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下午几十号土匪就押着一排驴车在山间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不像是去干仗，更像是进山区进货的行商。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好吗？”王成才有些疑虑。
二当家解释道，“担山地界里有几个山沟除了是煤场，还是这一带最大的黑市，其他时候不好说，但每年过冬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车队很多，咱们一点儿不显眼的，你瞧那边不就过来一拨。”
王成才循着二当家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三辆驴车慢悠悠地往回赶，车上麻布袋子破口露出黑乎乎的石疙瘩，明显是煤炭。
“那我就放心了。”
“放甚心就放心了，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搞，就这一次机会，搞小了不值当，搞大了把不住，这次就靠你了老王，我还是伤号呢。”躺在驴车上的苏子桓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受伤的地方。
“大当家胸中有沟壑，哪用得着我费心费力。”
“沟壑？什么沟壑？”拉车的牛三忽然扭头问道，“大仙儿你涨奶了。”
“滚滚滚，不会说话就把鼻子底下那个坑儿给堵上，啥玩意儿。”牛三一句话就给他整破防了。
土匪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都是一干大老粗，对苏子桓的信服不会放在嘴上。
迎面驴队的老乡投过艳羡的目光，日子一年苦过一年，他们村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开怀肆意的笑声了。
进入担山地界以后，山路愈发崎岖难行，这里的黑市从清末年间就已经存在，日本人来了也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和之前的管理者一样，明面上不允许，暗地里收了几家财主的上贡以后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几年日本人横征暴敛，市面上的物资越发稀缺，黑市自然而然地繁荣日胜一日，除了煤炭，其他一些暗地里的大宗交易也在这里进行，所以客户和商家势力极其复杂，军政民匪皆有。
在这里搞事情当然不能什么准备也不做，老幺和苏彦仁上午已经提前出发去南沟散播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黑云寨要为去年吃的亏讨个公道，要求郭财主加倍赔偿，否则别怪土匪们不客气。【穿】
【书】
【吧】
第二条是寨子换了新大当家，准备给兄弟们过个暖和的冬天，所以今年所有物资的采购量翻一倍，愿意接这笔生意的都可以在南沟谈谈。
黑云寨的驴队还没到，南沟已经热闹起来。
作为道上一股不弱的势力，听说前些日子先是抢了鬼子的辎重，然后打退了一个中队的真鬼子，黑云寨风头正盛。
新任大当家苏七更是个神秘人物，道上以前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跟脚不明，突然就冒了出来。
“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郭某人在这担山立足靠得就是一个信字，你空口白牙说我缺了你们的货，还是去年的货，这不可笑吗？”
郭财主个头不大，肤黑体胖，身上的缎面袄褂也有些陈旧，穿着打扮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大土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副样子是给日本人看的，免得被勒索更多的上贡。
苏彦仁拱拱手说道，“郭东主，我就是个跑腿的，转述一下大当家的话，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还需要等我们大当家来了才好说。”
“哼！”郭财主手中的桑木手杖点地，“我看就是你们新寨主财迷心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也不打听打听，我郭家在南沟那是几代人的基业。
不要手上有几条枪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吃肉的狼可不会像狗一样一直叫唤。
一个跑腿的小厮跑进院子，急声道，“东主，谢家、王家和其他几家的东主也来了，正在老张家饸饹摊上坐着闲聊呢。”
郭东家黑胖的大脸变得更黑，就跟锅底一样。
昨天他们一起去大矿区给新上任的太君上贡，其他几家东主居然绕过他这个最大的煤场主，私自把上贡加了一成，而且送的是一半钱一半古董，得到了太君的赏识，而自己则遭了冷遇。
“这几个叛徒还真有脸来我的地盘抢生意。”
苏彦仁在郭家几个护院的‘看护’下跟着生气的郭东主一起出了院门，朝着北边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老张家饸饹摊。
倒不是他认识老张，而是现在这个饸饹摊外面已经围了好几圈人，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主。
透过外围人群的缝隙，能看到一张拼起来的条桌周围坐着几个穿着缎面袄褂的中年财主，还有一个穿着羊皮袄的小青年。
这青年自然就是苏子桓。
“苏寨主真是年少英姿，一点不像是落草求生的，反而像个读书郎。”
“哎，我看苏寨主就是个读书人，现在只是龙卧浅滩，日后定是前途远大。”
“是啊是啊，看苏寨主的兄弟们也是个个不凡。”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恭维话，苏子桓笑着点头，但就是不开口，等几个土财主词穷的时候，问道，“怎么不说了，俺就喜欢听好话，心里得劲儿。”
在保镖帮助下推开人群打不走进来的郭财主看到几个对手吃瘪，噗嗤笑出声来，“苏寨主真是风趣。”
但苏子桓没有搭理他，而是朝着几位财主拱拱手，“开个玩笑，几位不必当真。
我放出消息是想和几位打个商量，我们寨子里压了一些破布头、破木条之类的，想拿这些破烂换些吃的用的，不知道几位愿不愿帮这个忙。”
“苏寨主，贵寨的这笔生意一直都是我在做，你这样不合规矩吧。”
“规矩？哪家的规矩是给老主顾的货里掺假。”
“苏寨主不要血口喷人坏我名声，去年谢二就在我这儿买了四车的炭，我还送了他半车，是他自己往里掺了煤矸石。”
苏子桓站起来，一只脚踩在高脚板凳边上，胳膊肘顶着膝盖，右手探进羊皮褂子里，“呦呵，照这么说郭东家还是个大善人，倒是我不识好歹了。”
“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一笔笔生意我都记在账本上，别以为带了几个狗腿子就敢来南沟撒野。”
“这么说，郭大善人是不肯认账，不肯赔偿了。”
“郭某人办不到。”
“办不到，那就别办了！”苏子桓一脚踹翻高脚板凳，从羊皮褂子里掏出一只盒子炮指向郭财主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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