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夜明月感染了伤寒,医者不能自医,独孤府请来的医官不知为何治了许久,乱七八糟的药方倒是开了一剂又一剂,丝毫不见起色。
明月断断续续地又是高烧了好几天,愣是错过了林惜瑶的诞辰。月影只能独自一人乘着轿辇,由桑落陪护着回到了医馆。
冯嬷嬷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明月呢?”
“她得了风寒,乔姨母说留她这几日好好休养一番,等过阵子病大好了再送过来团聚。”月影一面放下随身的衣物,一面笑道:“有我回来给母亲过生日也是一样的。”
“不回来也好,不回来正好……”冯氏蹙着眉,有些支支吾吾。
月影见冯氏脸上带有异色,急忙扑到冯氏面前,问道:“可是母亲身体有什么不测?”
冯氏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便领着月影到了后边的厢房,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严刑拷打,身上遍处都是伤疤,虽面部苍白如纸,却依旧掩盖不住眼中的锐气。
“冷霄,这是月影。”冯氏上前扶起床榻之人,指着月影说道。
“冷伯伯……”月影自打记事起再也没见过冷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尴尬地揉搓着手指,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冷霄多年对你们未有一日不挂心,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当年温相被害的真相,不曾想十几年前夜探谢府,被谢允江这狗贼布下天罗地网,困在了地牢中。而今谢家长子成亲,翻修了谢府,工人不小心触碰了机关,这才得着机会逃了出来。”冷霄稍一激动,肩膀上的伤口裂开,鲜血顺着衣襟流了下来。
冯嬷嬷赶紧用纱布裹着止血药,将冷霄身上的染血的纱布褪了下来。冷霄从枕头下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月影,“这是温相生命垂危之际留给你母亲的书信,我在谢府偶然找到的,还望月影和明月收好。”
月影心中有些打鼓,明月既不是父母所出,为何要和明月一起收好?
不消细想,轻轻打开帕子,只见上面的血迹已然干透,变成触目惊心的黑紫色。
“惜瑶吾妻,与君结连理、共白头是一生所愿,但大丈夫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似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今生缘尽,郑重。”
冷霄叹气道:“当年温相替我朝出使戎国,岂料谢允江这小人做了温相的副使,提前把谈判策略悄悄泄露给了敌人,这才错失了先招。回朝后又向朝廷上了份奏章,当时皇帝年幼,饶是做不得主,这才导致了温相被冤。可怜温府世代簪缨,几十口性命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冯嬷嬷揩着眼泪:“如此谦谦君子,却被人诬陷通敌卖国,蒙此不白之冤,真是苍天不长眼。”
冷笑道:“谢允江这狗贼当年扳倒温相之后,就替代了温相的宰相之位,如今那帮朝臣大多都成了太后和谢家的走狗,温府的冤案的真相怕是难见天日了。”
月影听罢,泪水早已糊住了双眼,低声道:“父母之大仇,不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冯嬷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呀”了一声,迟疑道道:“这么多年,你被关在谢府,经历严刑拷打,那谢允江却始终未伤及你的性命,必定认为你身上藏有秘密。虽说谢府正在办喜事,误放了你,可这谢府守卫森严,尤其是你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岂知不是引蛇出洞之计?”
话音刚落,门被一股力道推开。
“哈哈哈”谢刚的笑声像个野兽一般回荡在医馆中,“大人预想的不错,温家果然还有余孽。当年在谢府看到你时,我就知道当年被砍死的那两个只是个替死鬼,可惜这十年让你尝遍了谢府的各种刑具也没能逼你招供,也是条汉子了。”
谢刚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都是身穿铠甲,拿着刀剑。
“废话少说,要取性命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动这屋子里的老小。”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害怕伤及屋子里的人,冷霄扶着剑的手明显有些发抖。
“好。”谢刚一把扯下上衣,指着身上的一道伤疤凶狠得好似要吃人:“这是十几年前你的夺命十三剑在我身上留下来的印记,我日日看着这伤疤未尝一日敢忘,今天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罢,提起一柄长刀就朝冷霄砍来,冷霄朝冯嬷嬷和月影轻轻说了句“快跑。”便拿着剑迎了上去。
这十几年冷霄皆是被锁住关在地牢之中,加上身受重伤,哪里是这谢刚的对手,几回合下来,就落了下风。
谢刚伸手要捉那月影,刚抓住月影的衣袖,便被那冷霄用剑割断。冷霄运行体内的真气,被迫使出夺命十三剑,剑气所到这处,震倒了谢刚和几个爪牙,冷霄用手捂着心口,终是没能压住胸腔中的鲜血,鲜血喷了谢刚大半张脸。
冯嬷嬷趁机拉着月影就往外跑,旁边的几个随从提着刀追了出来。
冯嬷嬷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跑得过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二人藏在巷子里的货物堆里,其余人兵分三路搜寻二人下路,只有一个歹人拿着刀刺探着货物,眼看就要刺中两人的身体。
冯嬷嬷深知躲在里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月影耳边轻声道:“老婆子我今天是不能平安脱身了,一会儿我拖住他,你先跑,不要回头。”Μ.chuanyue1.℃ōM夶风小说
“祖母,不要……。”月影仿佛明白了冯嬷嬷这是要和那歹人拼命,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好孩子,别哭,我这个年纪还有几年活头,一命换一命,我也值了,你和明月要好好活着,别想着为我们报仇。”
冯氏说完便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冲了出去,趁歹人躲闪不及,重重地砸在那人的头上,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鲜血顺着额头滴了下来,那人窜了一肚子火,捡起刀来,照着冯氏的胸口就是一刀,冯氏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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