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彩屏端着晚膳进来时,便见那明月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地趴在云若的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要说话时,却被明月一把抓住:“我云若哥哥是不是不行了,若是云若哥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也是要随他去了。”
“呜……呜……呜……”
明月越哭越伤心,鼻涕眼泪糊了彩屏一袖子。
“姑娘想什么呢,大夫说公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躺下休息会儿。”彩屏看着明月这样伤心,指着云若的床榻,一脸尴尬道。
明月回头,看见独孤云若竟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来,对着自己憨笑。
明月见此,愈加觉得委屈和愧疚,哭得更大声。
“好妹妹,你刚刚不是还说要随我去了嘛,为何我现在身无大碍你哭得却更加伤心?是因为没吃到螃蟹,心里难过了,还是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编瞎话来哄我?”云若温柔地用袖子擦了擦明月的泪痕。
明月仰着头,嘟着小嘴,扮纯洁无辜状:“我若存了心骗你,叫我明儿个脸上长个大痦子,变个人人嫌的丑八怪。”
“那是为何?”云若不由得心中一荡,又有些好笑地问道。
明月声如蚊啼:“因为丢脸。”
明月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复又抬眼看了眼云若,云若憋着笑道:“妹妹放心,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你自然也不会说,彩屏更加能守得住秘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彩屏知,绝对不让更多人知道,这样行了吧。”
“公子说的对。”彩屏瞧着明月这般模样,冲云若使了个眼色,忍不住捂着嘴又笑了。
“呜……呜……呜……你们嘲笑我,我不干……”明月委屈道。
云若对着彩屏说道:“等下让小厨房把明月的螃蟹王蒸好给她送过去,再送上刚出坛的菊花酒。”又戳了戳明月的酒窝坑,装作明月的样子噘着嘴说道:“看看,哭起来都不好看了。”
明月这才破涕为笑。
夜色降临,明月回到了波心斋,小厨房的几个婆子们依着独孤云若的嘱咐,果然便把那刚刚蒸好的螃蟹,用食盒生生提了满满三盒送到了明月的饭桌上,桌边放着一把热好的酒壶。
“自古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你如今越大却越是没有了姑娘家的样子,也不怕人言可畏。”月影看着明月这衣衫不整、满脸泪渍的样子嘟囔着。
“陈妈妈,还烦请您老人家把这盒螃蟹趁热送给芷儿姐姐和彩虹,这盒送给破云轩的那位,就算谢他的救命之恩。”明月边就着丫鬟手上的热水绞干帕子擦着脸,边对旁边站着的婆子说道。
转头拉着月影坐下,无所谓地说道:“都是自己家的哥哥姐姐们,如何怕别人说了?”
月影戳了戳明月的小脑袋,无奈道:“到底不是自己家,也不能太纵着自己,你虽无心,被那些有心人听了去,给外边人再风言风语传着,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
明月吸了口蟹黄,又喝了口酒,觉得十分满意。笑道:“我最烦那些所谓的假正经人,平时倒也不怎么言语,只是这聚在一起说起别人家的闲话来,倒如那烈火烹油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有这好心思好口才,怎的不去做那说客,把那丢失的黑城四州给说回来?”ωWW.chuanyue1.coΜ
月影扑哧一声笑了,陪着明月吃了几口,见夜更深了,便嘱咐少吃这等寒凉之物,便去西厢房休息。
明月正要梳洗休息,小丫鬟金橙儿收拾好屋子出去,正巧撞上了火急火燎的彩屏。
“哎呦,姐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跟个火烧屁股似的?”金橙儿问道。
“我是奉命来找那个小哭包的。”彩屏瞟了明月一眼。
彩屏晃了晃手中用帕子包着的物件,冲着明月扁了扁嘴,笑道:“这不姑娘离开破云轩之后,云哥儿就在屋内翻箱倒柜,翻了好久才翻出来这个物件。怕你将要睡了,别人送也不放心,巴巴地催着我给你送了这个来。听说这是将军当年领军打仗时从西域带回来的骨哨,当年将军将此哨送给夫人当定情信物,云哥儿小时候从夫人那里硬是拿来把玩,长大了便由奶妈收了起来。这个哨子是用象牙骨制成,听说一根老象牙才能做出这么一件哨子来。”
明月听了彩屏一口气说了半晌,已然懵了。
彩屏顿了顿,继续说道:“云哥儿还说一定要告诉姑娘,让姑娘随身携带,若是下次遇到危险,便吹响这个哨子,总比扯着嗓子叫的强。”夶风小说
明月接过彩屏手中的帕子,打开一看果然是枚小巧精致的哨子,哨身雕着幅长河落日图,晶莹剔透得不似象牙做的,竟像是用那上好的和田玉精雕细刻而来,哨尾用红绳系着些玛瑙白玉作为装饰。
明月将骨哨带在脖子上,正想着要一试究竟,被那彩屏阻止:“素闻西域骨哨哨音清脆,有千里传音的说法,姑娘若不想让整个满园的人都赶到波心斋来,就不要轻易吹这骨哨。”
明月笑道:“赶明儿我拿去野外好好试试。”
取下哨子,打算依旧用送来的手帕包上。刚铺开手帕,就见着这手帕上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之前急着看骨哨,竟没有看见。
明月轻轻地诵着这上面的诗词:“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短短十几个字,明月读了一遍又一遍,忽而猛地看向彩屏,目光中大是赞赏:“云若哥哥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苏锦光滑,他是怎么能在苏锦帕子上写上这么些文字?”
彩屏原本是个不识字的,只当是公子怕弄坏了骨哨,随手给的寻常帕子包着,还特意嘱咐了只给明月姑娘一人打开,这样一听倒是别有用心的意味。
只是看着明月浑浑沌沌的样子,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明月终究还是个不开窍的,公子这片心意怕是要石沉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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