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知道,可她并不说出答案,她身边的几个少女都好奇问道:“那是谁啊,总不会是易白衣前辈吧?”
常媛儿抿着嘴,目光和李济对了一眼,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李济咳嗽一声,方正的英俊脸庞上一片正色:“偶遇一位无名的散修,医术高超到了极点,据他自己说,易白衣前辈和他曾经平辈论交过呢。”
他身边的几个人齐齐“哇”了一声:“李兄好运气啊!”
众人海阔天空地聊着,忽然就有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哎,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得,上次来引凤台时,沿路比现在气派得多?”
众人被这话提醒,四下抬头看了看,纷纷困惑:“还真是,我记得以前这条道上处处修竹灵草,还有灵气充沛,现在好像衰败了不少。”
路边的仙草灵植枯萎了不少,少数依旧存活的,也一副蔫巴巴无人打理的模样。
用力呼吸,就连空中的灵气也似乎稀薄了不少。
这可是下面埋着一条巨大灵脉的万重山,苍穹派所在堪称洞天福地,怎么现在竟然凋敝成这样?
一群少男少女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小声道:“你们说,是不是苍穹派最近也比较窘迫?”
有人附和道:“是哦,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他们虽然家大业大,也难免焦头烂额。”
无论是术宗大比的死伤,还是迷雾阵中的人员身亡,都或多或少有苍穹派主持不力的过错。
既然是东道主,事后多少要给一些补偿,用来堵口的。
一群年轻弟子想到自己身边那些无端殒命的同门们,都沉默下来。
常媛儿放慢了脚步,悄悄靠近了李济身边。
长鞭“裁春”绕在她纤细腰间,她摸着鞭身,趁人不备,问:“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李济和她一起落在人群后面,小声道:“没有啊,我正想问问你呢。”
常媛儿俏丽面庞上有点愁容:“上次在澹台家大闹了一场以后,就不见啦。”
李济苦笑:“虽然把宇文家和澹台家的婚事搅黄了,可指证宇文离和澹台宗主的那些话,也不能说服所有人啊。”
毕竟兹事体大,虽然不少人也都暗暗怀疑,可是没有铁证,只凭着那位名声狼藉的魔宗小少主的引诱设计,宇文家又如何肯认?
事后没多久,宇文家就给各家送了书函,不仅全盘否认宇文离受到的指摘,更恳请诸位仙宗同袍同仇敌忾,不要被魔宗妖人挑拨离间。
态度既已表明,信不信呢,可就任由各家自由心证。
常媛儿气鼓鼓地撇撇嘴:“枉我原先还觉得宇文公子风度翩翩,人中龙凤。现在看他,总觉得装腔作势得很,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她原本小声和李济说话,这一句不小心大声了点儿,前面一个身佩宝剑的术宗少女立刻扭过头,神色不快:“常姑娘,你这样说,未免是非不分了吧?”
常媛儿柳眉一横,不服气道:“各人自有判断,我也没说给你听。”
那少女冷笑道:“宇文公子一向温柔侠义,谁不看在眼里?术宗大比中,他可在惊尸手下救过不少人的。”
常媛儿丝毫不让:“我只记得术宗大比中,最后是元清杭和宁夺仙君联手杀退了惊尸。说到救人,也是他们二人功劳最大。”夶风小说
那少女怒道:“怎么,你不信仙宗世家的自辩,却要信一个魔宗妖人的污蔑吗?”
常媛儿原本就是海青门掌门独女,平时受尽宠爱,哪里肯让人,立刻反讥道:“自辩自辩,可不就是自己说而已?自辩都能信的话,那世间可就没坏人啦!”
两个漂亮女孩子吵得激烈,旁边的一群年轻男弟子们慌忙劝架:“好啦好啦,常姑娘和黎姑娘都消消气。”
“就是,到时候遇到宇文家的人,可不太好看。”
正在吵吵嚷嚷,忽然,旁边的一条岔路上,一行人匆匆行来。
穿着精美的宝蓝色宗门衣饰,腰间佩剑和翡翠腰牌相互交映,华光闪烁。
而为首的一个姑娘更是面如冰雪,一双眸子宛如在寒冰中浸泡着一样。
抬眼看见众人,她简单地一颔首,并未上前寒暄,却带着身后的门人疾步而去。
一群少男少女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走远,才松了口气。
一个年轻的剑宗弟子痴痴望着远处那抹宝蓝色,长长叹息:“澹台姑娘丽色依旧,可是清减了许多啊。”
旁边,他的几个师兄弟面色都有点古怪,有人捅了捅他:“知道你一直爱慕澹台小姐,可你不怕她吗?”
“就是,平时只觉得她素雅清冷,谁想得到这么狠心。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就这么一剑捅过去……”
那剑宗弟子满脸通红:“澹台姑娘怎么狠心了,要是换了我的亲人被害,我也定然要亲手手刃仇人的。”
一个同伴小声嘀咕:“可宇文公子万一是冤枉的呢?”
几个少年都齐齐点头:“反正姻亲不成,现在反倒成了大仇,真是造化弄人。”
“要我说,就怪那个魔宗少主元清杭,没有他从中作梗,人家一对璧人早就和和美美,同结连理了。”
“可不是嘛!”
……
引凤台上,和上次仙门大比一样,已经有不少仙门弟子到达。
身份尊贵的长辈早就驾驭法器直接去了赤霞殿,这里接待的,都是晚辈弟子,青年才俊。
一众少男少女登上引凤台的迎宾处时,已经有不少宗门的人到了。
最前面,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少年正站在那里,忙前忙后地招呼同辈。
脸上依旧带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阳光健朗,可细细看去,唇角却有一两粒小小的痘印,更有一层淡青色胡茬在下巴若隐若显。
似乎那层阳光笑意下,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暗淡和焦虑。
正是苍穹派那位太上掌门的亲孙子,苍穹派大师兄,商朗。
李济他们都在万刃冢中和他熟识,有阵子不见,也甚为想念,赶紧上前见了礼,正要寒暄,远处空中掠过了一件飞行法器。
状似巨鸟、身上带着两只纯黑羽翼,在天空中华光闪闪,快速降落在了引凤台边上。
竟是一只巨型傀儡鸟。
落地之后,巨大羽翼“咔嚓嚓”收起,缓缓降落在地上。
这里毕竟是苍穹派仙山所在,除了长辈宗主有资格御剑或者驾驭法器飞行,年轻一辈哪敢这样放肆?
一时之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去,惊诧异常。
“哎,那不是宇文家著名的飞行傀儡鸟吗?难道是宇文公子?”有人小声嘀咕。
“怎么可能?宇文公子一向谦逊有礼,哪里会这样张扬。”
“宇文家售卖这种机关法器的啦,有钱就可以买,不然人家靠什么维持花销?”
傀儡鸟胸膛大开,从里面走出了一行人。
果然,身上皆是青绿色衣袍,却是神农谷的人。穿书吧
为首的两个少年身着同样颜色浓郁的翠绿衣衫,其中一个面容稍显稚气,表情却隐约郁郁。
仔细看去,以前他脸上的那道伤痕果然已经痊愈了,只有凝神细看,才能看到一条极微小的细线,一张矜持清贵的脸基本恢复了容貌。
正是木家原先最被宠爱无双的小公子木嘉荣。
而走在最前面的,已经不是他,却换成了另一个容貌秀美、神色倨傲的少年。
旁边的人一眼看过去,都是神色复杂。
如今出来行走,代表木家晚辈走在前面的,已经是这位新回归家族的长公子了吗?
商朗站在那里,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快步迎上前,脸上绽开了一个由衷的笑意:“鸿弟……嘉荣!”
木嘉荣嘴唇一动,似乎要接话,可是厉轻鸿却在这时轻笑了一声,淡淡瞥了他一眼。
木嘉荣的脸色,不知怎么,就有点变了,闭上了嘴巴。
厉轻鸿这才看向了商朗,唇角浮起笑意,却没有进到眼睛里:“商公子,别来无恙。”
商朗凝视着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是啊,好久不见。你们俩一起来,我可太高兴啦。”
厉轻鸿微微一笑:“听闻苍穹派的滔天盛事,自然是要来道贺的。”
旁边的李济冷眼旁观,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滋味浮上来。
原先总是躲在那个魔宗小少主身后、阴沉隐忍的魔宗少年不见了,如今的这位木家长公子,短短时日,显然已经学会了进退有度,气势傲人。
商朗赶紧叫过旁边的外门弟子:“来,带木家几位小仙君去上好的雅舍,务必细心招待。”
他又充满歉意地对厉轻鸿和木嘉荣道:“你们远道而来,先好好休息,我忙完后,立刻去找你们喝酒聊天。”
厉轻鸿却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就住上次住过的那间旧屋子就好。”
商朗一怔:“啊,那几间居所小一些,而且已经有人入住了。”
厉轻鸿神色不变:“哦?分给哪家了,我和他们换。”
商朗神色更有点古怪,指了指边上的几个人,小声道:“……七毒门的客人先到了,我就顺手把那间雅舍分给了他们。”
旁边的一些仙门弟子也都是一愣。
七毒门?……那不是仙门大比中被魔宗少主元清杭冒充过的那一家?
常媛儿往那边看了看,神色更是嫌弃:“那个七毒门的人不是作恶多端,被魔宗的姬半夏杀了,怎么还有脸来?”
旁边有人小声解释道:“哎呀,几个败类为非作歹,不代表门中人人都坏嘛。听说他们事后还找上门来,责怪苍穹派不查,才导致他们的名额被替换了呢。”
厉轻鸿望了那边一眼。
只见几个身着异族服装的少男少女正远远站在一棵仙梧树下,并不和人交谈。
一个个肤色黝黑,颈间却戴着明晃晃的繁复银饰,正是南疆一代的相貌。
而正中间的一个少年身材微壮,身子裹在长袍中,看到他们望来,也不上来寒暄,神色颇有点警惕似的。
见到这边神农谷的人看向他们,非但不来寒暄,反而转身,竟然就此离去。
厉轻鸿心中厌恶,低声向身后的一名神农谷弟子交代了几句。
那名弟子点头,很快追了上去。
没走多久,他便在小路上赶上了那群异族少年,手一扬,一个硕大的储物袋劈面扔了过去:“诸位小仙君请留步,我们神农谷想用你们那间房,这些酬资够不够?”
那为首少年身边的一个少女一瞪眼,正要抢白,可那少年却神色贪婪,接过储物袋,飞快地看了看里面,立刻神色喜悦,连连点头:“好好,那就让给你们。”
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那神农谷小弟子看着,心里暗暗鄙夷: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这小家子气,就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样。
他扬了扬一把钥匙:“这是给你们安排的新住处,还请小仙君就此移步。”
……
那几个七毒门的少年男女换了新钥匙,沿着山路,找到了重新安排的住所。
一进小院,一个少女便立刻关死了院门,长长出了口气,道:“吓我一跳,厉少爷看过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认出我们了呢!”
她身边一个青年蜂腰猿臂,可是一只手臂的衣管中却空荡荡的,道:“左护法的易容术鬼斧天工,我们都扮成这样了,要是再能认出来,那才见鬼了。”
两个人都声音粗哑,却是吃了某种改变音色的秘药。
那个为首的微壮少年摇摇头:“鸿弟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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