔闻溪吩咐完晴雪之后做的事,跑向灵堂,去做必做之事。
被扇了一巴掌的翠莺捂着红肿的左脸,怒道:“我定要禀报夫人,你们快去追,必须拦住二小姐!”
“可是,二小姐她……”
“可是什么,难道你们还怕了她不成!”翠莺放下捂脸的手,甩袖道,“老爷现在卧病在床,府中一切事宜全凭夫人做主,你们难道怕她不怕夫人?!”
众人这才琢磨过来,急忙追上去。
孔闻溪挺着病身跑到半路,听到了后方的追赶声,回头望去,第一次觉得自家宅院过大。
不料前面刘琼身边的陪嫁丫鬟带着一行人往这边敢过来,当看见孔闻溪的身影时,对身后人指向她,身后领头人点头带人追过来。
现下前后夹击,无路可走。
孔闻溪从不是甘愿束手就擒之人,只会在绝境中找生路,难道最后这一步就要被拦下?
不,今日谁都阻止不了她要做的事。
孔闻溪环顾四周,寻找可走之路,看到外围的墙面时,对后面的晴雪大喊:“晴雪过来!”
晴雪提着裙子追上去。
孔闻溪指向墙根下,“晴雪你坚持住,托住我。”
“小姐你放心,我都托你无数次了。”
晴雪跟着个爱玩的小姐,没少在后面跟着学,□□不在话下,动作熟练地蹲下托举。
孔闻溪回看追过来的众人,倒退几步,脚踩晴雪的手掌,顺着晴雪的动作向上一跃,双手扒住墙边使出全身力气往上够。
脚刚刚收回,翠莺等人已追来,制住晴雪。
“小姐快跑,别管我!”
孔闻溪看着墙下的人正在搭人往上来拽她,顾不得晴雪,往墙另一边跳下。
结果着急,脚一滑,崴到了脚腕,往下栽倒。
来此替父吊丧的楚霄,经过墙下,看到墙上掉下的人,张开双臂,一把接住。
“楚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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