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黄褐色物体在许空山的手中扭曲缠绕,陈晚吓得往后躲,慌乱的动作差点把椅子带翻,辛亏许空山及时扶了一把才让他免遭摔倒的下场。
陈晚脸色唰白寒毛直竖,他第一反应是许空山抓了条蛇,看清后发现那是一条大黄鳝,狂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平缓。
虽然扭曲的黄鳝视觉观感欠佳,但只要不是蛇,陈晚表示他还能苟一苟。
许空山手上的黄鳝约有一斤重,那长度跟普通的蛇没什么两样,陈晚心头升起一阵后怕:“山哥你看清是什么了吗你就直接用手抓?”
他刚刚关了手电筒,即便天上有月亮,但能见度依然远低于白天,许空山视力再好,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水里的生物,万一真是条蛇怎么办?
“六儿……”许空山从未听过陈晚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他急忙解释,“六儿对不起,我怕它咬你,所以没想那么多。”
许空山抓起黄鳝的位置离陈晚陈晚不到二十厘米,他也担心是蛇,根本来不及思考,手便伸了出去。
许空山的道歉令陈晚眼眶发胀,他放软了音调:“下次不准这样了。”
“好。”许空山答应得干脆,但下次若有类似的情况,他同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陈晚垂眼,把手电筒的光照到许空山的手上,查看许空山有没有被咬。
通常情况下黄鳝不会咬人,许空山经验丰富,他的手指如同钳子一样死死地锁住黄鳝,无论其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他手上逃离。
这条黄鳝拉直了差不多半米长,凑合着能做一盘菜了,扔了怪可惜的,陈晚看出许空山的犹豫:“我去给你拿个桶。”
黄鳝身上滑溜溜的,若是交给陈晚,结果大概就两种,一黄鳝跑了,二黄鳝把陈晚咬一口跑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黄鳝。
陈晚很快提来了空桶,许空山往桶里装了些水,把黄鳝咚地一声丢进去:“时候不早了,六儿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无数飞虫在手电筒发出的光束下飞舞,陈晚挠了两下发痒的手臂,抱住许空山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磨蹭:“那我先走了。”
“嗯。”许空山用没有抓过黄鳝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发顶:“我下半夜跟春来哥换了班就回来。”
陈晚退后一步转身离开,许空山举起手电筒从后面一起照亮前方的路,他的视线追随着陈晚的身影,直到彻底看不见。
守夜除了看着机器别被偷,以及偶尔看看田里的水量,其他没什么要做的,许空山索性带着桶在周边的田埂转了一圈。
“哟,你抓了这么多黄鳝呐。”陈春来睡得早,半夜醒了一看时间快凌晨两点,急忙套上衣服过来跟许空山换班,看到桶里的黄鳝瞬间来了精神,“田里还有吗?”
“应该还有,我下面都没去。”许空山指着他未涉足的区域,陈春来满脸兴奋:“大山麻烦你再帮我守一会,我也去拿个桶。”
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抓点黄鳝蟒虾之类的给家里添个菜。
陈晚没关房里的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得许空山心底一片柔软,原来这就是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
许空山轻轻推开院门,把黄鳝提到厨房,在上面倒扣了一个盆再用菜板压住,以防黄鳝逃跑。陈晚睡得不实,听到外面的动静翻身下床:“山哥是你吗?”
“是我,六儿。”许空山出声回应道,“你一直没睡?”
“睡了的。”陈晚打了个哈欠,把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递给许空山,“锅里有热水,山哥你别用冷水洗了。”
陈晚下午热得不行,学许空山用冷水洗澡,脱了衣服试探着往身上一浇,那叫一个刺激,感觉人都要没了,立马灰溜溜地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老老实实去厨房兑了桶热水。
不是不凉快,是太凉快了,一般人扛不住。
凌晨三点,平安村的最后一盏灯熄灭,陈晚搭着许空山的胳膊,在他扇出的风中沉沉入睡。
因为守了夜,许空山较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陈晚还在睡,许空山小心挪开他的手,起身去厨房看黄鳝的存活状态。
黄鳝生命力顽强,挤了一晚上照样活蹦乱跳的。
“周婶,我昨天晚上抓了十几条黄鳝。”许空山提着黄鳝穿过屋檐,把好奇往桶里看了一眼的陈露吓得扭头就跑。
不得不说,十几条黄鳝在桶里缠绕的画面还是很考验人胆量的。
“哎呀,我看不得这个。”周梅后退着躲开,“大山你拿远点,中午杀了再给我。”
这会时间尚早,做之前杀肉质最新鲜,活黄鳝周梅不行,去头剖腹后的她倒没啥问题。
陈晚起床后径直到隔壁,听完陈露的描述,不禁为躲过了十几条黄鳝的视觉冲击暗自庆幸。
忙完上午的活,许空山取了刀和菜板,陈勇阳胆子大,蹲在他旁边看完了杀鳝鱼的全程。
“这黄鳝真肥,大山等会我做好了给你师傅端一碗过去。”杀好的黄鳝装了冒尖的一大盆,周梅端着放到灶台,准备好去腥的葱姜蒜。
许空山抓的黄鳝被周梅做成了红烧鳝段,等他送完德叔那份回来,陈勇阳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板凳。
诱人的香气冲散了陈露心中的阴影,浓厚的酱汁包裹着肥硕的鳝段,一口下去细嫩的肉感混杂着鲜香与咸香在唇齿间迸发。黄鳝没有小刺,用嘴秃噜一下,唯一的便与肉分离了,完全不用担心卡嗓子。
陈晚像陈勇阳那样把酱汁与鳝肉跟米饭拌匀,好吃得让他多添了半碗饭。
吃饱了但舍不得放筷子的陈勇阳眼馋地望向许空山:“大山哥你下次能不能多抓点黄鳝啊?”
“你以为黄鳝是你大山哥的养的吗,还下次。”周梅夹了块肉到陈勇阳碗里,“能吃上一顿就该知足了。”
许空山一天事情多着呢,哪有功夫专门抓黄鳝。
所有稻田的水都蓄满了,抽水机被马不停蹄地运往下一个组,与此同时,陈勇阳迎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十岁生日。
“生日快乐。”陈晚送了陈勇阳一套衣服当生日礼物,他做了两天,期间好几次差点被陈勇阳察觉,险些没藏住这份惊喜。
“谢谢小叔叔。”陈勇阳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扭过头对陈露姐妹俩嘚瑟,“我没说错吧,小叔叔肯定会送我新衣服的。”
陈勇阳当即换上了陈勇阳做的短袖衬衫和短裤,那模样,臭屁得鼻孔都要冲上天了。
“大哥!”瞟见院子里的身影,陈勇阳拔高了声音,他闪电般地跑下屋檐撞到陈勇飞身上,“大哥你是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对。”陈勇飞看上去瘦了些,他连路奔波,下巴胡子拉碴的,“你莫拽我,我快累死了。”
陈晚给陈勇飞倒了杯水,陈勇飞咕咚咕咚喝完,重重地出了口气,才算缓过劲来,问起周梅他们的去向。
陈勇阳生日归生日,周梅他们并未因此耽搁上工。
“掰玉米去了。”陈勇阳在陈勇飞面前转了个圈,“大哥看小叔叔送我的生日礼物。”
陈勇飞这才注意到陈勇阳的装扮,夸了句好看,从背包里拿出给他买的礼物,一个双层的铁质文具盒。
陈星她们也有份,不过陈勇阳那个是蓝色的,姐妹俩的是粉色的,果然是直男审美。
“小叔,恭喜你高考结束。”陈勇光递上一个长条形小盒子,陈晚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黑金色的钢笔。
钢笔笔身透着金属的光泽,拿在手里颇有质感,陈晚没写就能知道它不是自己用过的普通货色。
陈勇飞不单是回来给陈勇飞庆生的,陈晚高考前他恰好在外面出差,没能到现场为他加油打气,内心极为遗憾。这支钢笔是他在出差的城市买的,花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陈晚谢过陈勇飞,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叫他去洗把脸,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陈勇飞洗脸收拾的功夫,陈星帮他煮了两个山鸡蛋,山鸡蛋除了外壳颜色不一样,大小和味道跟家鸡蛋差不多。
陈勇飞一边吃一边和陈晚聊天,他上海市出差大半个月,见识飞涨,陈勇阳三个小在旁边听得格外认真。
“家里也太热了,回头我找机会给你们弄两台电风扇。”虽然如今风扇还不为大众所知,但作为机械厂的员工,陈勇飞不仅知道电风扇,还在出差时亲手参与过制作与组装。
电风扇!陈晚顿时睁大了双眼,陈勇飞好样的。
陈勇阳没见过电风扇,陈勇飞大概比划了一番,陈勇阳忍不住哇出声,通上电就能自己转着扇风,听上去太神奇了。
聊完陈勇飞起身参观陈晚的制衣间,周梅在家信中告知了他此事,但他还没亲眼见过。
“想不想试试?”陈晚在挂衣架上新增了两款男装,陈勇飞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许久,陈晚抬手替他取了下来。
陈勇飞去帘子后面试穿,出来对着镜子打量上身效果,陈晚做的衣服他除了好看,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喜欢就拿去穿吧。”陈晚现在不把两件衣服的成本放在心上,况且一件夏装的布料也花不了几个钱。
陈勇飞没客气,果断收下了陈晚的好意,他喜滋滋地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到时候我穿去厂里,他们绝对又要问我在哪买的。”
陈晚注意到他用了个又字:“我过年给你做那套问的人多吗?”
“多!特别多!”陈勇飞加重语气,“但我想着小叔你要复习,所以没告诉他们。”m.chuanyue1.com
陈晚一时无言,破案了,难怪陈勇飞没钓起来鱼,原来是他自作主张剪断了线。
作者有话要说:陈晚:山哥你自己数数你吓我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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