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
随着崇平帝一声近乎愤怒的咆哮,整个大殿之中,大汉朝的文武群臣脸上都见着动容之色。
内阁首辅杨国昌,面色一肃,拱手道:“圣上。”
迎着下方群臣的注视目光,崇平帝沉声说道:“扬州八大盐务总商,程、马、黄、鲍几家先前勾结东虏,走私辽东,经永宁伯派人稽查,每年赊欠官帑,从崇平元年至十五年,运司迭年亏空高达两千余万两。”穿书吧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心头多是微惊。
其实,先前盐运司烧毁陈年账簿就已说明盐运司的猫腻,对于此事,朝堂衮衮诸公如何不知?
只是,这个永宁伯南下不是去整军了吗?这顺手还将盐务清理了一道。
两千余万两,这要追缴回来,原本再次空虚的国库再次殷实起来。
不对,还有四位盐务总商勾结东虏而籍没的家财,一旦充入官帑,那国库……都装不下了!
一些心思剔透,对金钱数字敏感的官员已开始畅想起来,四五千万两,这……这怎么花才好?京官的俸禄该往上动一动了吧?
内阁次辅韩癀在下首,眉头皱了皱,目中涌起深深的忧色。
相比殿中群臣为又获得一笔横财,暗暗窃喜。
贾子钰去了江南都不消停,不仅在军务一道建立功勋,手又伸到了盐务之上,还又为天子获得这么一笔横财……
按照常识,离皇帝越远,圣眷会逐渐消退,比如四川总督高仲平,当年也曾为崇平帝宠臣,但离的久了,明显圣眷开始衰退。
崇平帝沉吟说道:“永宁伯前往江南巡盐、整军,是朕在之前就吩咐永宁伯交办的差事,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已经招供,盐运司亏空甚巨,同时四大盐务总商,这些年借朝廷便利,垄断盐利,却里通敌国,勾结东虏,永宁伯已经奏请,将彼等历年不法所得尽数充入国库。”
四五千万两财货,国库和内帑皆可充盈,而这还仅仅四家,至于剩下四家……无所谓,子钰会出手解决!
既然按着奏疏所言,票盐法大行,盐课征收何假借八大总商之手?
而且,在查抄一应盐商家财中,贾珩给扬州盐商的家财做了一個定性——不法之财!
下方群臣闻言,暗道果然。
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是南京六部官员上奏弹劾贾珩在扬州对本地士绅大操刑戮,夺人私财,这种奏疏攻讦已为神京官员所知。
在这一点上,相比经商风气浓郁的南方官员,神京官员不论是齐党,还是浙党,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不仅仅在于因为勾结东虏一事,只针对四位盐商导致指控很难成立,还有因当初贾珩以锦衣府追缴三河帮不法所得,将数百万两银子解送入国库,从而使被减半拖欠了一年的官俸得以补发。
换句话简单的话说,利益相关。
而将四位盐商的家财都抄没,显然让下方官员心头涌起阵阵火热。
事实上,除非个别有利益输送的官员,没有人对扬州的八大商贾有太多同情。
内阁首辅杨国昌也默契的不提此事,沉吟道:“老臣以为,追缴运司亏空虽为紧要,但革除鹾务积弊,重定章制,以新盐法开辟税源,尤在其上。”
崇平帝道:“此事,永宁伯也有与齐昆的联名具题奏疏,在两淮改行票盐之法,废除总商身份,凡普通人家,皆可凭票行盐,薄利多销之下,朝廷盐税少征之忧,不复存在。”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面色多是微变,思忖着票盐法的利弊。
票盐法其实也不是贾珩的独创,在前明嘉靖年间曾短暂行过一段时间的票盐之法,但当时法子还比较粗疏,但在场官员有学识渊博者,也并非不知。
礼部侍郎姚舆迟疑片刻,手持象牙笏板,拱手说道:“圣上,此法可会使得官盐价昂难贾,民不得食咸?”
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眉头紧皱,开口说道:“圣上,此法为永宁伯提及盐法,尚未及施行可观成效,微臣还请圣上三思。”
崇平帝目光逡巡向下方的众臣,沉声说道:“据永宁伯奏疏所言,朝廷为厉行课税,于两淮所设衙司,叠床架屋,官多吏冗,层层盘剥,浮费课繁,愈是推高官盐之价,由是民不食高价之盐,而求之于盐枭,再致盐引积压,私盐泛滥,彼等盐商又与盐官沆瀣一气,侵蚀国家税源,自崇平十二年至今,盐税每年解送至户部逐渐减少,去年甚至盐银堪堪将过百万,这尚未提及历年结余之银为盐商营运之用而供赊欠、挪用,运库亏空,何其触目惊心!”
这是贾珩《陈鹾务二三事疏》其上部分节选文字,崇平帝显然也是识忆之能过人,虽是节选背诵,但大意已七七八八。
工部尚书赵翼出班奏道:“圣上明鉴,盐税课收包付之于总商,彼等商贾生性奸滑,欺上瞒下,赚取差价之银,反而使民谤怨归之于朝廷,废专商引岸之制,势在必行,至于票盐之法,可以试行。”
崇平帝道:“永宁伯在奏疏上也是如此说。”
“陛下,永宁伯还递送来一份细则章程,以及整军相关的军机密疏,此外,还有两封奏疏。”这时,戴权在下首,小心翼翼说道。
方才崇平帝拿着贾珩的第一封奏疏就先睹为快地阅览了起来,然后看着其上的银子,心绪激动莫名。
崇平帝拿过章程,开始阅览起来,点了点头。
倒是让下方的大汉群臣,心头有些期待,想要一探究竟。
崇平帝放下记录章程的汇总簿册,吩咐道:“戴权,将盐务章程拿给几个阁老看看。”
因是明疏,如有必要往往在邸报登载,而盐法新制原也该示之于众臣,供天下审视优劣。
戴权躬身应命,然后拿着奏疏,返回下方,将奏疏递送给一众朝臣。
这时,吏部侍郎方焕沉吟片刻,出班奏道:“圣上,既是籍没为官财,是否由南京户部方面会同齐大学士一同督办盐务?”
吏部某种程度上是浙党的大本营,但从内务府手中夺取盐务的主事权,在此事上,并无齐浙两党之分。
崇平帝正拿起一份关于江南大营的军务奏疏阅览,瞥了一眼方焕,淡淡道:“朕已派内务府总管大臣晋阳长公主南下主持一应事务,而永宁伯奏疏所言,内务府与户部、巡盐御史三方共同制约,章程中均有所载,方卿稍后阅览就是。”
此言一出,还未看到章程的殿中廷臣,心头多是微讶。
怎么又是内务府?
内务府还要插手盐利?这怎么可以?齐阁老在南边儿是怎么搞得?岂能容那小儿如此肆无忌惮地胡来?
这时,礼部侍郎庞士朗,高声说道:“圣上,内务府署理盐务,微臣以为实是不妥,盐利为国家社稷之源,应由户部总揽事务。”
此刻,朝中众臣闻言,科道御史班列,颇有附和之言。
“户部的齐阁老,认为可以试行,而且巡盐御史林如海提及此事,也说盐务多滋生贪腐,如是内务府与户部在内部互相监督、制约,再以巡盐御史外部监察,如此内外制衡,能够对贪腐防微杜渐。”崇平帝放下手中的军务奏疏,冷声说道。
这时候,就显示出贾珩让齐昆署名联奏的必要性,否则反对声浪尤为强烈。
看向下方众臣,崇平帝目光微动,心头已是转而思忖起江南大营的人事。
江南大营整顿军务之后,五卫指挥使、指挥同知、佥事尽皆空缺,一时间也抽调不出军将前去补充五位指挥。
子钰也没有人举荐过来。
崇平帝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而又觉得江南大营军将初得整顿,也缺乏强将领兵,再等等也不迟。
其实,从目前为止,除了河南之战后的河南都司人选以及河南巡抚的人选,贾珩再也没有举荐过人,至于军将升迁都是兵部叙功晋升。
纵然有心之人,想要借贾珩派贾族中人从军,因多是低阶将校,也很难往培植党羽,安插亲信上靠。
而这时,下方众臣看完章程,脸上多是见着惊疑之色。
其中关于盐运司以及巡盐御史衙门的职责划分,还有内务府以及户部的权责,以及诸般议事流程,俱在细则章程中记载详明。
好像一个精巧的制度设计,将一些潜在的风险都被隔绝在外,这等才略,堪为王佐之才。
韩癀眉头皱了皱,心头涌起一股危机感,这永宁伯不仅仅是武将,甚至才干不局限在军机。
至于崇平帝,这会儿放下奏疏,沉浸在国库和内帑可收四五千万两银财货的遐想中。
好像普通人种了超级大乐透,开始筹算着钱怎么花,虽然富有四海的九五之尊不会如此皇帝的金锄头,但在大汉各地用银之时,这四五千万两如果投之于国事,无疑……一场及时雨,不,这是一场持续了三五天的甘霖。
说句不好听话,有了这四千五两,哪怕大汉官僚体制空转,都能支撑大汉运行三年。
“看来派子钰去南省,真是是派对了。”崇平帝心绪激荡,暗道了一句。
嗯,这位帝王在为自己的识人之明感到欣喜。
这时,崇平看向下方默然不语的群臣,沉吟道:“盐务新法章程,诸卿也都看过了,朕方才思量,章制自成一法,尤其三方与内外监督,更是别出机抒,想必此举可大为遏制贪腐。”
说着,凝眸看向内阁首辅杨国昌,沉吟问道:“杨阁老,你怎么看?”
杨国昌被“点名”,面色不由一整,拱手说道:“圣上,老臣以为,此法也并非全无弊端,如是不法奸商挂引空单,囤货居奇,或是广贾淮盐,侵灌两淮,盐价或贵或贱,可能会动摇盐税根基,老臣请圣上三思。”
其实就是一个市场供需调控的问题,杨国昌所言其实也不无道理。
故而,杨国昌此言一出,不少官吏纷纷出班附和。
大体的意思是,此法也有弊端,绝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良法,但也没有大举反对。
因为相比该死的盐商,这个雨露均沾,人人可为盐商,分盐利一杯羹的新法,还是受殿中群臣欢迎的。
“据章程所载,内务府和户部派员核查诸省民情,巡盐御史也会会同地方府县,进行缉捕纠察,如说完美之法,世间何尝会有?不过是因时因地而已。”崇平帝瞥了一眼杨国昌,冷声说道。
杨国昌闻言,捕捉到崇平帝目光中的一抹冷意,心头不由一凛,拱手而退,再不敢多言。
内阁次辅韩癀眉头皱了皱,思忖着此法的利弊,节本增利,减少流转之中的浮费,以此法重定两淮盐务经制,也算是目前的权宜之计。
“先试行一年,再看成效。”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沉声说道:“内阁拟旨给永宁伯,由其全权督问两淮都转运司盐务新制试行,票盐之法如成效斐然,再推行长芦、两浙、河东等盐司。”
杨国昌和韩癀闻言,拱手应是。
其他官员也都纷纷应是,不再叙说其他。
待退朝之后,随着朝臣三三两两出了宫苑,朝廷对盐制的改动,或者说贾珩提出的新盐法,也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神京城。
而一些心思活泛的官员,已经开始想着带着本金,前往淮南准备购领盐票,运输食盐前往湖广、两江、河南等地行盐赚取银钱。
崇平帝则在一众内监的扈从下,沿着回廊,返回后宫。
将近金秋十月,关中大地暑气渐渐退去,凉爽秋风吹拂在宫廷殿宇之间,屋脊上的风铃随风轻轻摇晃,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
崇平帝行走在巍峨殿宇之下的红色漆木廊檐上,桂花馥郁的香气在殿宇之间漂浮,馨香宜人,让人心旷神怡。
崇平帝问着一旁的戴权,道:“御花园的桂花开了?”
“陛下,开了呢,这是桂花局贡上的新品种,听说是夏家培植而来,这两天,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去御花园游玩呢。”戴权轻笑说着,低声说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摆驾御花园。”
这位帝王心情这几天明显不错,毕竟,刚刚得了一大笔银子,国事最难的一项已经有了着落。
至于隆治年间的旧账,只能慢慢去算了。
崇平帝将目光从重华宫方向收回,在内卫的簇拥下,向着御花园而去,这几天宋皇后与端容贵妃都在御花园赏花,弹琴。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梁王从国子监下了学,例行入宫向着皇后请安,宋皇后与端容贵妃商议着给梁王定一门亲事。
随着这位王爷年岁渐长,也到了婚配之时。
梁王低声道:“母后,五姐还没嫁人,我急着做什么?”
宋皇后一袭丹红衣裙,秀发绾成桃心髻,金钗珠翠在近晌日光的照耀下,华光璀璨,熠熠金辉。
光洁如玉的额头下,那张华艳玉容白腻如雪,温婉浅笑,纤纤玉手放下手中的茶盅,抬眸看向梁王,柔声说道:“炜儿,你五姐这也定下来了,你也得抓紧定下才是。”
梁王目中见着一丝不屑,咕哝道:“那位永宁伯?我当大汉朝没人了呢,五姐非要嫁他一个有了家室之人?”
宋皇后蹙了蹙秀眉,眸中见着几许愠恼,问道:“这是你父皇的主张,你让你父皇听见了,仔细打你的板子,那时母后可不向你求情。”
这孩子平时口无遮拦惯了,真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和他姨母就不知道贾子钰有了家室?
梁王闻言,怏怏不乐地“嗯”了一声,只是心头仍有一些不以为然。
宋皇后看看向不知何时停了抚琴的端容贵妃,心头微动,对着梁王说道:“子钰也是大汉少有的俊彦,这次去了江南又立了不小的功劳,将来也不会委屈了你五姐。”
梁王已然有些不想听宋皇后这话,目光盈盈闪烁之间,瞥见庭院西南角的番薯幼苗,岔开话题,笑着说道:“母后,父皇今年种下的这些番薯,看着长势不错,一片绿叶茵茵,也不知今岁能够收获多少?”
端容贵妃放下手中的古筝,弯弯如弦月的蛾眉下,明净美眸中见着思索之色,轻声道:“听贾子钰说,这番薯可收几十石,是现在粮食产量的数十倍。”
梁王笑了笑,轻声道:“姨妈,外面不是常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想着两地水土不适,会影响田亩的产量,也不一定呢。”
端容贵妃蹙了蹙秀眉,清冷幽艳的眉眼浮起一抹愠色,并未说话。
显然对梁王的低情商发言,心头就有些怫然不悦。
纵然是亲姐妹共侍一夫,宋皇后和端容贵妃对彼此的孩子的感情,还是要隔着一层。
事实上,如果咸宁是宋皇后所生,说不得与贾珩的婚事还有许多波折,正因为不是自家生的,甚至对咸宁公主和贾珩乐见其成,还会主动撮合,正好能为自家儿子多一个帮手。
同样,端容贵妃对从小到大脾性暴躁骄横的梁王,也更多是一种姐姐怎么生了这么个熊孩子的观感。
不过端容贵妃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而其性子清冷,对自家女儿尚且严苛,故而也没有引起宋皇后的隔阂。
宋皇后美眸瞪了一眼梁王,柔声道:“子钰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既然说了这番薯能够高产,就有七八分把握,你这孩子总是杞人忧天。”
“母后,他上哪来的七八分把握?他原不是什么都通晓着的,这世上哪有事事尽知之人?听京中国子监的监生说,现在河南官员私下里都唤他为番薯伯。”梁王低声说道。
“番薯伯?”宋皇后闻言,白里透红的芙蓉玉面,顿时见着诧异之色。
端容贵妃闻言,也放下茶盅,蛾眉之下,宛如一泓清泉的美眸凝起,看向梁王,静待其言。
虽说先前对贾珩这等有了家室的“老男人”,招惹自己女儿颇有微词,但随着时间过去,也渐渐认可了贾珩这个女婿。
梁王轻声道:“他不是让史家的忠靖侯去了河南为巡抚,在汝宁府、开封府、南阳府等地大力推广番薯种植,说是可为高产之粮,官吏和百姓心存疑虑,都私下里称他为番薯伯。”
好像玉米晓夫一样,贾珩也得了一个被编排的称号,主要还是史鼎在河南发动吏民对番薯的积极推广。
两位云髻高立,雍容华艳的丽人,面上也浮起若有所思。
梁王笑了笑,说道:“母后,这世上岂有事事俱通之人,就怕不懂做懂,纵然不说农田稼穑之事,就说扬州盐务,按说他去了这么长时间,仍是久拖不决,除了打打杀杀,别的没有了,这些事情他是做不了的,现在还不是姑姑带着五姐南下帮着他了。”
如是整饬吏治,领兵打仗,或还有一点儿能耐,但别的也就稀松平常了。
“前些时日,听你父皇说还拿了四位盐商,盐务上的事,其实是有了进展。”宋皇后蹙了蹙秀眉,说着,倒也反应过来自家这个儿子对贾珩可能有些不服气。
毕竟是少年心性,争强好胜。
宋皇后想了想,柳叶眉之下,那双蕴藏母性韵波的慈和目光带着几许宠溺,嗔怒说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等咸宁过了门,你还要时常唤子钰姐夫呢。”夶风小说
梁王撇了撇嘴,暗道一声,五姐那样的品格跟着那么个人,终究是委屈了她。
端容贵妃这时,感慨道:“也不知咸宁、婵月她们两个到哪儿了,到扬州了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女官匆匆跑将过来,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陛下来了。”
梁王闻言,心头一突,有些怵头。
父皇这个时候不是在大明宫内书房批阅奏疏的吗?来御花园做什么?
宋皇后看向想要脚底抹油溜走的自家儿子,三十多岁的丽人,眉眼弯弯成月牙儿,笑了笑道:“看你那个样子,如猫见到老鼠一样,等你父皇过来,正好商量一下你的亲事。”
梁王苦着一张脸,却不敢拒绝。
正说话的工夫,内监道:“陛下驾到。”
不大一会儿,崇平帝面颊红润,步伐轻快地来到后花园,看向凉亭中的宋氏姐妹。
“臣妾见过陛下。”宋皇后盈盈起身,与一旁的端容贵妃离了凉亭,向崇平帝行礼,丽人一袭丹红衣裙,桃心髻下的脸蛋儿艳如桃花,声音珠圆玉润,柔软温婉。
梁王也硬着头皮过来,轻声说道:“儿臣见过父皇。”
“梓潼,容妃平身。”崇平帝轻声说着,伸手虚扶,那张往日冷硬如铁的面容,都破天荒地见着笑意,这自是让宋皇后心头大为诧异。
“陛下,前殿莫非有了什么喜事儿?”宋皇后笑了笑,问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梁王,问道:“梁王今日没有去国子监?”
“回父皇,今天国子监集体休沐。”梁王心情忐忑说道。
崇平帝随意问了一句,也没有再继续问着,倒是让梁王如蒙大赦。
崇平帝在宋皇后的搀扶下,坐在绣墩上,道:“子钰在扬州的差事,有了大进展,清点抄没了四五千万两,又为朝廷盐运司追缴亏空几千万两,梓潼,大汉只怕这三年都不用那般难了。”
相比在大臣面前还要十二万分地保持帝王气度,气吞寰宇,天威难测,在后宫中,虽威严依旧,但语气中还是有着一些轻快流露。
四五千万两,还有剩下四位盐商,一亿两?这可是国库五年的收入,施行新政,中兴大汉的银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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