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队军马入了牂牁城。
军队不是府衙官差,自有凌厉铁血的肃杀之气,整个队伍不闻一丝人语,只听得脚下整齐的步履声,直直地穿过大街,往官府方向去了。
南周乍现敌国奸细,兹事体大,搜捕之事,牂牁郡太守上报朝廷,朝廷的人马即刻便到了。
很快,整个牂牁迎来了一场掘地般的搜查,城门早在官府告示贴出前就已封闭,任何人不能进出,以城中心为准,八个方向每一条街巷,每一家每一户同时开始过筛式搜寻,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家家户户都开着门,一轮搜查之后盏茶工夫,另一轮搜查便到了,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更不可能让逃犯有转移的机会。
“大人,此处是牂牁郡太守的宅子。”每一小队军士前面都有一个当地府衙的衙役带路。
站在太守府前,衙役特地同军官打了声招呼,军官冷冷地看了衙役一眼,“开门。”
“这……将军,这是太守的府邸,这奸细多大的胆子,敢往此处来。”衙役犯难,搜查太守府,需得先通报,万一大人不允,自己岂不是第一个倒霉。
“通报?”军官冷哼一声,“如今全城无人闭户,这太守府大门紧闭,你是要去给谁通报?是你们大人,还是那个奸细,嗯?”
最后一个声调鼻音沉沉,微微上扬,让衙役不禁打了个冷战,“军爷慎言,我们大人断不会与奸细有任何牵连。”
“开门!”军官沉声呵斥。
“是。”衙役连忙上前拍门,很快有门房将大门打开,衙役与门房耳语了几句,门房也只轻重,乖乖地敞开门任军队鱼贯而入,四处搜查。
军官甫进了太守府,不由哼了一声。怪不得这衙役支支吾吾不肯主动开门,怕是先前也没人敢进这宅子,区区一个郡太守,这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内院。
亭台楼榭,曲水流畅,好大气派。
府中女眷纷纷聚在主厅,规规矩矩不做声响,看着整座府邸人来人往,角角落落都被翻了个仔细,就连女眷的闺房也没有放过。
太守很快得了信,一路小跑赶了回来,“下官来迟,这……怎敢有劳将军亲自前来搜查,来人,给将军看座,上茶。”
“不必了陈大人,末将军务在身,不便落座。”
“将军御下有方,军纪严明,下官钦佩之至,此番抓到奸细,下官一定上疏陛下,奏表将军之功。”
“待抓到奸细,再说不迟。”军官看了陈太守一眼,“陈大人请自便吧。”
“好,好。”陈太守讪讪笑着,不再出言打扰。
军官也不再理会陈太守,有士卒来报说未搜到可疑之人后,他却并未离去,亲自带人到后面又探查了一番。
太守府后院有一处花园,假山石桥荷花池,看得出来出自名匠之手,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此处可搜过了?”军官问道。
“回将军,都搜过了。”
军官颔首,大踏步走了过去,经过石桥,走进嶙峋的假山。此刻日头已经偏沉,不出一刻便要西落,一旦入了夜,搜查便加大了难度。
军官的手指慢慢地抚过假山山洞内的石壁,一点一点向前走,走到一处突然停了下来。
石壁上有一抹淡淡的褚红,军官以指轻沾,那颜色已经风干,军官以指沾了唾液涂抹,褚红逐渐化作猩红。穿书吧
“血迹。”一旁的士卒道。
“再搜!”军官神色一凛,狠狠地挥手。
“是。”
太守府再次乱了起来,脚步纷沓,奇花异草俱都遭殃,太守夫人看着自己心爱的荷塘都有人跳了下去,折断了不少荷花莲蓬,心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言语。
军官站在石桥上,低头看向池塘的湖面,湖水碧绿,却不是清澈见底,他挑了挑眉头,自桥上走下来到池塘边,挥手示意水中的人不要动,蹲下身凝目望着池塘的水面。夶风小说
池水安静无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依旧毫无波澜。
不会有人能在水底潜这么久的,军官摆了摆手,示意士卒们继续,他刚要站起身子,目光突然顿住,就在石桥下的那片池面上,一丝殷红弥漫开来。
军官的视线顺势向上,只见那石桥下面,拱形的桥洞处,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正贴着拱洞的弧度,一动不动。
他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抬手握住腰间的刀柄,无声地靠了过去,刀刃慢慢地滑出刀鞘。
一步之遥,近在咫尺,军官的刀全部出鞘,正欲挥刀暴起。
拱洞内那身影突然动了,眨眼间如鹰隼一般朝着军官当面扑来,来势汹汹如同闪电般整个人砸向了军官的面门。
这一招让军官始料未及,他一没想到这人竟然先发制人,二没想到此人伸手如此了得,下意识挥刀上挑,那人已然到了他眼前,近得几乎贴上了他的脸!
水中厉鬼,不过如是,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禁心下有些骇然,那人湿淋淋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面部因长时间浸泡而白得毫无血色,偏一双黑色的瞳仁越发显得大而瘆人。
军官来不及后退,大喝一声,挥刀上挑,脉门突然一凉,只听咔嚓一声,一阵剧痛自肩膀出传来,扭头望去,手臂已经呈一种奇怪的姿势软软地垂在背后,竟是被生生扭断。
喉间一阵惨叫未及发出,噗嗤一声,这是他熟悉的刀刃穿身的声音,伴随着刀刃抽出时摩擦骨骼的喀嚓声……
“抓……抓住……”军官一句话未说完,眼前的人已经夺刀翻墙而去。
“将军!将军!”
“快追!”
“来人啊,将军被奸细杀了!”
军队士卒们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们的将军,竟然被那个奸细一个照面就给杀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陈太守大急,从他的府邸竟然真的搜到了奸细,搜到也就罢了,将军还把命丢了,虽说是一个牙将,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这奸细要是捉不住,自己怕是难逃干系了。
“追!那边!”
“看到了!”
“快!”
此时最后一抹残阳隐入了天边,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凤俏一击即中毫不恋战,翻墙遁逃,可眼下城中到处都是搜捕她的守军和官差,无一处安全之所,更是没有一处藏身之处,她只能不停地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跳上一座又一座的屋顶,在牂牁城内,不停地奔跑。
眼前又开始晕眩,自昨夜中了这迷药,她艰难保持着清醒,手臂、大腿被自己割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直到这痛感也因迷药的效用渐渐麻木,眼前的房屋越来越模糊……
凤俏狠狠地一咬嘴唇,咽下一口腥甜,听得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在那!”
“快追!”
“来人!奸细在此!”
尖锐的哨角声响彻牂牁,守军和官差纷纷向着她的位置聚拢过来,凤俏将刀往后背上一横,再次拼命加快脚程企图甩掉追兵,眼看面前一条漆黑小巷,毫不犹豫地闪身钻了进去。
追兵脚步声逼近,凤俏紧抿嘴角,奔跑。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缩。
面前,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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