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看起来漫长,但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终于,言落月的双脚再次踏上结实的地面。
她的目光四下巡视一圈,从现在不知道又改成了什么名峰的环境上划过,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近乎乡愁的感慨。
对于归元宗的其他人来说,言落月和巫满霜只是离开了两年多。
但言落月本身,已经在灵界停留七年了。
异乡虽好,终非故土。
至少现在,言落月光是站在这片熟悉的地面上,心头就涌起了许许多多的想法。
她想看看自家峰头又改成了什么名字,想去跟大师兄再要一沓新的草编。
言落月想去找二师笔一起泡温泉,还想去丹峰参观一下常荔荔最新的研究成果。
她想吃到熟悉的家乡菜:蜜汁鸡翅、麻婆豆腐、水煮鱼、油焖大虾……
除此之外,还有小元师兄、八水师兄、她的游戏机事业……
只有回到故乡才发现,还有那么多的事要等着言落月去做呀!
与此同时,巫满霜脸上也泛起一丝怀念的笑容。
他侧头看了看言落月的表情,然后顺利地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一张菜谱。
揶揄一下,巫满霜故意道:“我们先去食堂?”
“不。”言落月艰难地拒绝了这个充满了诱惑的选项,“我们……我们先办正事。”
说话之间,江汀白已经察觉到峰头多了几个人的存在。
眨眼之间,一袭身着剑袍、颀长挺俊的身影,便已经御剑而至。
“此处乃是‘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要不要改名峰’,不知几位……小师妹?小师弟?”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江汀白的语气迅速由公事公办的正直,转为见到亲近之人的惊喜。
言落月踮起脚来,很用力地朝江汀白挥了挥手:“大师兄!我和满霜想死你啦!”
她和巫满霜一起,精心挑选了许多灵界特产,用来给大师兄制□□剑的养护套餐呢!
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别打包了一袋灵界特有的毛绒草梗,准备为江汀白的草编原料落井下石……呸,增添色彩。
江汀白跳下飞剑,单手一伸,素银般的凛冽长剑便已落入掌中,又被他流畅自如地还剑入鞘。
哪怕言落月和巫满霜此时身上背满大包小裹,看起来宛如刚刚跋涉了几千公里的难民,也不妨碍江汀白对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岑鸣霄与梦魇信使纪影的存在。
“小师妹,这位是……?”
非常巧合的是,江汀白的声音,与纪影的提问,恰好重叠在一起。
纪影恭恭敬敬地请教道:“尊敬的母亲,我应该称呼他为……”
——按辈分来说,这位既然是落月之木的师兄,那是不是就该被叫做“隔壁人界的江叔叔”?
还不等言落月脚趾钻地,江汀白脸上的笑容先是僵硬,然后迅速消失。
江汀白震惊地看了看纪影,尤其记着重留意了对方浅绿色的翅膀。
紧接着,一向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江汀白,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向了外貌长大许多的言落月和巫满霜。
——虽然从楚天阔提示他,“你将会变成个锤子”时,江汀白就都某些事情有所预料。
但现在这个结果……也实在太令人猝不及防了吧!
镜中世界的时间流速究竟有多快啊。为什么才不到三年的工夫,小师弟小师妹就全部长大,而且连孩子都已经能彬彬有礼地叫“妈”了?!
——还有,在他心目中,小师弟和小师妹还是两个孩子呢。
所以说,师弟究竟对师妹做了些什么啊!
江师兄错愕的思考过程,已经全部写在他的脸上。
言落月本来想要纠正纪影,但一看见江汀白表现出这样外露的情绪,她就忍不住要皮一下。
板起脸来,言落月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修真界只一日,镜中已一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唉,大师兄,要不然从此以后,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小师妹’,我叫你‘小老弟’吧?”
江汀白:“……”
江汀白震惊地看向巫满霜!
巫满霜默默地低下头去,姿态像是在乖乖忏悔的样子。
江汀白仍存疑虑——主要是,他曾经教过幼年版的言落月,对言落月恶作剧的模样实在太熟了。夶风小说
“真的过去了那么久吗?”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啦!”
言落月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摆了摆手。
一行人在江汀白的带领下,往待客堂走去。在路上,言落月和江汀白解释了事情经过。
“……这么重要的事,我得跟师尊说一下。大师兄,咱们师尊呢?”
江汀白道:“师尊前不久去了鸿通宫。”
“鸿通宫?怪晦气的,师尊去那儿干嘛。”
言落月反应极快,眨眼间就回过神来:“哦,等等,我们已经在找鸿通宫麻烦了?”
想来只有此事,才能让一向喜爱躲懒的姬轻鸿如此积极吧。
江汀白轻轻颔首,旋即也将修真界这两年的动态一一道来。
身为顶级宗门,鸿通宫平日里行事飞扬跋扈,早就与各宗各派积累过许多摩擦,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而自从银光擂场私下里的勾当大白于天下后,鸿通宫顿时被架在风口浪尖上。
一开始,鸿通宫也象征性地揪出了几个长老祭旗,当做演给天下人的交代。
他们自以为,这事能够就此揭过。
然而,此前一直隐忍退让的归元宗,却不知吃了什么药,居然联合了梵音寺和雪域,三大势力,对鸿通宫接连逼问,要他们给个说法。
鸿通宫能给出什么说法!
鸿通宫究竟是不是好饼,别人不知道,鸿通宫自己还不知道吗?
如果可能的话,修真界自然希望鸿通宫可能任其自然地衰落下来,实现权力的平稳过渡。
但身为即将“被衰落”的那个,鸿通宫自然并不情愿。
到了背水一战的关头,饶是困兽犹斗,何况是这样势大根深的一个宗门呢记。
终于在前不久,两派之间的矛盾,剧烈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鸿通宫再也无法忍受修真界钝刀子割肉的手法,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
当天夜里,共有三十二个城池受到突袭。
突袭者来自于城内的自己人。
他们也曾是被人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或是某个家族里的客卿长老。
这些人本该有着光明的未来,但非常可惜,在过去的若干年里他们曾经饮下银光擂场的血酒。
那一夜,三十二个城池纷纷陷入动乱,其中有九个城池直接在这场内部反水中伤了元气。
鸿通宫就是要用这种手法警告所有人:留意着,你们的势力范围里,未必没有还未被查出来的饮血酒者!
他们此举,本来是为了向天下立威,不想却反倒惹起众怒。
于是,由三大势力为首,结成的东西北联盟一呼百应。
共有上千宗门集结成队伍,参与了这场围剿鸿通宫的活动。
要让江汀白说,这场围剿,未必不是对未来抵抗魔物大军的预演。
而凡是加入的宗门,基本都打着在真正的大战之前,咬一口鸿通宫,喝汤补血的主意。
“这个月月初的时候,双方斩出了第一剑……嗯,你知道师尊的脾气。”
姬轻鸿和鸿通宫之间,乃是隔着累累血债的宿怨。
如今听见能找鸿通宫的茬,姬轻鸿焉有不去的?
光听这个描述,言落月就能设想出这幅场景:
在得知消息时,姬轻鸿那张总是带着看戏表情的面孔,想必也会浮现出报仇雪恨的快意。
江汀白讲述的时候,岑鸣霄和纪影安静地坐着,手里各自捧着一盏茶,像是主人家最喜欢的那种客人。
在言落月和巫满霜给这两年补课的时候,这两人也默默将人界情况记入心底。
问过姬轻鸿,言落月又问起二师笔宓记尘。
“大师兄,我二师笔不会还在掌门那里闭关吧?”
要知道,仿佛是从山茶镇上捉到了噬情魔以后,言落月就一直没再见过二师笔宓记尘。
一开始她去问师尊,姬轻鸿笑眯眯地答曰,二师笔去了掌门那里闭关。
虽然不知道把自己的徒弟扔给掌门带是什么操作,但鉴于这么回答的人是姬轻鸿,这事他好像也干得出来。
但那之后的几年,言落月就一直没再见过宓记尘。
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和巫满霜还能收到来自二师笔的礼物和红包之外,宓记尘这个人仿佛就消失在了三界之内,仿佛一个总是掉线的网友。
日久天长下来,言落月也隐隐从大家微妙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从前也没听说过二师笔有什么隐疾。
除非掌门那里,就是缺一只白玉笔批文件。
不然,言落月想不到二师笔消失这么久的理由。
在灵界的这七年里,言落月有时也会回顾当初的噬情魔事件:
关于江汀白怎么知道那片灰影&3记0340名字,还有噬情魔那似男似女的独特嗓音,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听了这个问题,江汀白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记尘在闭长关,再过些时日,你或许就能见到他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江汀白问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你找记尘……是和这两位客人有关吗?”
“没有。”言落月站起身来,“不过,既然师尊不在,那我就带他们去见掌门吧。”
无论是当年魔族被困的真相,还是修真界和灵界联手,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言落月得找一个说话有用的人。
……
许久未见,掌门仍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几千年来的阅历,让他磨练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肚胆。
即使是听见了这两件大事,他也只是放缓了拈须的动作,并未露出任何失态的表情。
言落月坐在一旁陪客。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感觉:掌门对于魔族和外来异种并不同属的事,似乎并不惊讶。
反倒是灵界相关的信息,他像是第一次听到。
掌门换了好几个角度,和岑鸣霄沟通了许多问题,态度认真仔细。
这个细节,纪影也同样注意到了。
他年少气盛,初出茅庐,于是非常直白地问道:
“关于我们和那些入侵者的区别,您已经知道了吗?”
掌门缓缓点头,微笑着捋顺自己的胡须。
“这些年来,我们复盘当初的伏魔之战,也从当初的事里发现了一些蹊跷,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还原真相。”
“纪小道友只身孤胆,勇闯灵界,乃是一位少年英雄——好叫小道友知道,魔界之中,有我们的人。”
听见这话,言落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不是“我们从魔族里得到了消息”,而是“魔界之中,有我们的人”?
这种说法,似乎有些微妙吧。
言落月低头琢磨了一会儿。
在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又重提了那个话题。
带着少许的意有所指,言落月道:“掌门,二师笔在您这里闭关多年,着实打扰了。”
“还好还好。”掌门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胡子。
言落月征询的语气堪称隐晦,他的夸奖听起来也带着几分暗示。
“姬师弟的徒儿们各个机智伶俐,记尘这孩子也十分踏实懂事,倒是令老夫聊慰寂寥。”
两人没有继续就着当前的对话发散下去。
很快,掌门就将话题从宓记尘身上引开。
他和气地笑了笑:“我听闻,荔荔那孩子近两年来,一直在炼制一种特殊的丹药,还说她都是受到了你的启发?”
“啊,这个……”
言落月回忆起来,她前往灵界之前,好像是建议常荔荔为异母魔研制一款绝育药来着。
想到这里,言落月不免追问道:“荔荔的研究怎么样了?”
掌门乐呵呵地说道:“具体进度嘛,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年轻人有些新鲜想法,总是好事。你若心急,就先去找荔荔那孩子吧。”
摆了摆手,掌门又把目光记转向在座的其余两人。
“至于岑小道友和纪小道友,还得劳烦你们为我这老头子答疑解惑啊。”
听出掌门委婉的送客辞令,言落月笑笑,当即告辞。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也没忘记和掌门要走几份落月之木的树枝。
被薅了羊毛的掌门:“……”
掌门有些地惆怅说道:“你这孩子,还真是颇有乃师遗风……”
一看这行事风格就知道,言落月肯定是姬轻鸿的亲徒弟!m.chuanyue1.com
……
言落月要回落月之木的树枝,是为了炼制镜像树。
在确认了“以体炼之术对抗傀儡噬情网”的思路以后,言落月便决定,要以镜像果和落月之木作为材料,先进行一次预演炼制。
参考镜像果具有“一半受伤,另一半的伤势也会对称”的这一特性,言落月打算对镜像果进行体炼,让其成为自己的独门法器。
然而抵达丹峰以后,常荔荔却给了言落月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般来说,以灰线为结,复制伤害另一半果肉的伤害,是镜像果的特性。”
常荔荔站在树下,对着这棵当初由言落月手植的果树,神情里充满了百思不得其解之意。
“但这棵镜像树,它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异……你看,它连树干都长成了半黑半白的模样。”
言落月心头微动:“也就是说……”
“我曾做过实验,在一边树干上刻下一道伤痕,另一边树干上也会立刻反馈出相同的痕迹。”
常荔荔感慨道:“果子的特性,居然衍生到了树木之上,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发现,只可惜我还没有琢磨出其中的原理。”
言落月倒是有个合理猜测:这棵镜像树,只怕是受到了她的气息影响。
想当初,凡是埋下落月之木叶子的地方,第二年就会绽放常开不败的花朵。
那么,由她亲手栽种、过去还时不时前来探望、浇水、撒点营养土的树木,发生变异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样一来,言落月就可以直接体炼这棵镜像树了!
正好,落月之木的本体也是一棵树。
这次炼制一旦成功,就能令言落月积累起一笔宝贵的经验。
借用常荔荔的场地,言落月开炉起炼。
体炼之术本就难为。
而宋清池研究的原版,是施用在人体身上。言落月将这其中的主体由人改成植物,难度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再加上她一心将这次炼制,当做是未来的预演。
三重条件合为一体,难度愈发更上一层楼。
于是,直到这棵镜像树,被言落月成功炼化成一件生长的法器,整整花去了她小半月的时间。
打量着眼前的最终成品,言落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念了个法诀,将这棵镜像树体积缩小,捻在手心里。
然后,言落月依次拍了拍粉粉、墨墨和红红的小火苗尖。
“辛苦你们啦。”
“——那我呢?”巫满霜站在一旁,从容笑道,“有对我的表扬吗?”记
早在言落月进行炼制的当天下午,巫满霜就已经找上丹峰。
由于被巫满霜关注过的一草一木,都会莫名其妙的枯萎,常荔荔向来严禁巫满霜靠近她心爱的小苗圃。
于是,巫满霜是展开翅膀,直接点对点降落,飞到这个小院里的。
他的身影落下时,那对翼展宽阔、羽毛丰密的翅膀先是骄傲地扇动了两下,然后才被收起。
正在轮值的红红看了,大概是想起自己过去的辉煌岁月。
于是,他当场就扑到巫满霜身上,像是一只抱脸猫一样,超级认真地跟他努力打了一架。
巫满霜:“……”
“你还说。”言落月没好气地瞪了巫满霜一眼。
“中间有一次,他们仨都跑去跟你打架了,炼器炉里差点断火。”
巫满霜故作惭愧地低了低头,仿佛不动声色地强调道:“不过,我把他们都打赢了。”
言落月:“……”
言落月无力扶额:“怎么听上去还很骄傲的样子……”
而且,这股仿佛鸟类择偶一般,暴揍了其他雄鸟的炫技感,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螣蛇化身长了翅膀,但满霜的真身乃是一颗石头吧。
这棵黑白分明的镜像树,被言落月缩小成细细的一条,宛如一根别致的发簪一样,插戴在她的发髻上。
这场炼器持续了太久,言落月的手指有点发颤,一连绾了两三次,位置都不合心意。
她雪白纤细的手指穿插在青丝之间,乌黑柔软的发丝被来回摆弄。
其中一缕秀发调皮地逃脱了大部队,发梢在风中飞扬而起,又被巫满霜及时截住,捻在指尖。
将那缕发尾在手指上绕了两三圈,巫满霜忽然道:“我来吧。”
“咦?”
不由分说地将言落月按在院中石凳上,巫满霜以指做梳,一缕一缕地拢起言落月的头发。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过言落月的头皮,指尖上好像带着电流,激起一股连通脊椎的微麻酥痒。
每当巫满霜掌心捋过时,颈后就拂过一阵舒适的凉意。
言落月不自觉地僵直了后背,努力保持语调平稳:“感、感觉有点奇怪?”
“是感觉冷?”巫满霜干脆将掌心拢在言落月后颈上,“那捂一捂就暖和了。”
“……不,这样反而更奇怪了。”言落月喃喃道。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宛如一只被命运拎住了后颈的猫猫。
虽说张牙舞爪地挥几下爪子就能逃脱,不过还是……算了。
此时此刻,言落月选择咸鱼躺平。
唉,猫猫这样骄傲的生物,一向自诩为世界的主人。
如果它们选中一个铲屎官,任由对方捏肉垫,还会主动给对方表演爪爪开花,那一定是心甘情愿地为对方而“喵”呀。
微风和煦地拂过这间小院,巫满霜的手指轻重适中地在发间穿梭,一点也不会扯痛头皮。
在身后熟悉极了、安全极了的气息里,持续炼器半月之久的言落月,终于感到久违的放松。
她长长地打了个哈记欠,然后在甜蜜的安逸里,回想起曾经相依相偎的旧故事。
“——好了。”
最终,还是巫满霜的一句结语,重新唤回言落月的意识。
巫满霜从身后环过言落月的肩膀,双手拿着一面镜子摆在她的眼前。
他温声道:“你看看这样子,喜不喜欢呢?”
镜子里,少年人的下巴抵在少女的发旋处。
镜面之中,同时映出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眸心深处,似乎都漾起了浮动的涟漪。
“……喜欢的。”顺着胸腔一下一下清晰又剧烈的跳动,言落月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又或者……她不仅仅是在回答一个问题。
扶了扶言落月头上那根别致的“镜像树簪”,巫满霜轻笑一声,坦言道:
“从前还是石头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拢一捧你的树枝,放在我的怀里。”
但石头没有手臂,这愿望当然之只限于愿望。
直到他们都修出人形的化身——
不止于一捧树枝,几片树叶,一朵盛放的花。
现在,巫满霜能将言落月整个地拥在怀中了。
言落月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后仰。
微凉而清新的气息将她包裹其中,而身后的那个怀抱,也是这样的熟悉。
但这一次,她听见自己脑后传来一阵无比有力的心跳声,剧烈得仿佛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渐渐地,两颗心脏跳动的节拍变得趋同,仿佛他们本就不可分割地融为一体。
“满霜。”
“嗯,我在。”
“满霜。”
“怎么了?”
“嘿嘿嘿,没什么,就是叫你一下。”
“好啊。想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那我……嗯,吸溜吸溜吸溜!”
“……落月。”巫满霜闭着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样……”
言落月一下子精神振奋,靠在巫满霜的怀抱里仰起头,略带一丝恶作剧的味道笑了笑,问道:“我怎样了?”
巫满霜轻声说:“你总是这样光说不做,我也会有点烦恼的。”
“……”
霎时间,言落月的大脑之中唯有一片空白。
可恶,被他学去了。言落月震惊地想道:满霜他竟然背着我偷偷进化!
……
就和生日宴会上,最期待的环节是吹蜡烛一样。
言落月在完成炼器作品以后,最开心的时刻便是给法器起名字。
“如果它的体积再缩小一点,缩小成针形,然后能放进耳朵里,我就给它起名叫‘如意金箍树’了”。
脸颊侧埋在巫满霜的肩膀上,言落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听见这个命名方式,巫满霜想了想,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你干嘛。”
“替它祈祷一下。”巫满霜煞有其事地说道。
“切。”言落月撇了撇嘴,大声宣布道记,“但现在,我有一个更适合的名字。”
听闻此言,巫满霜表情微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言落月就说道:“鉴于被这只法器碰瓷……呸,碰到的人,都会按照我减少的生命值,等量掉血,我决定叫它‘是兄弟就来砍我’。”
巫满霜:“……”
巫满霜敏锐地指出这其中的漏洞:“那假如对方不来砍你,拔腿就跑呢?”
言落月睁大眼睛,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那不是还有你吗?”
“确实。”眸光微沉,不知道预想到了什么,巫满霜缓缓勾起了一抹期待的笑意,“一直有我啊。”
镜像树本身就是一件修真界中难得的奇物,由它炼制而成的法器,本身等级就很高,哪怕对大乘期修士亦能起到效果。
再加上言落月在熔炼过程中,添加了落月之木的树枝进去。
可以说,在配备了“是兄弟就来砍我”以后,除了傀儡噬情网之外,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成为言落月的一合之敌。
配备了崭新的神级装备,言落月登时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场就找一个boss实验效果。
恰好,由鸿通宫挑起的这场战役,尚才刚刚开始。
在积极奔赴战场之前,言落月把若干枚炼器剩余的镜像果留给了常荔荔,感谢她对镜像树的照顾。
作为回报,常荔荔也送给言落月一大包特制药粉。
“你上次让我做的异母魔绝育药,我初步做出了几个版本,只是还没有实验素材验证效果。”
常荔荔皱着眉头说道:“落月你此去要是发现异母魔,记得帮我试试药——哦对了,药粉可能还有些针对魔物的副作用,落月你都要帮我记下来呀。”
言落月一口答应下来,随后便和巫满霜一起,踏上了前往鸿通宫之路。
……
还没有行至鸿通宫,言落月和巫满霜就在半路上碰到了一股极其特别的修士。
他们双眼血红,神情呆滞,一看就知道曾经饮过血酒。
这些喝过血酒的修士,正在和一群打着“盟”字旗的修士交战。
若论修为,两边实力本在仿佛之间,都是金丹上下。
然而这群喝过血酒的修士丝毫不惧残损。即使被雪亮的剑刃刺入身体,他们也未曾显露一丝痛色。
四目相对之时,可以看见这些人眼神浑噩,然有几分丧尸围城的气质。
“这还是活人吗?”战斗之中,有人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简直是活着的尸傀!鸿通宫狗东西,你害人不浅!”
到了这一地步,他们哪里还是活人,分明已经是外来异种的傀儡,专为战斗培养的走狗了。
言落月见状,当即按下飞舟,前去帮忙。
她的身影刚从跳下,底下那队修士就大叫了一声“道友小心!”。
原来,一见有旁人加入战局,那队傀儡当即选择自爆,血肉炸成了一蓬威力不弱的残酷烟花。
言落月及时降下法器罩,把那队打着“盟”字旗的修士护在其中,避免了可能发生的伤害。
“多谢道友。”那队修士松了一口气。
言落月朝那自爆修士的方向看了一眼,奇怪道:
记“曾经喝过血酒的人,有这样多吗?直到现在都没有筛查干净?”
按理来说,银光擂场事发以后,各大宗门就曾筛查过一遍。
后来,鸿通宫挑起三十二城的夜祸,此事之后,各城池间又细细地筛了一遍。
没想到,现在仍然能随意在路上碰见这种血酒傀儡,这倒有些出乎言落月的意料。
有人恨恨道:“岂是如此——这些傀儡,他们原本都是鸿通宫的弟子啊。”
言落月眨眨眼睛,努力辨认,居然真从炸成碎片的衣服上,辨清了鸿通宫的剑纹图样。
“……”
“鸿通宫疯了。”另一个人喃喃接口道,“我们这次讨伐鸿通宫,只是想尽诛首恶,至于宫中的普通弟子,自然会留着他们戴罪立功。”
毕竟,修道者也不是什么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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