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闻言这才想起,先前她吃得欢喜,崔子更可是一直忙着颠勺子。
她想着眸光一动,对着崔子更说道,“你且等着!”
说完,段怡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华灯初上,那小店挑了灯笼,许是因为往来的人少,门只开了半截儿,一个肩上搭着白褡裢的小伙计,踮着脚一脸愁苦的张望着。
段怡循着香味,买了一只烧鸡,又提了一壶桂花酿,再度上了拱桥。
“你身上有伤,便没有买那些烈性酒。这桂花酿我尝了,清淡得很,便是小孩儿也能喝。”
她说着,将那烧鸡摊在了拱桥的石头柱子上。
崔子更将那烧鸡的一只腿撕了下来,递给了段怡,接过那小酒壶轻轻地抿了一口。
“襄阳良种,越国可能种?江南那头有人造出了新的纺车,我带了图纸来”,崔子更朝着段怡说道,虽然他有一肚子的私心话想要同段怡说,但到了嘴边还是变了样子。
写在信中之时,只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觉得肉麻。【穿】
【书】
【吧】
可真要说出口,便是他自己個都忍不住打个寒噤。Μ.chuanyue1.℃ōM
崔子更想着,又喝了口小酒,将酒壶递给了段怡,河边的晚风格外的清爽,让他的心也宁静了下来,说正事与斗嘴,方才是他同段怡相处起来最舒服的方式。
段怡接过酒壶抿了一小口,“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能不能种,得试试方才晓得。口粮乃是国之重事,便是在山南我也不敢一次便换了粮种。”
“且韩河池弄的那是新水稻,便是种估摸着也只能在江南了。至于纺车……”
段怡说到这些,浑身都是劲儿,“我得了两本好木书,一本是我离开苏州的时候,大兄给我的;另外一本则是祖父段文昌离开襄阳的时候,赠予我的。”
“里头便有纺车,织布机。从前四处征战,无暇顾及,最近空闲之时我照着图纸改良了一二,到时候两张图纸拿着一起瞧,取长补短!”
她擅长修路搭桥造房子,从前在锦城的时候,要跟着顾从戎学功夫打仗,又要跟着祈郎中读书,还要同关老爷子一起搞基建,倒是没有往这上头想。
如今重心转移,最近几乎都在对照着现有的图纸,绞尽脑汁的想着改进之道。
祈先生担心她把脑门想秃噜了,这才放了她到黔中来。
“那我岂不是要占了阿怡的便宜了?”
段怡一听,瞬间垮了,她心有戚戚得的看向了崔子更,“你先从老贾的手中占到一个大子儿的便宜,再说罢!”
崔子更一听,深有同感的叹了一口气。
段怡听着,也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
她摇了摇头,“史书应该记载这一幕才是,两个大王潜逃在外,对月叹气,这狗大王谁乐意当谁当去!本以为做的是爷爷,没有想到,还有坐在王座上的孙子!”
她说着夸张,一脸的义愤填膺,崔子更瞧着,心中豁然开朗。
崔子更又拿回酒壶来,喝了一口,“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想要抡起砖头,一把拍下去。”
“不瞒你说,我本想弄个金砖砸人的,可老贾只肯在我不住的屋子墙角抠下一块来!我嫌太寒酸了,要不然的话,他早就被我拍晕了!”
崔子更笑了出声,“下回我送你一口金砖。我那朝堂之上,简直像是站了五百只鸭子,人人都会引经据典,若不吊上几个书袋子像是不会说话似的。”
“我张嘴怼了回去,结果气晕了三个,骂哭了四个,还有五个含泪说自己宁死不屈……”
崔子更回想起此前之时,自己都给自己说无语了,“忘记说了,转天有六个大儒齐齐觐见,劝我多读书,不要说大白话,骂人可以,不带典故不行。”
段怡想象着那场景,同情的看着崔子更,将所有的鸡肉都推到了他的跟前,“那还是你惨!”
她说着,眼眸一动,出起主意来,“都是闲的!我们襄阳就不一样了,等你去瞧了便知晓。”
蹲在树上的谷雨,听着二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诉说着一把心酸泪,简直瞠目结舌!
若是天下人知晓这一幕,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等段怡同崔子更回到那使公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黎云办事很牢靠,将段怡同崔子更的院子安排在了相隔最远的两处,二人在那黔州城中待了三日,将程穹留在黔州管束州军,便又去了那乌头山同苏筠关老爷子汇合,然后径直回了襄阳城。
……
一到襄阳门前,那小将朱鹮瞬间忍不住惊呼出声,“大王,这才多久没有来,襄阳城都叫人认不得了。”
从前都是他给段怡来送年礼节礼,就这襄阳城他跑得比京都还熟悉。
那江岸边新修了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停泊在码头上,扛着麻袋的挑夫忙忙碌碌的,像是不停歇的工蚁。苏筠的小茶楼又扩建了不少,挑出的灵机大神旗帜,整整齐齐的迎风飘扬着!
在那茶楼旁边,又新添了些酒舍,另有整整齐齐的摊儿,比那夜市还热闹几分!
崔子更收回了视线,朝着襄阳城城门口看了去。
这会儿恰是清晨,不少挑着担子的百姓排着队进城去,见到大军回城一个个都好奇的回头张望着。在城门口处,祈郎中领着几位穿着官服的人低调相迎。
见到段怡回来,老郎中快步上前,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并未受伤,方才松了一口气。
“苏筠韦猛,你们先领着大军进城回营”,段怡挥了挥手。
“大王此去可还顺利?”那欧阳济摇了摇扇子,朝着段怡身边的崔子更看了过去。
不光是他,跟着二人后头的所有官员们,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认识崔子更的也就罢了,那不认识的人脸上立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崔子更被瞧得头皮发麻,就听到一旁的祈郎中开了口,“越王怎么来了?莫不是被你那师伯以下犯上,夺了家国,赶出门来了?”
“唉,师门不幸,师门不幸!那小老儿打出生起,便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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