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的丧事一结束,他这件事一算彻底的结束了,后来张正阳也没有在洪石镇久留,当天就悄悄地离开了李家。
张正阳离开洪石镇后不久,李承祖和他的母亲杨氏就把真味园变卖了,两个人共同投奔了李承祖的外公。
后来两人也一直住在乡下,杨氏没有再嫁,李承祖原先是在农村种地,后来他又学着经商,开始外出闯荡,也不知后事如何,不过听说他外出时也一直带着一个坛子。
离开洪石镇前,张正阳在镇里曾经和赵国梁有过一段谈话。那时赵国梁已经知道张正阳要出门远游,于是邀请他到家里坐坐,张正阳心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因此答应了下来。
到了赵国梁家中,张正阳见到了赵国梁的妻子,她是个十分传统的农家妇女,跟张正阳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到磨坊里煮豆腐去了,留下两个男人在客厅交谈。
张正阳了解到赵国梁还养育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在外做工,不常回来,平日里赵国梁夫妇俩就在家里磨豆腐,等到赶集那天就挑到镇上去卖。
赵国梁书房里藏着许多算命看相的道教书籍,也不吝与跟张正阳分享,两人交谈甚欢。
在赵国梁家中品了两盏茶,吃了一碗赵夫人做的嫩豆腐,张正阳便以赶路为由跟赵国梁告别。
“赵大哥,今天真谢谢你的招待了,天也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赵国梁见他要走,便挽留道:“要不,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再走?年纪轻轻的就要游历,真是了不起啊!”
又关切地问道:“不过小兄弟,我能不能问问,你要去哪儿?”
张正阳笑道:“就不麻烦赵大哥了,我此行目的地很远,离这儿千里之遥,不过只要方向对,也不在乎今天到哪儿明天到哪儿。”
“你有地图吗?”赵国梁突然问。
“有一张师父给我的旧地图,不过我有罗盘就行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个好东西。”赵国梁说完,便跑向书房,出来时拿着一张折着的地图。
他来到张正阳面前,将地图展开,铺在桌上,展开后的地图约有三尺见方,彩色印制,印刷精良:“这是一张最新的中国地图,精确到乡镇,我上周在县城的图书馆里买的,你出门必须得有这个,这样你在路上就不会迷路了。”
张正阳将地图铺在桌上,细细端详起来:“这地图跟我师父给我的那张有很大不同嘛。”
“你师父的地图是什么时候印制的?”
“他说是民国印制的。”
“怪不得呢!民国都过去多少年了,地图样式早改了,许多地名也都改了。会看地图不?不会我教你。”
“会的,我师父教过,我们在这个位置。”说完,张正阳精准地指出了自己所在的洪石镇。
“对,那你的目的地在哪儿。”赵国梁疑惑地问道。
张正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很长的距离,最后落在了东北地区的长白山脉,画了个圈:“大概在这儿。”
“我滴乖乖!”赵国梁惊道,“我们在西南,你要去东北,基本上是横跨整个中国啊!”
“是的。”
赵国梁有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走路去?”
“尽量走路去,因为我师父说过,游历本身是一场修行,要是坐汽车坐火车就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了。”
“一个人?”
“是的。”
“还真是有勇气!”赵国梁赞叹道,“你们白云洞就是讲究,听说你们每个弟子都要出门游历。”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你的目的地太远了,你有没有将你的路程好好规划过,比如先去哪后去哪儿。”
“有的,说到这儿,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赵大哥你也去过。”
“你说的是哪里?”
“四川的青城山。”
“你要去青城山?那地方我好多年没去了。”
“我打算一路北上,穿过金沙江,进入四川,然后去看看青城山,我这一路上有好多地方想去。”
赵国梁若有所思,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青城山是个好地方,以前我还在那儿待过一阵子,跟着一个老道士学了些修炼的法子,他也算是我的师父了,不过他从未正式收我为徒,但我一直将他当做我师父。”
“原来赵大哥在青城山待过,我听说青城山上也有道观,是道家发源地。”
赵国梁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师父曾跟我讲过,西汉末年的时候,被称为‘蜀中八仙’之一的阴长生入青城山修道,这是道家和青城山最早的渊源,但真正奠定青城山为道教名山地位的是张道陵。东汉顺帝初年,张道陵入鹤鸣山修道,创立五斗米道,亦即天师道,后来张道陵到达青城山,在此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这样说来,青城山跟你们正一派也有些关系了。”
“你曾经在青城山上学过,那是不是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了?”
赵国梁说道:“非也,青城山上的道教派别在长期的历史沿革中发生了许多变化,自张天师创天师道以来,门派就有正一派、上清派、青微派、丹鼎派,到现在已经演化为青城派,与正一有所不同。”
“虽各有侧重,但既然起源一样,那么也算同宗同源了。”
“这倒是。”
“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我也去瞧瞧祖师爷修过道的地方。”
赵国梁来到桌前,指着地图,说道:“要是走大路的话,恐怕你就是走四个月也到不了,走小路的话距离短,两个多月就能到,不过小路路况复杂,而且经过的都是些穷乡僻壤之地,怕你没走过,到时候连吃饭的地儿都找不到。”【穿】
【书】
【吧】
“不会的,就是到山里面,我也知道哪些野菜能吃,也能打野味儿,路过些村寨,就能跟老乡买些干粮吃。”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有这本事,果真是年少有为。”
“哪里哪里,我小时候常跟着我师父出远门,他教了我很多,都是师父教得好。”
赵国梁想了想,打算帮一把这年轻人:“我给你画一条大概的路线,你沿着这条道儿,注意地图上的地名,时常用罗盘确认方向,确保不要偏离路线,走上两个月就到了。”
说完,赵国梁找来一支铅笔,趴在桌上细细地画了起来。
良久,赵国梁起身说道:“画好了,这条线路是我年轻时走的,我只画了个大概,有些细节可能没到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路可能有所变化,不过也避开了许多绝路,又不至于太偏僻,尽量避免绕路。这地图你收好,你可以试试走这条道,也可以参考一下。”
张正阳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路,惊叹于赵国梁的记忆力,想从包裹里拿钱买下这地图。
“这样吧,赵大哥,这地图我买了。”
赵国梁连忙阻止:“大可不必,这地图是我送你的,如果你钱不够,我还可以送你点钱。”
张正阳连忙推辞:“别,大哥,无功不受禄……”
“那我拿点干粮给你吧,我那婆娘弄了许多豆皮儿。”
“我师父给我的干粮还有很多呢,带多了反而觉得沉。”
“行行行……”见这年轻人颇讲究,赵国梁也没再坚持。
张正阳将地图折好,放进包裹中,就和赵国梁告别:“赵大哥,谢谢你的地图,我先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
“好好,我也就不拦你了,记得小心一点,一路平安。”
张正阳又说了几句,作了揖,准备离开赵家。
赵国梁突然说道:“等等,我再送你一个东西。”说着,赵国梁从家里拿出了一把三寸长的小刀,小刀装在精美的牛皮刀鞘里,将它递给了张正阳。
张正阳接过小刀,将小刀从牛皮刀鞘里抽出来,顿觉寒光闪闪,锋利逼人。
“好刀!”
“这刀你带着防身,路上遇到野味儿,好拿来剥皮切肉,再不济也可以拿来切菜什么的。”
张正阳害怕这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于是问道:“这刀应该很贵吧?”
为打消张正阳的疑虑,赵国梁淡淡地说:“不贵,一点不贵,你我有缘,今日就把它送你了,希望对你有用。”
张正阳身上啥也没有,只好翻出自己的钱袋子:“赵大哥,我身上没什么送你的,我给你一些钱吧,不然我内心不安啊……”
赵国梁有些生气地说道:“可不许再提钱了,再这样我就恼了……”
“不,您一定要收下。”
见僵持不下,赵国梁从张正阳的钱袋子象征性地捏出一枚袁大头。
“行行行,我就要这么多,这枚袁大头我会好好留着,只希望你以后游历归来,能来拜访一下我这个道友就行了……”
张正阳内心十分感激,连连答应:“好,赵大哥,那是一定的。”
张正阳推辞不掉,只好将小刀收好,装进了包袱里,跟赵国梁行了礼,出门投身往北走去,赵国梁目送他离开,直至张正阳消失在视线中。
这会儿正中午十二点,张正阳出了洪石镇,沿着一条小路往北走去,从地图上看,北边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名字叫王家庄的小村庄,现在开始走,估计晚上就能到那儿歇歇脚。
张正阳沿着小路走着,因为不认路,竟不知不觉中在山里绕了许多圈子。
虽有地图在手,然而出了洪石镇之后周围都是些青山绿水,刚开始时脚下还有人踩出来的小路,可是走到后面连路也没有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参照地名,所以张正阳根本搞不清自己走到了哪儿,只能根据自己行走的速度和方向估摸出一个大概的位置,所以绕了许多路。
本来计划在晚上走到王家庄,结果天快黑的时候,张正阳却走进了一片树林子里出不来。
此时张正阳走了半天,又累又饿,内心十分烦躁,现在又走进了一片林子里,连路都没有,便更加烦躁起来。
眼看能见度越来越低,张正阳开始看不见前面的路,终于赶在天黑前的那一刻,张正阳发现远处有一所看起来很老的房子。
张正阳大喜过望,还好有个房子,估计是个民房,此时天色不早了,张正阳便快步走上前去,打算就在那儿借宿一晚。
走到了那房子跟前,张正阳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民房,这分明是一座破庙!
那破庙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大门上有个特小的牌匾,方方正正地写着“城隍庙”三个大字。
张正阳站在门前轻轻一推,那破破烂烂的大门竟发出吱呀的一声,便轰然倒塌,激起一阵尘土,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
推开门后,张正阳走进院中,只见杂草丛生,四处都是颓垣断壁,院中有个屋檐,瓦片掉的七七八八,地上都是碎瓦片,屋檐下,一个真人大小的城隍泥塑像立在案上,因多年没有香火,无人修葺,城隍的头部已经不知所踪,上面蛛网遍布。
张正阳来到大厅,扫出一块地方,将包袱放下,又到外面的树林子里捡了一捆干柴,在那大厅里生起一堆火来,火光终于将这城隍庙里全部照亮,张正阳才发现这庙里除了那尊无头城隍外空无一物。
“看来今晚要在这城隍庙歇一晚了。”
张正阳从地上的包袱中取出三根香,放在火上点了,又将香上的明火摇灭,三根香都飘起白烟来。
张正阳借着火光走到城隍像跟前,十分恭敬地拜了三拜,对着那缺了头的城隍泥像说道:Μ.chuanyue1.℃ōM
“城隍爷爷,弟子今日赶路到此,见天色已晚,今夜只得借宿于此,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正欲将三根香插在案上的香炉,但因案上空无一物,这庙里啥也没有,估计这香炉都被人拿走了,张正阳只得将香插在桌上已经开裂的几条缝隙里。
拜完了城隍爷,张正阳坐在火堆旁,从包袱中取出饼子和水袋,简单地吃喝了起来。
又拿出白天赵国梁送的地图,铺在火堆旁细细地研究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到半夜,张正阳已经在火堆中添加了三四次柴火,而此时火苗愈小,张正阳也没有管,只在火堆旁铺了一层从院外采集来的干草和枯树叶,躺在上面睡了起来,背上仍背着七星剑。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火堆已经变成了一堆发着暗红色的炭火,发着余温,烤的张正阳十分舒服,张正阳也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张正阳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
声音很弱。
“呜呜呜……”
听起来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哭声。
“呜呜呜……”
声音断断续续,十分凄凉。
张正阳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月色如水,周围尽是聒噪的虫鸣,他细细地听了一会,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个女孩的哭声。
是从院外传来的。
不过张正阳越想越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女孩的哭泣声?
又想到自己从小就灵觉过人,听到鬼叫也未可知。
于是他收好地上的地图,摸了摸背上的七星剑,小心翼翼地走出院外,借着月光,走出院子,走出城隍庙,循着声音慢慢向前走去。
张正阳慢慢向树林走去,这是一片榆树林子,并不茂密,所以地上还能看到月光,树叶的影子像破碎的海浪,铺在软绵绵的地上,自己的影子跟着自己,时不时微风拂过,树林间响起一阵沙沙声。
走了不久,张正阳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树,仔细一看,是一棵槐树,一般在夜晚看到这种树,首先就要想到是不是见了鬼。
果不其然,张正阳突然发现那树下竟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自己,长发及腰,低着头抽泣着。
张正阳慢慢走过去,喊了一声:“姑娘……”
那姑娘吓了一跳,惊恐地回过头来。
这时张正阳看见那女子穿着古代衣裳,也不知是何朝何代的衣裳。
只见她上身穿着白色长袄,内中一件淡青色夹袄,下身是件白色裙子,披了一件白色纱衣,头发绾了个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个发簪。
耳上挂着对青色耳坠,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一对银色手镯,细腰曼妙系着青色腰带,上挂了个荷包香囊,脚上穿的是红色绣花鞋。
手中拿着一块拭泪的纱巾,举到眼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正阳。
在白色的月光下,那女子的面容也显现出来。
一张瓜子小脸,细眉杏眼,如若秋波,明眸皓齿,细软红唇,估摸十六七岁,年轻可爱,看得张正阳一时愣了神,说不出什么话来。
此前他都没交过几个女孩子,更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脸蛋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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