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邵青趴着睡了一整夜,口水眼泪流了一枕头。
翌日,堂屋里一阵声响将他惊醒,望着窗外阳光透过树影落下来,才知睡过了时辰。
“谁在外面?”
“是我大哥!”阮邵忆应声。
平日辰时,他就已经起身开始劈材做早饭,现在堂屋里一阵碗碟响,估计邵忆和乐乐都已经饿急,阮邵青自是不敢赖床的,急忙起身穿衣。
待他出来一瞧,看见的却是阮邵忆正将木桌上的茶壶小碗往畚箕里装。
“你在干什么?”阮邵青一头雾水。
阮邵忆停下动作,没有回答大哥的话,只是笑眯眯地问出自个憋了一宿的疑问。
“大哥,趁着二娘不在,我有件事想问你,昨天二娘说让咱们开春之后去学堂念书,这是不是真的?”
一提到那毒妇阮邵青就来气,但现在更恼火的是自己的弟妹,昨夜他被欺负之时怎么都不帮他,几个人合起伙来,打不死二娘推倒她也不是难事啊,害他屁股痛了一宿。
可原来,弟弟妹妹不帮自己是信了那毒妇说要送他们去学堂的事。
他恼火地一拍桌子,满腔地恨铁不成钢,“你们怎就如此好骗呢,她这是缓兵之计,缓兵之计懂不懂,我们要杀她的计划被她听见了,她为了保命才会这么说,想让我们放松警惕而已。还念书,就咱家这情况,哪来的银子交给夫子?就凭她倒腾那几个破瓦罐去卖,家家户户都有,谁要啊?”
阮邵忆茫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自个思忖了半晌还没理解过来,又道,“可二娘告诉我,这些瓦罐是拿来种菜的。”
“种……”阮邵青微一怔愣,随即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这是他活到十三岁以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大冬天的种菜,果然这种想法也只有一个好吃懒做整天闲着没事而胡思乱想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王家村里最勤快的几个妇人都没见谁在大冬天种出菜来。
她,凭什么?
还有他那个傻妹子,居然会去帮忙。
早知道是这样,昨晚他打死都不会帮她将瓦罐开孔的。
“对了大哥,二娘昨夜还说了让你将庭院里剩下的瓦罐都开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言一出,阮邵青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脸,眸色沉到极点,“她是疯了不成?”
“你昨夜睡得早,二娘带着我们把先前的瓦罐都装满了土,也不知道二娘从哪弄来的种子,她还教我们如何种菜呢。”想到昨夜自个完成了两个瓦罐的种植任务,阮邵忆仍满心欢喜。【穿】
【书】
【吧】
阮邵青瞧着他那憧憬的神情更加生气,“活该,你们这些耙耳朵,活该被她耍着玩。”
阮邵忆并未因大哥数落不高兴,反而咧嘴一笑,神神化化地提起另一件事来,“二娘还给我们做了吃的,一碗什么豆腐,特别特别香,本来我们还想给你留一口的,但是……豆腐太好吃了,我们没忍住。”
阮邵青心中莫名升起几分嫉妒,话到嘴边还是倔强,“谁稀罕她的破豆腐。”
“真的特别香……”
“闭嘴!”
“是真的大哥……”
“我让你闭嘴!她现在人呢?”阮邵青爆裂怒吼。
阮邵忆缩回了脖子,小声道,“二娘一大早带着我们去山边挖土,口渴了,叫我回来拿水。”
阮邵青又一次傻眼,他没有听错吧,一大早,劳作,毒妇亲上阵,她还受着伤呢!
疯了,这毒妇一定是被狼抓过之后患上瘪咬症,一整个的脱胎换骨,不,神经错乱。
“你为何不跟着?你就不怕她把我们兄妹几个拆散了?”阮邵青越说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着急地就要往冲。
阮邵忆提起畚箕跟上,“大哥,二娘就是带我们去挖土,又没别的事……”
阮邵青在庭院里忽然停住,旋地转身,毫不客气地赏了阮邵忆四颗栗子,“你怎会这么笨呐,家门口就有土,为何要带着她们俩去山边挖,这不是调虎离山是什么?”
阮邵忆不悦地撅嘴,“可是二娘说山边松树下腐叶土肥,可以养出好的菜来。”
“唉,我懒得跟你们说……”阮邵青气得跺脚,拔腿就要往大门口冲去,却被院子篱笆墙边整齐排列堆放的几只瓦罐吸引了注意。
就是这些不靠谱的东西让弟妹们着魔了。
于是他掉转枪头,拾起地上的斧子,上去二话不说,“哐哐哐”几下就把昨夜撒了菜籽的瓦罐打得稀巴烂。
阮邵忆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去拦,可小身板抵不过大哥的蛮力,被恼火的阮邵青一推倒地,心神俱碎地看着大哥将他们忙活一夜的成果毁之一炬。
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抬起头冲破坏者嘶哑吼骂,“大哥别砸了,我们忙活了一夜。”
“有个屁用,这大冬天的能种出菜来么?说出去也不怕邻里邻居笑死。”
“可是二娘说……”
“二娘说二娘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她的话了?那毒妇疯你们也疯,我砸了你们的念想,省得你们被她妖言惑众。”阮邵青不屑冷哼,砸碎了瓦罐还不忘加上两脚以此发泄心中不忿。
阮邵忆见自己劝不住,悲愤难当地就要冲出门搬救兵,才拉开门,就意外扑进了冷千语怀中。
刚走到篱笆墙边就听见庭院里瓦器破碎的声响,冷千语心里就猜了个大概,火急火燎地推开门,眼前一幕,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她立在屋檐底打量着回瞪着她的阮邵青。
众兄妹都清楚二娘的脾气,阮枝枝和阮邵忆头顶犹如打大雷,不仅心狂跳,连手心里都是冷汗。
难得家里安静了大半天,大哥这一举动惹怒了二娘,少不了又要鸡飞狗跳。穿书吧
阮枝枝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畚箕就要跪下来为大哥求情,却被冷千语一手拦下。
“跟你没关系,你去生火做饭,吃饱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阮枝枝虽然疑惑后怕,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进了厨房。
看着二妹如此懦弱,阮邵青更来气了,嗓音带火故意朝着冷千语大吼道,“我现在就砸了你的瓦罐,你能把我怎么着?”
此言一出,一旁的阮邵忆就白了脸,视线在二娘和大哥身上来回,心里建设天崩地裂,娘哎,他受不了这个,先躲为敬。
老三也走了,阮邵青更气,“一个两个就知道躲,你们都是属鳖的啊。”
“莽夫,”冷千语冷声斥了声,走到那堆瓦片处,想看看是否还有补救的可能。
阮邵青昂着头像只斗鸡般视线紧盯冷千语,鼻孔一张一翕地喷着粗气,全身的怒火都蓄在了拳头上,他已经热好身了,不服就干架,谁怕谁!
可冷千语压根就没有多看他两眼,望着已经救不回来的菜籽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见她不与自己计较,阮邵青有些傻眼。
他毁了她的瓦罐啊。
他可是毁了她的瓦罐啊!!!
就这样走了?
是怕了?
阮邵青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他终于能让二娘对自己畏惧了,他真想把二妹三弟叫出来看看,他终于将二娘吓退了。
然,看着脚边的一片狼藉,他竟一点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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