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直觉得自己和良妃是有默契的。
什么默契呢?
那就是互不干扰的默契。
良妃占领东北,带走胤禩,还‘抢了’朝鲜的港口,更在海参崴开通了港口,甚至还和俄罗斯基本上算是建交,康熙不予置喙,默认她的权势,权当效仿前朝,提前给老八一块封地。
从而一个守在东北,一个坐镇京城。
只是康熙忘了。
东北不是他送给范婉和胤禩的,而是范婉带着人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当年从宁古塔开始,再是雅克萨,再是盛京,都是废了很多心血的,纵然她的武器强大,但操纵武器的还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伤亡,光和清军对抗的那一年,范婉手下就死伤过千。
若不是范婉的战后抚恤工作做的好,恐怕现在的老百姓参军热情也不会这么强。
所以康熙自以为的所谓的‘互不干扰’的默契,实际上却是因为范婉忙着发展,腾不出手来,而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康熙册封良妃的旨意她拒绝了,可康熙册封恭亲王的旨意,胤禩却没拒绝。
这就是在给康熙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也是范婉故意为之的麻痹之举。
所以,当康熙听说东北攻打蒙古,且是摧枯拉朽一般的速度,直接俘虏了蒙古四十九部中的九部,剩下的四十部,也在得知东北来势汹汹后,先是全力抵抗,后来节节败退,甚至有一部分人,往喀尔喀的方向逃窜的消息时,整个人都震惊里。
这种不敢置信,不愿相信的情绪来的猛烈至极。
直接让年纪不小的康熙直接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一晕,就晕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里,太子与五阿哥胤祺共同处理朝政,由于康熙的纵容,如今太子基本已经和他离心,身边的心腹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康熙当成钉子拔了。
反倒是胤祺,身后势力不小,在朝堂上甚至能压过太子的威风。
所以康熙一倒,胤祺便直接出手,把持大半朝政。
自己作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却只能被皇子弟弟压制着,太子自然心情不愉,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又压着青春貌美的小太监发泄了一通火气后,突然心情就开阔了。
“太子爷。”
年轻貌美的小太监眉眼间带着艳色,披着薄纱下了床给太子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喝口水吧。”
太子靠在床围上,接过水喝了一口。
随即,突然嗤笑一声:“如今四十九部都没了,看他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太监此刻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皇子之间的争斗,不是他们这样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能参与的。
康熙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拖着病体就叫梁九功取来沙盘,而他自己则是白着一张脸披着衣服颤颤巍巍的拿着放大镜不停的看着。
这沙盘是当初攻打准噶尔,他命内务府重金打造的。
内务府联合工部,查了多少资料,看了多少地图,才做出这么一个沙盘,本以为噶尔丹死了,这沙盘就没用了,却没想到,短短的数年后,这沙盘竟又派上了大用场。
康熙越看越是焦躁,最终目光落在了喀尔喀三部的位置。
当年喀尔喀三部求助四十九部,却被四十九部以资源侵占的理由,在噶尔丹死后两个月就赶回了喀尔喀。
如今形势却直接翻转,当年寄人篱下的,如今成了土地的主人,曾经居高临下的主人,如今却成了寄人篱下者,这其中滋味,在两方心中,都掀起了很大的风浪。
只是,他们也没那精神来报当年的仇了。
因为,如今叫他们忐忑不安,追的四十九部到处乱窜的东北军,并没有丝毫收手的打算,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哪里,谁也不敢保证,来到喀尔喀他们就安全了。
东北军太强了。
真正见识过东北军打仗的人,都会浑身颤抖,充满恐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东北军的强,不是势均力敌的强,而是一种摧枯拉朽的碾压,一种叫人无力反抗的绝望,一种叫人看了就知道,自己□□凡胎,如何敢与之对战的恐惧。
太可怕了。
蒙古斥候满身是血的骑着马跑进了经常,然后被带到了乾清宫。
前来报信的蒙古信使虽然还能正常说话,可仔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心神早已崩溃,跪在那里的身影卑微的伏在地上,眼睛空茫的看向地面,连瞳仁都在不自然的颤抖着。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体上,还是清晰的。
东北军的武器……着实太厉害了。
与武器相比,更厉害的还有他们粮草输送的速度。
原来不知何时起,东北早已暗度陈仓的将铁轨铺到了蒙古境内,铺设完了后,有在铁轨木枕的缝隙里撒上牧草种子,等牧草长出来后,就完全将铁轨给覆盖住,如今只要将牧草铲除,就是一条完整的,能够立即投入使用的铁路。
所有人都不知道东北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但显然,那条长长的铁路,肯定不是段时间内能建设完成的。
有了强大的武器,丰沛的辎重与粮草,不屈的战斗意识。
这一场战争,是完全碾压的战争。
是一场……让康熙无从下手的战争。
在威力巨大的热武器面前,还在用冷兵器作战的他们,上了战场完全就是沙包一般的存在,就算他们将国库储备的大炮全都拉到前线去,能对对面造成伤害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
或许对面会死一些人,但和他们这边的牺牲相比,就太微不足道了。
康熙越想越烦躁。
脾气也越来越大。
朝堂上吵成一锅粥,天天都在互相打嘴仗,派兵支援是肯定要的,毕竟蒙古是他们另一个大本意,甚至已经有人在私下里吐槽过了,各个都说这东北军是不是想要复制清朝开国之路,先是端了盛京老家,再然后就是拿了蒙古。
兵部自然知道此刻自己的重要性,于是两手一摊,两个字——‘银子’。
没银子,粮草跟不上,辎重更没有,甚至连将士们的俸禄都发不出,还打个屁的仗,马场里的马都饿瘦了。
兵部一开口,户部就炸了。
立即跪下来哭诉道:“皇上啊,不是臣不支持,可这……数量也着实大了些,皇上您是知道的,上半年江南那边闹事,江宁织造更是身受重伤,盐引发了后,运到半路就适逢旱灾,水位下降,漕运的船都不敢下水,数十吨的盐在码头化成盐水淌进水里,鱼儿都被齁的翻肚皮,再加上江南今年可以算得上颗粒无收,老百姓自己都没饭吃,税收就更是无稽之谈,如今江南那边的贫苦人家为了口吃的都卖儿卖女了……老臣也是难为啊。”
说着,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户部的话不能说不对,康熙可没忘记自己夏天为了下雨都快住在五台山了。穿书吧
可谁能想到,良妃先是叫胤禩来帮着求了雨,扭头就又拿他开刀?
兵部和户部天天吵得面红耳赤。
反正就一个意思。
兵部:“要钱。”
户部:“没钱。”
简直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另一边,工部那边也被康熙施压,要求对现有的火器进行深入研究加改造,康熙将之前缴获的东北火器送到了工部,要求他们在三天之内仿制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以前戴梓有这本事,工部却没这本事。
如今两日已过,工部大臣们一个个的面如死灰,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黑暗的未来。
兵部和户部打嘴仗多一天,蒙古的形势就危险一天。
等到兵部终于拿到了一个满意的价格的时候,率军千里奔袭蒙古,结果就被以逸待劳,埋伏已久的东北军直接打了个人仰马翻。
本就人困马乏,还被东北军守株待兔,结局可想而知。
大将军被俘虏,左右前锋被当场击杀,无数将士被俘虏到尼布楚铁矿上当苦隶,有些刺儿头范婉直接让人在他们脸上刺字,完全恢复了古代的刑罚——黥面。
与这些刺儿头相同待遇的则是流·芒和拐子。
但凡脸上带字的,日后莫说娶妻生子了,怕是走在街上都要被人瞧不起。
败了……
这个消息传到朝堂,所有人都仿佛被捏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开国到现在,大清……败了。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康熙在大朝会上还能稳住脸色,到了乾清宫,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
‘清三代而亡……’
‘清三代而亡……’
‘清三代而亡……’
这句话宛如魔咒一般,疯狂的在脑子里盘旋着。
曾经不屑一顾的箴言,如今却仿佛成了诅咒。
大清的江山会在他手上亡故么?
他扪心自问,这些年对这天下,对这百姓,可谓尽心尽力,百姓们虽算不得富庶,却也是安居乐业,纵然他对八旗子弟多有优待,可他对汉人也不差啊,朝中位居高位的大臣,也有不少汉臣。
他也算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为何良妃要和他过不去呢?
她是他的妃子,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啊,难道在京城享福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去东北?
就因为当年宫中岁月艰难?
就因为当年叫他们母子分离?
就因为当年他贪图她的美色,却没给予她宠爱?
康熙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叫良妃数十年如一日的与他作对,如今更是拿下大清大半江山,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的,是幼时太傅授课时,讲授的老祖宗入关的故事。
那太傅是个汉人,上课是跪着上课的,给他讲这一段的时候,手指攥紧了书页,语气听着好似没有起伏,可如今回想,却总觉得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可良妃……也不是汉人呐。
“梁九功。”
康熙哑着嗓子喊道。
“奴才在。”梁九功赶紧的从旁边走了出来。
“拿纸笔来。”【穿】
【书】
【吧】
“嗻。”
梁九功转身往外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皇上如今这副模样,哪里像个意气风发的一国之君,就好像那行将朽木的老人,仿佛随时都要化为风沙,随风飘逝,梁九功在心底不由有些埋怨良妃。
常言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曾经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又何必闹成这般模样。
可良妃与康熙又算哪门子夫妻呢?
很快,梁九功拿回了纸笔,康熙颤抖着手,给范婉写信。
洋洋洒洒三页纸。
中心思想只一个:“朕封你做皇后,立胤禩为太子,太子登基之日,便是大清统一之时,你看如何?”
总归,不能叫大清亡在他手里。
无论胤礽还是胤禩,总归都是他的儿子,若胤禩登基能叫这天下归一,便是心中再不情愿,康熙也愿意去做。
说到底,无论是祖父皇太极,还是父亲顺治,甚至包括他自己,又有谁是上一任皇帝心甘情愿之下,让他们登基的呢?
皇太极属意宸妃之子,奈何早夭,顺治属意董鄂氏之子,依旧是早夭,而他……属意谁呢?
早年是属意胤礽的,可随着胤礽年纪越来越大,他起了忌惮之心,从那以后,他也就不属意任何人了。
既无属意之人,这江山给了胤禩又如何?
到底还是爱新觉罗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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