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凄惨的一大家子,就连柯捕快几人都于心不忍,一步错步步错,姚大民自己死了倒痛快,可他就没想过这一大家子该怎么活。
“这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般的心狠。”却见人群里一个蓝色袄子的妇人皱着眉头开口,见湛非鱼看过来了,半点不怕的昂起头,声音故意响亮了三分。
“我难道说错了吗?姚家儿子为了给你办事都丢了性命,现在你还要逼死他们一大家,我就没见过这么冷血绝情的人。”
围观的百姓听到这话都是一脸认同之色,姚老娘差一点撞死在墙上,姚老爹这会还人事不知的昏厥着,四个孩子更是哭的喉咙都哑了,姚家都这样了,这姑娘竟然都不松口,真的要逼的姚家家破人亡。
“小姐。”何暖目光锐利的盯着人群里的妇人,其他人知道小姐住在裕丰楼,本着不敢得罪贵人的念头,即便同情姚家人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有这个妇人在这里故意煽动。
“衙门办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确凿,这位婶子如此肯定姚大厨杀人是我指使的,不知你有什么证据?刚好顺天府的捕快在这里,不如去衙门走一趟,说不定就能将我定罪了。
”湛非鱼笑着走上前来,围拢在妇人身边的几个大婶立刻后退了几步,唯恐得罪了贵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一下子成了众人注意的焦点,蓝衣妇人表情一僵,尤其柯捕快几人已经不动神色的挡住了她去路,这让她神色更为的难看。
“婶子难道是信口胡说?还是说婶子是被有心人收买了故意来这里造谣生事陷害我?”湛非鱼轻挑眉梢,对何暖使了个眼色。
妇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中拎着的篮子却已经被何暖给夺了下来,篮子里只放了被油纸包好的糕点。
“小姐,这是胡记的糕点。”何暖把糕点拿了出来,油纸上还有胡记糕点铺子的标识,上面也印有日期,却是昨日的糕点。
“干什么?这糕点是我家亲戚给的!”妇人恼怒的伸过手把何暖手里的糕点给抢了回来,眼神略透着慌张,好在找的借口还算合理,“因为这是胡记的糕点,所以我才一大早去拿了,想着回家给老人孩子吃一口好的。”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胡记糕点铺子,但吃过的却没有几人,毕竟胡记的糕点一小份就要三百文,都能买三十斤粗粮够一大家子吃上几天了。
即便家里孩子嘴馋了,至多去杂货铺子买上半斤绿豆糕,也就花个二十文而已。
柯捕快看着了一眼糕点问道:“不知你家亲戚姓甚名谁?住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核查。”
这妇人衣裳普通,手掌和指尖都有茧子,看得出是常干活的人,她的亲戚基本不会是大富大贵之人。
而且柯捕快目测这一包糕点有一斤重,即便是胡记最便宜的也要小一两银子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昨日买的糕点自家不吃送给亲戚?
“我……”妇人一下子结巴了,本就是胡诌的借口,官差一旦去查立刻就露相了。
围观的百姓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敢情这妇人真的在胡说八道。
肖厨娘此刻走了过来,低声对湛非鱼开口:“小姐,看她的站姿只怕不是普通百姓,估计是哪家的下人。”
普通妇人常年在家洗衣做饭,佝偻着腰背干活,所以上了年纪后身体就没那么直了,但肖厨娘她们卖身为奴后都学过规矩。【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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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尤其是大家族的奴仆就更讲究行走说站的规矩,所以一看这妇人挺直的站姿,再加上这胡记的糕点,肖厨娘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哪家的下人。
“折婧派你过来的?”湛非鱼这突然开口,妇人脸上的诧异来不及掩饰,湛非鱼笑了起来,“所以这糕点是折婧赏给你的。”
折家大小姐自然不在乎一两银子的糕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心肠歹毒的逼死人!”妇人硬着头皮开口,突然转身推开身后的人一下子蹿了出去,拔腿就往另一条巷子跑走了。
“这是我和折婧之间的事,柯捕快无需插手。”湛非鱼这一说,柯捕快几人自是感激不尽。
毕竟让他们去把这妇人抓回来那就等于得罪了折家,一想到折婧那脾气,柯捕快他们是真的怕。
至于这些姚家人,湛非鱼不好处理,但对柯捕快他们而言真不算什么事,“湛姑娘来京城还不到十天,和白家小公子更是无冤无仇,姚大民是收了谁的银子对小公子下杀手,目前衙门还没有查出来,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湛姑娘。”
柯捕快借着检查姚老爹的情况低声开口,锐利的目光看着眼神躲闪的姚大民媳妇,“你们走投无路讹上门来不过是为了银子,可你要想过没有,这银子拿到了你们有命花吗?”
“我……”徐氏也就是普通的妇人,此刻被柯捕快这一番威胁已经吓的面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柯捕快依旧冷着脸,毫不客气的又加了一句,“你一家子老老小小,即便湛姑娘懒得计较,随便一个地痞无赖都能逼的你走投无路!”
寡妇门前是非多,徐氏如今也不过是三十来岁,不管是那些老鳏夫还是没钱娶媳妇的地痞无赖,但凡有人盯上了徐氏,她这一家子都没有安宁。
见徐氏还有姚老娘都怕了,柯捕快也不充当恶人了,放缓了语气,“到时我们巡街的时候会多留意一点,你们都回去吧。”
姚老娘抹着眼泪看着缓缓转醒的姚老爹,“都回家吧。”
之前也是被人唆使着来这里闹一场,是想着要点银子日后回到老家也能养活这四个孩子。
可是柯捕快这么一说,姚老娘也知道自己想岔了,得罪了贵人,别说银子了,一大家子只怕都没有活路了。
……
姚家老的老小的小搀扶着离开了,围拢的百姓也散了,可谁曾想不到半个时辰,衙门的传唤来了。
“婶子,小姐不会有事吧?”崔芽不安的看着被捕快带走的湛非鱼,早上那几个捕快对小姐可客气了,哪像刚刚这几个差爷,凶神恶煞的差一点把门都踢坏了。
想到湛非鱼的身份,肖厨娘倒不那么担心,“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小姐对白家小公子有救命之恩,不管是谁想要栽赃陷害,白府尹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顺天府衙。
“白大人见谅,此案涉及到了白兆辉,顺天府衙上下按理来说都该避嫌。”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上,刘大人皮下肉不笑的继续开口,“不过此案虽是我主审,但白府尹、孙府丞依旧可以旁听。”
“孙府丞,把所有卷宗都转交给刘大人。”白府尹面无表情,只从面容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被点名的孙府丞站起身来,对着刘裕拱手一礼,“还请刘侍郎稍候片刻,下官这就去把卷宗取来。”
等出了屋子,拐角处等候多时的鲁通判一个箭步蹿了出来,一把将孙府丞拉到旁边,“我们顺天府的案子,刑部凭什么插手?来的还是刘裕那老匹夫,谁不知道他和大人有仇!”
刘裕也是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论起来和白府尹同一品级,可白府尹得圣上信任,掌管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务,而刘裕上面还有刑部尚书,还有一个刑部左侍郎,论起实权来,白府尹自然更胜一筹。
当年刘裕外放归京后瞄准的便是顺天府尹的位置,谁知最后这位置却被白府尹拿下了,这仇也就结下了。
再加上早年刘裕的堂侄犯了事,被顺天府收监之后,刘裕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道白府尹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
刘裕堂侄被判杖三十,他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一顿刑罚打下来就一病不起,一年后病死了。
刘裕一直认为这是白府尹公报私仇,虽说只是三十杖,但执行的捕快暗中动了手脚,让他的堂侄伤了内里,所以人才挨不过三十板子病死了。
“慎言!”孙府丞也知晓鲁通判的直脾气,看了一眼四周继续往前走,“兆辉是受害者,不管刘大人如何查如何审,此案都不会牵扯到大人。”
如果白兆辉是凶手,孙府丞还会担心。
再想到湛非鱼的身份,检查卷宗的孙府丞神色不变的把记录湛非鱼信息的那一张拿了下来,夹到另一个案子的卷宗之中。
等湛非鱼到了顺天府衙时,刘侍郎已经翻看完了全部卷宗,包括姚大民死前的那份口供,“大胆,见到本官竟然不下跪行礼,谁给你的胆子藐视公堂!”
惊堂木这一拍,手持廷杖的捕快立刻高喊威武。
湛非鱼虽说是白兆辉的救命恩人,但主审官变成了刘侍郎,湛非鱼在公堂上自然没有任何优待。
旁听的白府尹和孙府丞都没有开口,却都看出刘侍郎分明是故意给湛非鱼下马威,想要借此膈应白府尹。
刚一上堂就成了犯人,湛非鱼依旧站的笔直,看着端坐在上方的刘侍郎,“姚大民刺杀白兆辉被民女的护院阻拦,姚大民行刺失败,知晓自己死罪难逃,临死之前诬陷民女以达到报复的目的,没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大人竟然采信犯人的诬告之言?”
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在公堂之上不但不害怕,还能条理清晰的开口发问,刘侍郎再次一拍惊堂木,厉声开口:“本官乃是此案主审官,本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大人。”湛非鱼应下,至于见官跪拜,此刻刘侍郎不提这一茬湛非鱼就当没这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事发当日裕丰楼的伙计,还有赵虎这群地痞无赖,包括折家大夫人也都被一一传唤上了公堂,众人的回答和当日的口供没有大的出入。
姚大民收了银子行刺白兆辉,可幕后指使人的目的是什么即便白府尹也没有查出来,姚大民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即便他不死也审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本官在刑部任职多年,排除其他作案动机,最不可能的一种反而就是真相!”刘侍郎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湛非鱼,勾着嘴角阴冷一笑。
“白兆辉是白大人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又一,如今京城传言你对白兆辉有救命之恩,白家为了报恩所以要替你和白兆辉订下亲事,也算是一段佳话。”
饶是湛非鱼上了公堂一直镇定自若,此刻却被刘侍郎这话惊的目瞪口呆。、
“这便是你收买姚大民行刺白兆辉的真正用意,明年春闱白兆辉必定会金榜题名,而你借着救命之恩嫁进白家!”
刘侍郎不给湛非鱼思考的时间接连发问:“你既然来京城拜访长辈为何一直住在裕丰楼?刚好你的护院就救下了白兆辉,身为护院不应该留在你身边保护主子吗?事发后不到半日京城就有佳人救才子的流言蜚语传出来,这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夶风小说
刘侍郎冷笑着,阴沉沉的目光盯着湛非鱼,如今动机有了,倒要看看她如何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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