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影在夜市中端坐好久,始终不见独孤芷的身影,自是十分担忧,便叫上桑种,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行至春风院门口,春风院是灵州最高级的妓院,经常出入的人无非两种,一种达官望族歌舞娱情,一种富贵闲人饮酒取乐,姑娘们绞着帕子,摇着团扇,涂抹着妆容,或唱曲或调笑,将那路过的贵客们招揽了个遍。
那帮风尘女子看见街面上来了个清朗俊俏的小公子,心无旁骛的找着什么人,竟丝毫没把春风院的莺莺燕燕放在眼里,倒是感觉十分新鲜,团团将月影围住。
“公子,快随我进去玩乐一番,牡丹定会让你不虚此行。”一艳妆女子媚笑着拖住月影的袖子,拉着月影就要往春风院里面拉扯,月影到底是个家教严明的姑娘,何曾来过这种地方,惊得往后倒了两步。
“哟,不成想公子是个害羞的,竟没有来过这里?”另一女子诧异道,正说着便要向前一步往那月影身上靠,月影又往后退了几步,却被那名叫牡丹的女子拦腰搂住。
月影回头用眼神向那桑种求救,若是争执打架,桑落是一把好手,可是遇到这一帮柔柔弱弱的女娇娘,桑种也只能无可奈何。
“何必难为小孩,二大爷我今日来了还不够你们伺候的吗?”解围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白面男子,微挑着眉,身着黑色衣衫,腰间却系着一条显眼的红色汗巾子。鬓角分出两缕头发,左手执着把纸扇轻轻地摇着,右手搂着一美貌女子,一副纨绔模样。Μ.chuanyue1.℃ōM
“谢二公子来了,快里面请。”那牡丹等人见着了这个谢二,仿佛见到了财神爷一样,立刻丢开了月影,一拥而上,恨不能马上扑到谢二怀中。
这谢二是当朝宰相谢允江的次子,本名谢晋翌,自小便把茶楼酒馆当家,想来便来,家当茶楼酒馆,想走便走,平素最是不喜功名利禄之言,惯会风花雪月狎妓娱乐,便得了谢二这个诨名。早些年还被父母兄长束缚着点,天长日久的玩闹下去,家中父母兄长也就淡了这份心,只要不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就由着他去胡闹了。
“无耻之尤。”月影小声嘟囔着。
谢二身边跟着的人,听见这小子如此大胆,竟敢奚落谢家公子,恨恨地伸手便要教训月影,却被那谢二用扇子隔开。
“动什么手,看不出来吗?这是个姑娘。”那谢二弯着嘴角,捋了捋鬓发,打眼看着月影,一脸坏笑道:“既然姑娘知道这礼义廉耻为何物,为何夜深了却一个人作此打扮来这春风院门口?是来等情郎还是想看看这春风院的姑娘是个什么活法?”www.chuanyue1.com
月影白了那谢二一眼,便带着桑落离去。
谢二在外被人众心捧月地奉承惯了,倒是没见着这般有脾气的姑娘。撇开了身边的女人,带了个小厮便跟着月影的背影而去。
“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月影正在人群中找人,猛然听见耳边传来刚刚那个纨绔的声音,又是一个白眼。
“姑娘在找何物,若是找不着,我买新的送你可好?”谢二穷追不舍。
一连串的问句,直问得月影心烦意乱。
月影转头对着那张脸,假意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巷子,说道:“我乃玉皇大帝之女,刚刚从天界下凡而来,不巧在此地弄丢了王母娘娘给我的玉簪,丢了这玉簪想是已经返回不了天庭了,公子可否替我找来,若能找到,小女子必定感激不尽。”
谢二自然知道只是面前的小丫头开的一个玩笑,向月影鞠了一躬:“仙女妹妹等我去找。”
便假意带着小厮去那黑灯瞎火的巷子里找去。
月影见机和桑落给那谢二和小厮头上套上一人套了只破麻袋,便匆匆跑开去寻独孤芷等人。
谢二费了半天劲才将这袋子打开,小厮本以为公子必定大发雷霆,嚷嚷着纠集人马把那丫头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却不料那谢二却看样子心情十分不错,收了收扇子,拍了下手,嘴角含笑道:“有意思”。
月影最后在个酒馆中找到了正在和石坤斗酒的独孤芷,饶是那独孤芷酒量再好,喝了面前的几坛酒,也是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那壮汉石坤早已是醉趴在桌角边不省人事。
见到月影在此,独孤芷还要拉着月影喝酒。月影见独孤芷满嘴什么兄弟结拜,什么精忠报国之类的疯话,便将独孤芷扶上了马车。又让桑种去那悦心茶楼叫回了独孤云若和明月。弯月似刀,几人驾着马车沿着小道飞驰回了独孤府,到达独孤府时已经到了亥时三刻,二门已经上了锁,所幸老太太们今晚宿在了蹉跎山,这才免了一场教训。
波心斋内,明月将那《彩云追月图》从肩上的褡裢中卸下来,扔给月影,“喏,这是今天云若哥哥辛辛苦苦猜中了十八道灯谜才得来的彩头,想来姐姐定是喜欢的。”
月影含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果然是陈开稷的真迹,祥云之中一群白鹤引颈而上,远处一弯明月藏在柳树中间,柳树边的池塘里隐隐约约卧着两只鸳鸯的身影,左边用狼毫写上了“彩云追月”四字,字的下方盖上了几枚陈开稷的红色印章。
明月懒懒地倚在月影肩上,打了个哈欠,娇声道:“这个庙会算是逛得够本了,想吃的想玩的都吃够了玩过了,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累人,不行了不行了,我先去睡了,姐姐也早点休息。”
月影吱应了一声,待明月走后,月影将这画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卧室的墙上,口中反反复复地吟诵着“彩云追月”,心下万念俱生。
这名字倒是有趣,《彩云追月图》云是什么云,月又是哪个月……
他既想要送我,又何必转借明月之手……
莫不是他不好意思直接送,假托了明月……
不及细想,月影的双颊已然红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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