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年开春,恰逢陈文吉丁忧期满,由礼部尚书夫人做媒,敲定了陈文吉和独孤薇的婚事。
独孤薇作为嫡长女,本是应该大操大办的,然而陈文吉毕竟只是个区区的六品的京县之子,独孤家本是从一品的大将军,属于低嫁,所以独孤府有意想低调办事,只请了与独孤家还走动的振威军的旧部和部分文官内眷,只在府内的满园中热热闹闹地摆了十几桌酒席。
“哟,嫂子,侄女今日出阁,也没请本家婶子来祝贺祝贺?”人还没进来,就听见独孤明夫人陈氏咋咋呼呼的声音。
内院女客们本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吃茶讲话,见这架势,纷纷围了上来。
这陈氏只是个酒馆老板的女儿,当初是用了些手段怀上了独孤明的孩子,这独孤明也是个不成器的,老将军想门第地位倒是其次,若是这陈氏入了门,有了个家独孤明或许会长进些。谁成想成了亲后,陈氏逐渐显露了本来面目,事事计较,粗俗不堪。独孤明小老婆小妾的娶了一屋子,家里面妻妾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老将军不堪其扰,把他们分出隔壁院子单住。除了年节里请安,不许轻易上门来。
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只见陈氏带着一屋子的婆子,满满当当当的站了小半个院子。
“知道的是说您能来祝贺大姐姐出阁之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打群架的呢。”独孤芷看着这半院子臭脸,没好气的说。
“哟哟哟,到底是长大了,知道跟长辈顶嘴了,不知道嫂子这种大家闺秀如何教育出来的子女。”陈氏绕着转了独孤芷一圈,乜着眼看着乔氏说道。
“哼,长辈?您也配?”独孤芷哼了一声,“说句难听的,您家官人不过是祖母当年陪嫁丫头生的庶子,仗着祖父和我父亲的战功,圣上赐了个闲职给你家官人,现在倒来这里来托大了不成?”
那陈氏瞪着双牛眼,瞅着独孤芷。
独孤芷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悠悠地接着说道:“我高兴呢,就教您一声婶子,不高兴呢,您啥也不是。当年我父亲战死沙场,后事还没了,您就惦记着独孤家的银钱房产,像今天这般阵仗,带了一屋子人,要撵了我们祖孙几人出去,当时我虽年纪小,但也是记得真真的。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在我大姐姐的出阁宴上带这些腌臜婆子来闹,您也不看看时候。”
那陈氏哪见过这么能说的姑娘,气得要冲上去拉扯独孤芷。那独孤芷到底是学过几年功夫的,只轻轻一躲,那婆子一个趔趄栽在了地上,脑袋立刻红肿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顿时笑做了一团。
陈氏看着没脸,悻悻地逃走了。
“月影、明月,快些将院子里晾晒的三七切片,这些十头的三七通经活络最好,待会儿打包好给东街的宋府送上。”冯嬷嬷一面看诊,一面对着院子里高声呼唤道。
“好的,祖母。”只见两个女孩子端着簸箕去院子里收三七,都穿的粗布麻衣,年纪尚小身量不足,但细细看来一个生得肌骨莹润,容貌丰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颇有大家风范。另一个笑脸盈盈,脸上卧着两个酒窝,清新淡雅中透着些许娇俏可爱。
原来自那日离开了陈大龙家后,冯嬷嬷便带着林惜瑶和两个女孩儿来这闹市中开了家医馆,当了那林氏的母亲和女孩儿们的祖母,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过去了十几年竟没有人怀疑一二,由于医术精湛,还得了个神医的名号。
在给宋府送完药回去的路上,明月闹着要吃延尚阁的羊头签和糖蒸酥酪,月影没办法只得陪着,两人便在阁楼里坐着吃了起来。
突然听见街市上乱哄哄地热闹起来,听周围吃茶的人说是振威将军家嫁女,明月又是个爱看热闹的,硬是拉着月影扒开了头,挤出一片空隙来看。
“姑娘家家的不许在外面太张扬,看我回去不告诉祖母,仔细祖母不揭了你的皮。”月影用手戳了戳明月的额头。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一次吧。”明月咧着嘴对着月影撒娇,这一笑,酒窝更深了。
月影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那前头骑着白马的公子哥儿听说是将军的遗孤,也是独子,平日里见不着,今日想是来给他姐姐送嫁,但是也未免太羸弱了些,一点也不像是个习武人家的孩子。”旁边一个大叔指着送亲队伍前头的一个男孩,便是十来岁的独孤云若。
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牵着一匹白马,上头坐着一个紫袍男孩,如莲花一般的白净面容,即便年纪不大,已经生得面如冠玉、眉如漆染、容止可观,乌黑的发髻齐齐整整地套在束发嵌宝紫金冠中,面庞冰冷寒冽如深海,哪里像是武将生的男孩子,倒像是娇生惯养宠出来的女孩儿,眼中恰似又藏进了整个璀璨星河,眼神所到之处,几个少女立即酥倒在了那里。
月影和明月看得正起劲,忽然那男孩胸腔猛地一震,“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将前襟染得通红,眼看着就要栽下马去,被旁边的小厮接个正着。ωWW.chuanyue1.coΜ
“明月,别去!”一个不留神,明月已经冲上前去,月影无奈地直摇头,只得跟着,只见明月将云若放倒在地,切了切脉,掏出祖母给二人应急用的九转还魂丹,就要给云若喂下。【穿】
【书】
【吧】
“哎,这位姑娘,快住手,你是何人?如何能动得小公子?”云若旁边的小厮桑落刚刚反应过来,连忙阻拦。
“你们公子是不是经常胸闷气短,面无血色,偶尔能咳出血?”明月看了看桑落赞同又发愣的样子,焦急地吼了起来,“你听我的,再不救,你的小公子就没命了。”
桑落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听他的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是听我妹妹的吧,她跟着我祖母学医有十年了,一般的疑难杂症还难不倒她,不信你们问问这边的街坊邻居,认不认识仁心堂的冯老太太。”月影本想劝明月和自己一样不管不问,看到地上躺着的云若奄奄一息,也是不忍。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帮腔道:“这是冯神医的两个孙女,她们说的自然错不了”。
桑落这才半信半疑地放开了抓着明月肩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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