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哇哇大哭的何蓉，即便是见惯了这种事情的周晋天也不禁心头一软。
说到底，她终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遭遇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够承受住，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保持冷静？
更何况她一直以来都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何艳兰遇害，她一时间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犯下这样的罪行也不是无法理解。
“起来吧，我没生你的气。”
“您真的不生气吗？”
此时何蓉看着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用闪着泪光的双眼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周晋天转身看向了郭锐：
“她们两个等一下我要带走，没问题吧？”
见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郭锐点点头：Μ.chuanyue1.℃ōＭ
“没问题。”
如果换做其他人，他绝对不会答应。
但周晋天就不一样了，以他的实力，只要他愿意，带着这两个弟子从此地离开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而他现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也算是在属下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又怎么可能不识趣地拒绝呢？
但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却让身后的守备人员怔住了：
“局长……这样不太好吧？她们两个毕竟在周家杀了四个人，性质很恶劣啊。”
面对这不识趣的属下，郭锐也不生气，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今天中午的时候作为死者家属的周家老爷子周援朝亲自乘车过来给她们两个求情，而且据我所知，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因为周家那四兄妹暗中雇佣了修界的杀手，害死了她们两人的母亲，那可是两个普通人啊，所以他们被杀也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见他都这么说了，守备人员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知道郭锐这是趁机卖自己人情，但周晋天还是冲着他点点头：
“多谢，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和她们两个说说话。”
于是郭锐也没有再多待，带着守备人员走出房间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
此时周晋天往床上一坐：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了，说点真心话吧。”
何蓉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乖巧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当初你拜我为师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成为修真者可能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甚至有可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当时的你说你不怕，也绝不后悔，现在呢？”
“……”
听到这个问题，何蓉顿时沉默了。
其实自从母亲遇害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当初自己听了周晋天的劝，没有拜他为师的话，母亲是不是不会出事，母女二人的生活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一开始她会因为这个悔恨不已，恨不得掐死自己。
但之后她却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明白母亲已经彻底离开自己了，无论自己再怎么后悔，都无法挽回这一切，与其想着不可能实现的选项，倒不如去正视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实。
想到这，她那血红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顺着脸颊两侧流了下来：
“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但我知道无论怎么后悔都没用了，我妈已经回不来了，而且一心沉浸于悔恨之中只会让我失去理智，做出让自己更加后悔的事情……”
“你指的是你杀死周家四兄妹的事情？”
何蓉绝望地点点头。
“告诉我，杀他们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此时的何蓉或许做梦都想不到，周晋天的这几个问题，其实决定着她的生与死。
在此之前当着她的面让郭锐放了她们两个，其实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自认为已经安然无恙。
只有这样，她才会在自己提问的时候给出最真实的回答。
而自己也会根据她的回答，决定要不要清理门户。
过去两千两百年的经历不仅让他明白普通人进入修界有可能会事与愿违遭遇不幸，更有可能会从此坠入深渊，走上邪路。
而盲目的复仇，甚至是动手杀人，便是走上邪路的第一个标志！
即便在此之前自己和她们的关系不错，但如果她们的回答暗藏危险的话，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毕竟现在杀死她们，总比让她们以后坠入魔道，杀人如麻要好得多。
而这种事情，自己既不是第一次见，更不是第一次做！
说到底，两千两百多年的人生早已经让他放弃了作为普通人类的情感，虽然平时看起来会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但在该杀他们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和心软。
面对这个关乎生死的问题，何蓉虽然没有意识到重要性，但却还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足足一分钟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用那双血红的双眼看着周晋天：
“杀他们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很爽很痛快……但看着手中的鲜血时，我后悔了。”
“后悔？他们确实是死有余辜的人渣，没必要后悔吧？你没听到刚才郭锐说吗？就连周援朝都来给你们求情，这足以说明他们活该被杀。”
面对他这具有诱导性的话，何蓉再一次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后悔得不是他们的死，而是因为他们让我变成了杀人犯……如果我妈在天有灵要是知道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不得安息，我已经害了她一次，却又害了她第二次……我就是个混蛋！”
说到这，情绪激动起来的何蓉给了自己一巴掌。
周晋天没有阻拦，而是看着她红肿的脸颊说道：
“你这话有道理，如果兰姨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很伤心的，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何蓉沮丧地摇摇头，随即看向了他：
“师父，你告诉我，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嗯……依我看，你现在唯一能让兰姨在天之灵安息的办法就是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寒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回到学校，专心学习，在高考中奋力一搏，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美好人生。”
“重新回学校吗？”
听到这，何蓉苦笑一声：穿书吧
“我还有这个机会吗？先不说我身背四条人命，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学校也不会让我回去吧？”
“机会什么时候都有，关键看你愿不愿意去珍惜。你犯下的罪确实是无法挽回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没有机会再去做一个好人，只是相比其他人，你的路要更艰难一些，可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周晋天的话仿佛触动了何蓉，沉默了一会后她抬起头来：
“师父，我知道了，但我这脸……”
“这印记我看了看，应该是弄不掉了，之后让郭锐帮你联系医院出个证明，就说是母亲去世太过伤心导致的某种皮肤病，学校总不可能因为这个让你退学吧？”
“我知道了。”
何蓉站起身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悲伤，但眼中却多出了一抹坚定的目光：
“师父，您放心，我不会再犯错了！”
“嗯，我相信你。”
周晋天点点头，心里感慨一声：
这丫头还真是够单纯的啊！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单纯，才能让她顺利通过自己这一次的考验吧？
“行了，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隔壁和雅冰说两句。”
何蓉顿时一惊：
“雅冰姐她现在怎么样？”
“和你差不多，不过这家伙性子太倔，在这种事情上往往容易钻牛角尖。”
说完，他来到了周雅冰的关押间。
和之前一样，周雅冰坐在床上，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和憔悴，看起来丧值爆棚。
听到周晋天进来，她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不是让你别管我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倒是想不管你，但外面那些人都知道你是我徒弟，我不可能不管你吧？”
说着，他坐在了她的身旁：
“大仇已报，现在你是什么感觉？”
“感觉？”
周雅冰缓缓抬起头来，用那双空洞且冰冷的双眼看着她：
“没什么感觉，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或者是被杀……”
“周胜仁死了，如今胡芳也不在了，如果你现在被杀的话，你们家就没人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反正他们不在了，我现在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可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周援朝上午还亲自坐车来这里给你们求情，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替你求情，你要说这不是亲情的话，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亲情了。”
周雅冰摇摇头：
“我已经不打算再去见周家的任何人了，干脆就这样被管理局处决吧，也许死了后我还能去那边和爸妈团聚……”
“虽然修真者是真实存在的，但幽冥地府什么的都是假的，普通人死了精神能量会消散，也就是俗称的魂飞魄散，所以就算你死了，你们一家也不可能再团聚了。”
听到这，她没有再吱声。
于是周晋天继续问道：
“你对你的行为有没有感到后悔？包括你之前拜我为师，以及之后让小蓉杀死他们四个。”
“我确实后悔，但那又有什么用？我妈的骨灰都已经被埋进了墓地……”
说到这，她突然脸色一冷，咬牙切齿道：
“至于杀那四个家伙我更后悔了，我后悔我不该等这么久才杀他们，我当初就该宰了他们，这样一来我妈也不会死！”
“那小蓉呢？因为你的复仇计划，原本天真单纯的她将会永远背负四条人命，成为一个遭人唾骂的杀人犯，你对她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
谈到何蓉，周雅冰又一次沉默了。
之前她一直被愤怒和痛苦所笼罩，直到被关进来后，她才有机会冷静地回顾这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何蓉也不会失去母亲，更不会背负杀人的罪责。
说白了，何家母女都是被自己卷进来的，自己之前害死了何艳兰，如今又毁了何蓉。
想到这，她垂着头喃喃自语道：
“我对不起她……”
虽然刚才那咬牙切齿的表现有点危险，但现在这心怀愧疚的样子意味着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如此一来自己也许不用再清理门户了。
周晋天叹了口气：
“那丫头进来后就知道哭，一个劲地说自己后悔了，说她犯了错，想让我惩罚她，但我再怎么惩罚她，也比不上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惩罚，可惜了……”
？！
一听这话，周雅冰突然情绪激动地一跃而起：
“管理局要处罚她？”
“你觉得呢？毕竟她可是亲手杀了四个人。”
“不……这件事和她没关系，都是受我唆使，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不要惩罚她！”
看着她这激动不已的样子，周晋天反问道：
“你觉得管理局会听你这种解释吗？”
“你不是能和管理局说上话吗？你怎么不给她求情，让管理局的人放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让管理局放她？”
周雅冰懵了：
“难道是管理局不愿意放了她？”
“管理局愿意放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接下来在生活中要面对的困境？她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虽然拥有修真者的力量，但心境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孤儿，你觉得她今后的人生会怎样？”
面对他的质问，周雅冰有些不知所措。
“你口口声声说你对不起她，但光说对不起就完了吗？道歉是要用实际行动，如果你真的知道对不起她，那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你的此生去补偿她，她已经没有了亲人，而你是唯一能够成为她亲人的人。”
此时周雅冰已经明白了周晋天的用意，但她还是有些迟疑：
“可……”
结果话音未落，周晋天突然抬手一抓，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直接吊了起来。
虽说她如今是金丹期中阶的修者，但在周晋天的绝对实力面前，她脆弱的就像是一块豆腐，瞬间憋得满脸通红，身体更是本能地挣扎。
但这样的挣扎，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周晋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我也没什么太多的耐心，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嘛我弄死你，毕竟你的手段和思维远超一般人，让你这个已经作恶的家伙继续活下去对这个世界是个威胁，我虽然不在意这个世界的存亡，但我绝不允许我的弟子和我的后代威胁世间。”
周雅冰被掐得快翻白眼，眼泪鼻涕和口水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流，身体也随之抽搐了起来，显然周晋天此时是动了真格。
“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既然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那就把你爹妈的仇给我彻底抛开，用你的余生去弥补何蓉，何艳兰不在了，那你就去替代何艳兰的身份，这样对她对你都是一件好事。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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