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朝下方看,一个抬头望向上方,视线相撞,彼此愣住。
顾其琛未曾料到对方竟这般警觉,自己视线刚停留在对方身上不过片刻就被其察觉到,还抓个正着,心中有些尴尬,然而视线却没有收回,只是朝对方点了下头。
孔闻溪万万没想到入宫当日会与顾其琛相遇,时隔多年,以为忘记了对方少时的模样,谁想到再见到顾其琛,隐藏在记忆海深处以为忘记的容貌清晰与之相融,变成眼前人。
恍惚间她好像有种时间交错的感觉。
顾其琛少年时容貌还稍有些许稚气未褪去,但通过他落拓锐利的眉眼已然能看到他成年后逼人的锋锐,可见顾其琛在宫中的处境不太好,手中又没有前世的权力,整体气势比前世弱太多。
现在的顾其琛不过还是个未长大的幼虎,何其惧也。
孔闻溪眨眨眼,对顾其琛露出浅浅的微笑,毫不留恋,回头跟上秋词的脚步,转身间,头上戴的翠玉粉贝珠步摇相碰发出脆响。
当顾其琛看见孔闻溪对他露出笑容时,心脏处突然一阵针扎般的痛感袭来,像有心悸之症的人,顾其琛抬手按住心口,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站在顾其琛身后的贴身太监宁远顺着顾其琛视线望去,看到下方一行人,再见孔闻溪惊人的容貌,想到近日宫中传闻,回禀道:“殿下,奴才前两日听闻惠妃娘娘病刚好便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让家中侄女,也就是孔大人的掌上明珠孔家大小姐孔闻溪入宫陪伴,陛下应允了。”
宁远瞧见自家殿下与下方孔家小姐的互动,心中某一念头快速闪过并未抓住,继而道:“奴才瞧中间那人的容貌应是传闻中的孔家小姐,最近各宫娘娘听闻此事都有不满,但陛下已经应允无可更改,现下各宫的视线都在落在了玉和宫,想来孔小姐即将要面对各宫的问候了。”
顾其琛站在城墙上望着视线中逐渐远去的孔闻溪身影,道:“原来她就是孔闻溪。”ωWW.chuanyue1.coΜ
“是啊殿下,奴才刚才看着下方是玉和宫的秋词,能让她亲自来接的必然是孔小姐了。”宁远笑了笑,说道:“况且宫中还从未见过如孔小姐这般惊艳夺目的容貌,之前奴才听宫人闲聊时说,昭妃娘娘国色天香的容貌在后宫中无人能比,如今奴才见了孔小姐才终于知道惊艳夺目,惊魂夺魄这两个词的形容。”
顾其琛一直安静的听宁远说着。
一路上只有两人,宁远不过是个十二岁少年,自幼侍奉顾其琛,私下里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宁远比顾其琛要矮半头,跟在顾其琛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道:“昭妃娘娘一向自诩容貌无人能比,若是见到孔小姐,怕是难以容下。”说着说着感慨起来,“都说当年京中第一美人是季夫人,奴才没见过季夫人的容貌,但今日看到孔小姐也能猜想到了,怪不得孔大人当年……”
“慎言!”顾其琛停下脚步侧身呵斥道,“闲暇时难道是给你八卦的?你身为我的内侍,要是让旁人听到从你口中说出这些话后果如何,你可想过?回去上宁言那里领十戒尺!”
宁远被训斥立刻收回前倾的上半身站直,低头认错:“是,殿下,奴才错了,该罚。”
碰巧这时宫中巡逻的侍卫走到这条路,领队的侍卫看到顾其琛,带人停下脚步对顾其琛行礼问安:“太子殿下。”
顾其琛对领队带刀侍卫李景枫点了点头:“李侍卫。”
李景枫视力极佳,他刚才一眼瞧见太子身边的小内侍表情不对,不知是遇到了何事,他的上官认为太子殿下式微敬畏不过表面。
然,李景枫老实忠厚,甚至有些直的性子导致得罪过上官,导致升官之路艰难,如今不过还是宫中小小的宫廷侍卫,说好点是领着一小队的侍卫队长。
李景枫内心忠于朝廷,忠于正统,对于太子殿下尊敬万分,他自认一个小小侍卫,没想竟然能被太子殿下记住,内心激动不已,询问道:“殿下可有吩咐?”
顾其琛抬手按下,道:“并无,宫中安全还需尔等尽心尽力。”
李景枫等人朗声道:“是,殿下!”
等到顾其琛带着宁远先行离开后,李景枫才带人离开。
一路上,顾其琛一直在回忆刚才所见的孔闻溪,不自觉说出。
“孔闻溪。”
紧跟在顾其琛身后的宁远听到顾其琛声音,小声问道:“殿下刚才说什么?奴才没听清。”
顾其琛摇了摇头,继续深思。
刚才见到孔闻溪第一眼时他就知道了惠妃的打算,父皇已许久不曾去玉和宫,庄妃此时再次怀有皇嗣,惠妃此举是想要凭孔闻溪复宠,他能看出,后宫之人谁能看不出。夶风小说
而父皇从不是做事没有目的的人,能答应了惠妃的请求绝不是因惠妃生病心疼,不然怎么不见庄妃有孕父皇让庄妃的亲人日日陪伴?前几日父皇去了玉和宫,定是在玉和宫见到了孔闻溪的画像。
父皇对孔闻溪心动了。
凭孔闻溪的容颜家世,绝不会缺少求亲之人,她可是自愿入宫?
难道因为权力?
想到此,顾其琛脚步停住,放在腰间的手攥紧,指尖扣在掌心。
宁远赶紧停住,避免撞上。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宁远不解地看着顾其琛的后脑勺,闭嘴没有问出口,只安静等待着。
停下脚步的顾其琛,大脑快速运转,捋出有关孔闻溪入宫后所能牵扯到的所有线路,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忽然翘起,松开了手,迈开腿继续前行。
另一边,与顾其琛分开的孔闻溪则是被秋词告诫了。
刚才孔闻溪短短几秒的回望停顿也被秋词注意到了,秋词也看了过去,转头对孔闻溪道:“刚才城墙上的人是太子殿下和他的内侍宁远。”
孔闻溪装作惊讶,然后疑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殿下出行竟只带了一位内侍?”
秋词小心提醒道:“有关太子殿下的一切还是要少接触尽量远离,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态度很微妙。”
孔闻溪即使知道一切,但今生的她还是刚入宫万事不知的人,自然好奇,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储君,难道是……”
秋词明白孔闻溪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道:“姑娘勿急,宫中的一切需要您知道的事情,娘娘都会一一告知姑娘。”
孔闻溪点点头不再言语,恢复正常,谋算着到了玉和宫后该如何行事安排。
这时的顾其琛羽翼未丰,宫中地位还要看顾景文对其态度。
她记得在顾其琛能入朝堂前的这几年后宫对他的陷害一个接一个,有一次甚至差点被废太子之位,期间庄妃一直让父亲在朝中的党羽支持废太子,暗搓搓表示三皇子适合。
要不是顾其琛的舅舅牧云大胜得归,顾其琛的太子废定了。
孔闻溪微微眯眼,回忆起当年那件事,还是后来她和顾其琛查到,是庄妃景语燕暗中安排顾景文冷落多年的一位嫔妾。
太子为何宴中醉酒,误走进的一间屋子还有属于皇帝的嫔妾,两人还衣衫不整倒在床上被人撞见。
若是无人知晓,私下处理了到也不至于废太子,偏偏时机不对,儿子睡了老子的女人,还是皇家,实乃丑闻。
后来顾景文为了皇家颜面对外说是那位妃嫔勾引太子,太子中了暗算,处死了那位妃嫔。
这种明显的事情,低端却有效,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朝中各方势力只看此事对他们如何有利,唯有顾其琛母族和支持正统的朝臣为其力争。
她记得顾景文一直想削牧云的兵权,趁此机会收了牧云兵权,名义上是凯旋而归在府中好好休养身体,如水的赏赐送进牧府,还说多年府中无女主人要为其指婚,实则安排人监视牧云。
孔闻溪想到这件事突然笑了,她太佩服牧云了,谁能想到当年牧云当朝拒婚,说自己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此生再无法有后代,不忍耽误好人家的女子。
牧云此言一出,朝堂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连正指婚的顾景文都愣住了,被指婚的女方官员怔愣地看向顾景文,这事情与陛下说的不符啊,谁能让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年纪轻轻守活寡?
顾景文笑呵呵收回了旨意,之后又派太医替牧云诊治,呵,不过是不相信,当从太医口中得知牧云所言属实,一颗心终于撂下了。
断绝子嗣的牧云对于顾景文而言瞬间失去威胁,当牧云安静在京中沉寂不到两年,因那年冬日温度骤降,大雪来得极早,边疆草原各族又大举侵犯,顾景文又将兵权给了熟知北方的牧云。
这一次,顾景文撒手,兵权就再没回来,最后到了顾其琛手里。
牧云的死很难说不是顾景文的手笔,他那年若不死,也不会死那么多的将士。
可楚霄也是抓住时机,在南朝最需要将领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到后来位置。
若这一世与顾其琛合作,有些事情要有所变动,楚霄她必须负责。
一路上沉思,在无知觉间已经走到了玉和宫门口。
孔闻溪回过神抬头看着上方的匾额,一步迈进,心中默念。
顾其琛来日方长。
同时。
刚回东宫的顾其琛坐在椅子上。看着倒茶的宁言道:“留意玉和宫动静,调查惠妃的侄女孔闻溪,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记住是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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