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睿隔三差五来凌若心的咖啡馆,却从不喝咖啡。有时候会陪凌若心去听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安静坐着看凌若心忙碌,这里像是他的一个避风港,能忘记外界的一切烦恼。
一直以来程子睿都像是感情绝缘体,念书的时候,别的同学在花前月下谈恋爱,他却一心都扑在各种刑侦破案的书本里。进警察局后,更是拼命三郎,每天都在研究各种案件,除了作为警察的使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要找机会可以弥补父亲这一生的遗憾。
工作后,父母也曾找人为他介绍过女朋友。女生初见他第一印象都很好,高大帅气又让人有安全感。可是通常一顿饭吃完就没下文了,程子睿不是给人家姑娘介绍有多少种自杀和谋杀的方法,就是科普怎么验尸更精确。用他的话说自己对于恋爱既没天赋又没运气,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女生相处,也遇不到合拍的人。
可是自从那天夜里他推开凌若心咖啡馆的门,这个女孩像是一颗糖,融在他这杯白开水里。他喜欢逗她开心,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凌若心的出现弥补上他青春的空白。有时候缘分真的很奇妙,就在这一天,这个地点,遇上这个人,多一分钟,少走一步都不行。
转眼间,一年中最浪漫的情人节到来,情侣们在西餐厅低吟浅笑,在电影院你侬我侬,连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这样的夜晚能一个人跑来咖啡馆,都是像梦璐这样的苦逼单身狗。不想在外面触景伤情,又不想在家里望镜自怜,最好的办法就是物以类聚,最好的安慰就是:看,有人和我一样惨。
凌若心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因为这已经是她点的第十一杯咖啡,破了她咖啡馆单人喝咖啡的记录,无论如何,都要过去阻止她。
“小姐,其实单身真的没什么,过量饮用咖啡除了把你的胃喝垮,是帮你找不到男朋友的”凌若心拦下了她再次点的单子:“我送你一杯牛奶好吗?”
梦璐带着苦涩的笑,一直以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就要不停的喝黑咖啡,就像酗酒的人一样,只不过她酗的是咖啡。别人用酒精麻醉自己,她用的是苦涩的味道,但她没想到这位年轻老板,竟然把自己当成为感情苦闷的人,还一脸诚恳来安慰自己,其实她喝咖啡是因为她不敢睡觉。
凌若心见她不说话,就主动让店员端杯牛奶过来,放在她面前:“喝杯热牛奶吧,对身体好。”
梦璐接过杯子,淡淡的奶香味并没有缓解内心紧张的情绪,在她脸上有无法隐藏的恐惧。
凌若心坐在她面前,声音宛如有种魔力,就像是催眠师面对她的病人,能让人把心理防御线放到最低。www.chuanyue1.com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讲出来。”
梦璐迟疑一会才缓缓道出:“我好像撞鬼了。”
一个月前,这个南方城市遭遇到百年难遇的沙尘暴。气象台不停发布提示短信,让市民非必要不要外出,很多老人说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天气,天有异象,必出事端。
天地间混沌一片,飞沙走石伴随着刺鼻的粉尘味道。路上行人逃难似的蒙着脸低着头飞速往家跑,刚下班的梦璐就是这其中一员。瘦弱的身体在狂风中险些站不稳,此刻的她觉得有个男朋友真好,就算没车来接你,至少也可以为自己挡风沙,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能见度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凭着感觉走,隐约间她觉得有东西飞向她,一阵未知的危机感袭来。被砸中头部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知觉,醒来时发现已经被路人送进医院里。通过路人的描述,她应该是被风刮掉的铁皮门给砸中的,可让人意外的是经过一系列检查,除了一些轻微皮外伤,身体内外看不出任何问题。所有医生护士都觉得不可思议,主治医生这样评论,那么大块铁皮不死都是奇迹何况连重伤都没有。
在医院观察三天后,实在没有任何异常,医生只能让她出院。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回家之后,梦璐总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女人,她在为自己讲述,或者确切的说,她在让自己经历着她的故事。
“我知道这不可思议,但总之是太真实了!”梦璐不住的摇头,连她都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凌若心不无担心的望着她憔悴的面容:“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是真的,她说她叫柳云珠,还有很多片段,什么梁家大院,长乐街,永邦,发簪,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住。”梦璐知道说出来听者都会觉得是她产生的幻觉,可是那些片段清晰真实。
“长乐街17号梁家大院,梁永邦?”不知道何时,程子睿正站在他们旁边,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但他没看凌若心,而是打量着梦璐:“你认识他?”
“你怎么来了?”今天这样的日子看到他,凌若心意外又惊喜,他今天过来是不是代表他没有女朋友,然后她注意到程子睿手中的花。
“喏,给你的。”程子睿顺势把花递给她。
凌若心略带羞涩的接过花,心中小小的窃喜,却绷着脸明知故问道:“干嘛送花给我?”
“哦,街上卖花的小女孩,我看她可怜就买下一束,扔掉挺可惜的,给你吧。”程子睿无所谓的耸耸肩。
凌若心听后立刻把花甩给小雪:“插在卫生间吧。”还不忘狠狠剐了程子睿一眼。
“别别,我开玩笑呢。”程子睿赶忙拦下,这可是他跑了几个花店买的玫瑰,看他紧张的样子,小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原本也不打算把这么漂亮的花放在卫生间,她要找个精致的花瓶插起来,更何况程子睿早已是她们店里的熟人,她觉得凌若心他们两个般配极了。
“对了,你刚才说的梁永邦,你认识他?”程子睿再次向梦璐询问。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
梦璐就把刚才给凌若心讲的又大致重复一遍。
“嘿,我发现来你这喝咖啡的都不是一般人,一会是穿越的真鬼,一会是活见鬼的。”程子睿打趣道,显然他根本不相信梦璐的话。
凌若心此刻也懒得搭理他:“那你又是怎么认识这个梁永邦的?”穿书吧
程子睿实话照说:“最近有个老先生,每天都来我们警局报案说丢了一支发簪,你说一支发簪让我们怎么找?简直开玩笑!他说他就叫梁永邦,住在什么长乐街17号梁家大院。”
“长安街17号?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街道。”凌若心努力搜索记忆中街道的名字,仍是一无所获。
梦璐听到程子睿的话像是找到救星一样:“那个老先生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我怎么知道?他就说他是长安街17号梁家,哪有这个地方。”程子睿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也不感兴趣。
“等等,这个梁永邦说他要找发簪?梦璐也提到过发簪,看来她遇到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柳云珠又是谁?长安街17号.......”凌若心觉得这件事情离奇却又不是巧合这么简单,她有种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对了,这个长乐街会不会是我出事的地方,也许是以前的街道后来改了名字。”梦璐想起自己就是从出事后出现的这些,而且那场事故也算是个奇迹。
话一出,凌若心立刻认同:“发生事故的地方是哪里?”
“平安大道的一个十字路口。”
“走!”话音刚落,凌若心就拉起梦璐飞速起身推门而出。
程子睿无奈的感慨,好奇心真是能让女人们瞬间从陌生变好友,虽然觉得这件事无聊至极,但为了凌若心他还是跟了去。
平安大道矗立在这个城市并不繁华的地段,两边成荫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这里曾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大家族的繁盛没落,那些标志着鼎盛时期的大宅,有些早已被新建筑取代,还有少许零星的散布在此,经久失修在时光的摧残下苟延残喘,犹如那些埋没在地下的故事,爱恨都已被人遗忘。
“看,就是那里。”梦璐指着自己晕倒的地方,三个人朝四周打量一番,果然对面紧挨着就是一栋老宅子。
穿过马路,伫立在宅子大门外,虽然太阳当空,却有股阴冷的气息袭面而来,不知是院内肆意蔓延的枯枝杂草还是这里已太久没有人烟。
“你们干嘛?”一位老先生拄着拐杖颤巍巍从大门右侧走出来,身着一件破旧却干净的灰色棉袄,身形佝偻步履阑珊,满头的银发花白胡子,皱纹在脸上纵横像是陈年旧事般深刻,感觉他的年龄应该和这个房子一样久远。
原来那边还有个小屋,看上去虽然简陋但是明显是现代建成的,应该是守门人住的地方,但是这么破旧的房子还有什么可守呢,也许值得守的只有人心和回忆。
“还真是他,他就是梁永邦。”程子睿指给凌若心和梦璐:“那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梁家大院。”
梁永邦走的十分缓慢,伴随着阵阵咳嗽声终于来到大门前,他有些警惕的看着来者,不等他再次发话,梦璐便急切的上前问道:“老先生,这里是以前的梁家吗?那你认识柳云珠吗?”
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猛地睁大双眼望着梦璐,年迈而浑浊的双眸里是久经风霜的情深,过了好久他才声音沙哑的道出:“云珠......”
突然间,狂风四起,落日昏暗,周围风沙席卷着落叶,如漫天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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