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两面镜子对照着,出现在镜子里的东西就会被照射出无数层，但那些镜像会越来越小。”
站在温时淳身后的人开口道。
再次进入梦境后，这一次,温时淳站在了这间卧室的浴室门口。
卧室光线明亮。【穿】
【书】
【吧】
他的前方是立于镜子前的林喆。
里面的林喆正在洗漱,但他似乎有些害怕，时不时就会停下来张望一下四周。
里面的林喆看不见站在浴室门口的他。
但他身后这个同他说话的‘林喆’就不一样了。
在洗漱完后,立于浴室中两面镜子中间的男生似乎犹豫了一下，像在思考什么,他的视线低垂着,不太敢看他身前的那面镜子。
像是担心自己会看见一些别的东西。
大约过了几秒后，林喆才转过身，拖着略显单薄的影子走进了淋浴间。
花洒的声音响起时。
温时淳移开了视线。
他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
而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也退开了一些。
温时淳的视线看向浴室前的地面。
但问话声却是对着那个贴在了墙壁边的人。
“我该怎么帮你。”
他问道。
之后又过了好几秒。
墙壁边的林喆回道了：
“你帮不了我。”
就像镜像里逐渐缩小的世界,最后终会归于一个黑点。
浴室里逐渐升起雾气,温时淳的视线在浴室前的地面上出现脚印时瞬间凝聚。
贴墙而立的林喆对此没有一点儿反应。
温时淳看着那串脚印向着淋浴的小方格走去。
玻璃方格里的人对危险的靠近一无所知。
一个宽大的手掌印出现在了弥漫着雾气的玻璃隔板上。
墙壁边的林喆已经消失了。
温时淳眸色一变,下一秒，他走进了浴室,速递极快,手中的刀刺向了透明人应该在的位置。
眼前的画面一转时，温时淳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没用的。”
……
梦境再次重组时，林喆正抱着双腿坐在那张木床上。
男生颤抖着,视线紧盯着前方那台亮着光的电脑。
温时淳看向电脑屏幕,打开的聊天框上,灰色人形轮廓发来的消息不断，提示音每响起一次,床上的人就瑟缩得更厉害了一些。
温时淳抬步离开卧室。
几乎没用几秒就来到了尽头的那间屋子前。
再次一脚踹开了这间房门后。
昏暗屋子中,只有书桌上的电脑亮着光,门被踢开的瞬间,电脑前方响起了突兀的动静，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某种东西。
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温时淳放慢了脚步往里面走去，落脚极轻，无声无息。而对方在一开始的惊诧之后也没有再发出动静，像在黑暗中观察着什么。
这个变态的心理素质确实很好。
温时淳心想。
之前那个梦境中，这个鬼玩意儿似乎看不见站在浴室门边的自己。
所以现在也看不见他吗？
这个认知下，温时淳的唇角几乎不可察地微扬了扬。
他很清楚，某种程度上，殷储这个透明人已经很熟练悄无声息这件事了。
但如果和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相比，殷储就会明显落于下风了。
比如现在，林喆梦境片段中的第二个殷储被锋利的刀刃捅入心脏时，温时淳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
在之后的梦境中又捅了殷储无数次后，另一个林喆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两人站在了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
除了林喆第一天来到这座宅子时，那之后这个大厅几乎没有现在这样明亮过。
温时淳的对面，脸色苍白的林喆，有半张脸都是毁坏的，与那半张脸连接着的后脑勺也像是被重物砸坏了一样，露出了一半血肉模糊的脑袋。
林喆看着温时淳。
“这是最后一天了。”
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如果我把每一个让你感到害怕的梦境里的那个人都——”
大厅里，温时淳的声音被林喆打断。
“没有用的。“
男生看着他，黑目里一片死气。
“不管你在梦境里杀掉他多少次。”
“都没有用。”
温时淳沉默。
对面的男生声音未停。
“因为我已经死了。”
“不管在梦境里重来多少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死前的那一刻，我依旧是软弱的。”
林喆说话时楼上已经响起了动静。
温时淳抬眸，视线看向上方，林喆遇害的那天夜晚，是眼前的这个男生躲在床下的那个夜晚吗。
想到这时温时淳已经抬步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了。
大厅里的林喆还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个已经走上了木质楼梯的背影。
不一会，温时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
亮着光的二楼走廊。
温时淳站在走廊上时，林喆的那间卧室门被推开了。
由外向里。
殷储已经走进去了。
温时淳放轻脚步，在那之后进入到了卧室内。
昏暗的卧室，只有走廊的光透入里面。
温时淳听着房间里的细微声响，分辨殷储此刻的位置。
如之前的梦境里一样，这个人在卧室里走动，假装没有发现床底的人。
躲在床下的林喆应该正极力地用手捂着唇，但那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实际上非常明显。
殷储不可能听不到。
他迟迟没有动作，之后还走回房门将门关上，假装离开，只是在故意延长床底的人受惊吓的时间。
林喆会以为殷储离开而感到劫后余生。
然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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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找准殷储位置的温时淳，手中的刀再次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透明人的心脏。
房间里的动静让床下的声音骤停了一瞬。
温时淳抬脚踹开了透明人。
刀片从透明人的心脏滑出。
殷储倒在地上抽搐时，胸口的血洞不断地冒着猩红血液。
没一会，地上的动静就停了。
只有血液还在蔓延。
将纯色地毯污染。
床尾边。
温时淳听着床下发出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
而在他动作时，之前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不见你。”
“他会一直害怕。”
一直恐惧，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无力反抗。
另一个林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间卧室中，他站在温时淳的身后，平静地诉说着事实。
温时淳的视线看向那床底。
借着走廊里透入的光，他可以看见一个蜷缩在最黑暗之处的身影。
温时淳看着那双恐惧的双眸。
一念之间。
床尾边的人开口了。
没有用那道伪装出来的冰冷声线后。
他真实的声线柔和，这道声音在他的主人用心放缓之后，变得更加温柔动人。
温淳时看着林喆。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林喆。”
“别害怕。”
温时淳的视线动了动，看向床尾透明人倒下的位置。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不对，应该是。
“人渣。”
“已经死了。”
——
昏暗中，林喆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瞬的迟疑。
下一秒梦境再一次坍塌。
所有的场景消失殆尽后，黑色漩涡中，依旧半蹲着的温时淳抬起眼眸。
他的眼前，鬼怪林喆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对方正看着他。
“回去吧。”
温时淳在虚空中站起。
心中已经了然。
即使变成了鬼怪，林喆依旧惧怕着殷储。
所以卧室里才没有林喆的影子。
因为他躲起来了。
躲在他自己建造的梦境里。
一次次经历那些让他感到害怕的片段。
眼前的林喆维持着他死亡时的模样，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吓人，在温时淳的那双眸子看向他时，鬼怪林喆侧开了视线。
“为什么放过我。”
温时淳开口。
像在求证。
而听到这个问题时，鬼怪林喆的眼中出现了同躲藏在床底的男生眼中一样的迟疑。
林喆回过头时，他再次看向了眼前的人类。
足足几秒，才开口道了：“你向我伸手了。”
梦境里，这个人类曾经试图向他伸出救援的手，在他被拉出床底的那一瞬间。
他看见了。
……
再次在卧室中醒来时，温时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躺在床上——
也不是在床边的地毯上——
温时淳试图动了动身体。
那双抱着他的手也收得更紧了。
温时淳：“？”
下一秒，被男人抱坐在房间里那张木椅上的温时淳一巴掌拍掉了那只放在他腰间的手，双脚落地时，另一只手狠狠地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
……
严礼在老婆醒来时，黑沉眸子瞬间有了波澜，没有注意到老婆差不多已经打了他两巴掌了。
在温时淳从他身上跳到地毯上后，严礼也起身从木椅前方站起。
刚想伸手扶一扶脱离梦境的老婆。
‘啪——’
又一巴掌招呼了过来。
打开了他的手。
严礼：“……？”
终于意识到了一丁点儿的不对劲。
温时淳站在卧室的地毯上后立刻远离了木椅边那人，结果这人居然还想动手，温时淳抬手就给他挥开了。
一双眸子也与男人的那双黑眸对上了。
温时淳眉目一凝：干嘛呢？
……
严礼看着眼前那双冰蓝眸子里的戒备和冷漠——呼吸瞬间一滞。
“蠢蠢？”
不确定以及不安的声音从男人的喉咙间翻滚出。
严礼被温时淳打开的那只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背上已经能看见暴起的纹路。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本来应该是一道十分低沉动人的嗓音。
但是——
温时淳撩了撩眼皮：刚刚就是他在骂我呢？
视线落在严礼的那张脸上。
温时淳目色不变。
这个人。
不就是相片里的那个男人吗。
那他刚刚是在——
抱着自己干嘛呢？？？
严礼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老婆。
这会儿被老婆明显更加嫌弃的目光一注视。
严礼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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