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变成这副模样,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霎时间,众人立马将陈皇后和张婉仪团团围住。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沈相发怒了,与生俱来的威严散发而出,双目死死盯着二人。
话一出,张婉仪便手指着陈皇后,再次抢先开口:“是皇后,是皇后得知了陛下要废黜韩王,立晋王为太子的诏书,所以才将陛下活活掐死,她还想要嫁祸于我,若不是我早早醒来及时拖住她,怕是就要让她得逞了!”【穿】
【书】
【吧】
陈皇后慌了神,不断摇头挥手解释:“不是本宫,本宫来时陛下便已经去了……”
可偏偏,张婉仪却在这时将护在怀中的一块明黄色方巾拿出来,展开给大家看,“这就是陛下的诏书,上面明明说了,废黜韩王,立晋王为太子。谁都知道,皇后是韩王生母,上次陛下被气吐血,她就敢徇私包庇韩王,眼下陛下要将韩王罢黜,她定然是会护着韩王,所以便害死了陛下,偷走诏书,想嫁祸于我!”
说罢,她低头抹泪,哭的梨花带雨。
沈相拿过她手中的诏书一看,上面的印章确实是燕国玉玺,而字迹也没问题,就连上面的内容也确实是称要将韩王废黜,至于原因,诏书上却仅仅只给出了两个字——无德。
陈皇后的脸色已经白了,抬手就朝着张婉仪落下,“贱人,竟然污蔑本宫!”
“啪”的一声,声音格外清脆。
张婉仪捂着脸,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贱人,一定是你,在本宫来之前,殿内便只有你一人,所以一定是你害的陛下!”陈皇后抬手又要追着她打,但眼看着第二个巴掌又要落下,晏羲却忽然扣住了她的手,“父皇死因尚未查明,不可动粗,还请母后收手!”
陈皇后抬头,对上晏羲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坚毅又凌厉,对她全然没有一丝惧怕。
而张婉仪就躲在晏羲的身后,眼含泪花地看着她。相比陈皇后的强势,她就显得柔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同情。
陈皇后只能收手,气得别过脸去。
沈相思虑片刻,又问张婉仪,“皇后说,来之前便只有你在房中,而如今你依旧在房中,如此便表明你从未出去过?若是陛下真是被皇后所害,那为何你不出手加以制止,难道你是眼睁睁看着陛下死在你面前吗?”
张婉仪露出一副惧怕的神情,道:“沈相冤枉啊,我昨晚在陛下床前守了一夜,今早又因思虑陛下食不下咽,因撑不住便趴在榻上睡了过去,谁成想听到动静醒来,却正好看到皇后掐着陛下的脖子,说什么诏书只要毁了便没人知道,我吓得大惊失色,慌忙想叫人……”
说着,张婉仪又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可却被皇后捂住了嘴,最后好不容易挣开了,我怕诏书被她毁了,便拿了诏书想跑,却又被皇后追上掐住了脖子,外面那些宫人都不知道的,这么大动静竟没一个冲进来的,若非你们赶来,我怕就冤死在这儿了。”
这话还没说完,陈皇后便又怒了,同时也明白,这贱人怕是在这儿设局等着自己的。
她想辩解,可沈相却止住了她的话,再次问道:“除了上次之事,韩王并无任何过错,陛下为何要以无德二字废黜于他?若不能说出个缘由来,臣怀疑,这诏书怕是伪造的。”
沈相将诏书高举至头顶,脸上神情肃穆。他是沈矜北的父亲,先帝在位时便德高望重,先帝去后又被任命于顾命大臣,官居宰相,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让人信服,为人向来也是以仁义治家,就连皇帝都对他多有恭敬。
“这事,陛下偶然清醒时,告知过我,只是涉及皇家颜面,不好开口……”张婉仪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脸上神情甚是为难。
陈皇后一听,便明白了什么,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看了看周围众人都在等着张婉仪的下一句,她在沈相让张婉仪开口时站了出来,“这事本宫也偶然听说了。”
一句话,她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说:“是陛下,他喜欢顾微澜,所以想待她及笄后将她纳为妃子,可这事却被醉酒的韩王给毁了,陛下因为气不过,才……”
“你胡说!”张婉仪冲出来,打断她的话,冷冷道:“陛下明明亲口所说,顾微澜是韩王的亲妹妹……”
“啪!”
陈皇后重重甩了她一巴掌,神情有些绷不住了,“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然而,她这一行为,却也让沈相意识到了不对,一把攥住张婉仪的手,问:“你说,是陛下亲口所说,顾微澜是韩王的亲妹妹?”
陈皇后冲上前去,“沈相,你可……”
“皇后!”沈相突然呵斥着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事情未查明之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张婉仪开口,是否是心虚所致?”
一句话,便将陈皇后的话给堵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越挣扎,就会显得越可疑。于是她只能强撑着开口:“本宫,如何会心虚?”
“既如此,还请皇后莫要再阻拦。”
陈皇后后退一步,不甘心地攥紧了手,她双目死死地盯着张婉仪,仿佛在威胁,威胁她只要说错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
然而,她不知道张婉仪是谁的人。
张婉仪用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有些畏惧陈皇后。
沈相再次问了她方才同样的问题。
她说:“不敢欺瞒沈相,陛下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不能让顾小姐认祖归宗,不能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原以为今后能替她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想被自己亲哥哥毁了!”
话落,她冷冷地看了陈皇后一眼,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相交,隐隐透着锐利的锋芒。
一听这话,沈相便松开了她的手,仰天发出一声叹息,感叹道:“真是造孽啊!”
而在身旁,众人包括晏羲和晏华予都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唯有陈皇后,她的神情逐渐绷不住,变得有些麻木了。
晏华予是装的,相比晏羲那表露出来的最真实的错愕,她的表情还算平静。
沈相五十岁的人了,跟皇帝是一辈的,年轻时的一些事情,他哪能不知道一些?
景明帝十几岁时就喜欢楚白薇,后来还曾想娶她,可偏偏,他招惹了尧姜国的公主。迫于当时的压力,他娶了和亲来的公主,可楚白薇却不愿为妾,一气之下嫁给别人,再之后关于他俩的事,沈相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他相信张婉仪说的话。
当初因为楚白薇死了,他俩的事情便很少有人提起,皇帝对顾微澜的宠爱,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涉及到皇家颜面,所以哪怕觉得顾微澜是私生女,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找个爱屋及乌的借口糊弄自己,糊弄旁人。
可现在这件事被挑开,顾微澜又被自己亲哥哥毁了清白,那么决计是瞒不住了。
皇帝那么宠爱顾微澜,他不杀了晏承霖这个儿子,只是废黜,那都已经是仁慈了。
“既是陛下的意思,臣等定当遵从。”沈相朝皇帝的方向做了个揖,以示尊敬,随后又看向陈皇后,厉声道:“皇后,你涉嫌徇私包庇,为一己之私谋害陛下,简直罪不可恕!”
晏羲迅速回过神,下令道:“来人,将皇后拿下,褪去衣冠,押入天牢,听候处置!”
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将陈婉仪摁在地上死死掐住,也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陛下的诏书是废黜韩王,原因是他毁了自己亲妹妹。
陈皇后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而张婉仪没有,因为她是皇帝宠妃,皇帝要是死了,她无儿无女,讨不到半点好处。
现在所有的矛头都直指陈皇后,至于能不能查出另外的真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你,晏羲、晏华予,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谋害了陛下!”陈皇后被人拖了下去,离开时,她还用手指着他们,声嘶力竭地大喊,以表达她心中的不甘与愤怒。
可最终,她还是被带了下去。而守在殿门口的那些宫人们,因为听到动静,却不曾加以阻止,按理应该同样被落罪,可最后他们却说他们是听从皇后吩咐,没有命令不许进去,因此晏羲便酌情处理,没有将他们一一落罪。
看到自己大哥这么大度,晏华予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觉得大哥就该这样,恶人就该由她这个妹妹来当,于是转头的当天夜里,她就让人去盯紧了陈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必要时,直接将人给弄死。
这边事情完后,晏羲准备送沈相离开,却被沈相直接拒绝,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出宫去。
晏华予觉得,他是看出了什么。
而事实上,沈相也确实看出来了。晏羲看似是从未牵扯入这件事,但实际上,他占尽了所有的好处,作为一个曾经见证过皇子夺位的人来说,这是骗不了他的。
而他一直相信,这世界上除了婴儿没有真正干净的人,也没有真正干净的帝王。
但是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事已至此,大势所归。
晏承霖毁了自己妹妹的清白是事实,虽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而相比于他,沈相也算从小看着晏羲长大,他觉得晏羲比晏承霖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再说了,自己家那儿子喜欢长公主,为了她连指挥使都不要了,他又怎能让他伤心?
只是从今往后,他便愧对于先帝了。
“铛——”
皇宫的丧钟敲响,浑厚古朴的钟声传出了很远很远,于是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驾崩了。
次日,沈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宣读了景明帝留下的诏书,将晏羲送上皇位,又废黜韩王晏承霖,改封汉源王,即日前往封地。至于顾微澜的事,事关皇家颜面,并没有公布出去,只能等日后再议。
而此时正值皇帝新丧,欢庆之事一律不许操办,因此长公主的婚事也只能搁置,各国使臣若想求娶,都得等一个月后才能说。
…
流华殿里,晏华予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妆容素雅的自己,越看越不满意。
“长公主,奴婢错了,奴婢是听命于皇后的,她原本是想毁了你,在告知陛下后,安排你与人私通,却没算到陛下会将你关起来,她没了机会……”茯苓跪在她脚下,低声哀求。
晏华予视而不见,拿起一支眉黛便照着铜镜细细描起了自己的眉毛。因是皇帝新丧,所以此刻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色的孝衣。
按照规定,宫中众人不许嬉笑,衣裳上下都毫无色彩点缀,就连妆容都是越素越好。
晏华予不喜欢这样,上辈子,皇帝一死她就到处张灯结彩,穿最漂亮的衣裳,化最美的妆容,看乐人跳舞,品酒香纯酿,怎么开心怎么来。现在让她给狗皇帝披麻戴孝,狗皇帝泉下有知,估计都得说一声:真难为她了。
但为了不让自己刚上位的大哥难做,她再不情愿也换上了这身衣服,只是看着铜镜中面容素雅,宛若憔悴一般的自己,真不好看。
披麻戴孝没关系,但美貌也不能丢。
茯苓跪在地上,低着头,晏华予一刻没开口说放过她,她便一刻不敢起身,身体因为惧怕而不断瑟瑟发抖,一张俏脸都发白了。
直到过了一会儿,晏华予才对她说:“本宫心善,不喜欢手上沾满血,既然你都如实交代了,那本宫也可以既往不咎。想想你进宫也好些年了,那就赏你个恩典,出宫去吧。”
事到如今,晏华予不会再留茯苓在身边伺候了,能出宫去,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茯苓也是千恩万谢,一直磕着头,对晏华予感激涕零,因为这结局比前世好太多了。
然而她不知道,她刚离开,晏华予就叫来了韩渊,拿着一盒新胭脂抹在自己细白的手背上,又遗憾道:“这胭脂不够红啊,还是等她出宫去后,用她的血来给本宫做胭脂吧。”
…
作者:一章四千哦,我懒得分章了。www.chuanyue1.com
另外,之前听有人评论问,狗皇帝为什么没有按照简介上写的幡然醒悟?所以这里我问一下,你们究竟是想让他挂,还是想让他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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