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御案下方跪下:“陛下。”
“说说吧。”
水渊头也不抬,手里依旧拿着朱笔批折子,而柳湘莲已经恭敬的开始报告起了城中各家勋贵如今的情况,从已经没了镇国公名头的太上皇元后娘家的牛家开始,从牛家现任家主牛继宗开始,几位老爷在外头包了几个粉头,赌了几次钱,到荣国府的王家姑嫂二人在外头放了多少利子钱,逼害了几条人命,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这几家有人在场的话,恐怕已经开始疑心身边是否有人背叛了自己,不然的话,怎么连房里事,这柳湘莲都能说出一二来。
水渊顿住笔,垂首不语。
柳湘莲低低的压着脑袋,静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渊才开了口:“继续监视,收集罪证。”
柳湘莲心里猛然一凛,瞬间应道:“是。”
说完后,起身告退。
待走出紫宸宫后,柳湘莲才敢大喘了口气,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周恒正站在后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他连忙回过神:“见过伴伴。”
“柳大人。”
周恒走到柳湘莲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你将此信送到天津码头宁国府脂粉船上一位姓赵的船家娘子手上,只说这是给夫人的信。”
柳湘莲闻言顿时一愣。
给夫人的信?
几乎是瞬间,便联想到了那位传言中为皇帝生了儿子,却死活不愿意进宫的女子。
本以为是流言蜚语,难不成,确有其人?
柳湘莲接过信,木然的对着周恒一拱手:“伴伴放心,我立即送去。”
“柳大人。”周恒往前一步,靠近到柳湘莲身边,意有所指的小声说道:“陛下知道,柳大人你满心恢复祖上荣光,只是我也要提醒柳大人一句。”
“伴伴请讲。”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是老百姓的天下,却不是那些国之蛀虫的天下,这京城勋贵众多,我知道里面有不少都是柳家的老亲,其中理国公更是你远房的叔父,你可要掂量掂量,到底是这些老亲重要,还是陛下的信任更为重要。”
周恒这话一出,柳湘莲的头皮瞬间出了一层汗来。
他知道,周恒作为水渊的心腹,宫中的太监大总管,紫宸宫的总领太监,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水渊的想法,此时他追出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是否证明陛下对他有所不满?
他立刻急了,连忙掏出几片金叶子,塞到周恒手里:“还请伴伴提点介个。”
周恒瞥了他一眼,手一翻,金叶子就掉进了荷包,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听说,王阁老有位外甥如今同你走的极近?”
“伴伴,您这可就冤枉我了,下官躲着他还来不及呢。”
柳湘莲一听和薛蟠有关,顿时苦笑一声:“那厮是个混的,自从见了我说话便一直不三不四,被我狠狠收拾了一回,在郊外打的直哼哼,也是赶巧,今日早晨,已经与他母亲还有妹妹登船回了金陵,想必轻易不回来了。”
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一个事:“说起来,他之所以走的这么急,与王阁老还有些关系呢。”
“哦?”周恒来了兴趣。
“那王阁老亲自去的荣国府,为贤德妃娘娘的娘家母亲撑了腰,却不想,贤德妃娘娘的亲弟弟不知是得了花痴症还是得了移魂症,如今愈发的痴傻,那二太太听了阁老夫人的话,打算用薛家的姑娘嫁进来冲喜,那薛家寡妇当即吓得带着儿子女儿就回了金陵,如今这时候,怕是都要过天津了。”
周恒倒是头一回听说荣国府的事。
贤德妃在宫中地位尴尬,她乃是甄太妃举荐,自封妃后,便一直不曾侍寝过,陛下唯一一次去凤藻宫,还是奔着训斥去的,自那次后,贤德妃在宫中就少有消息了。
“竟有这事……”周恒喃喃自语。
柳湘莲见周恒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吱声了,只在旁边静静等着,不一会儿,周恒回过神来:“柳大人先去办事吧,莫要在宫中久留,夫人的信你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弄丢了。”
柳湘莲立即重重点头,转身便想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又回过身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最近京城流言霏霏,皆说陛下在宫外有个小皇子,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周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湘莲:“柳大人,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办事去吧。”
周恒这态度,柳湘莲顿时拿不准了。
所以说到底有没有呢?
吃瓜吃不到真瓜,柳湘莲表示抓心挠肺的难受!
待柳湘莲离去后,周恒回了紫宸宫:“陛下,信已经交给柳二了。”
“他还说了什么?”水渊正在翻看柳湘莲呈上来的折子,这些里面写得都是刚刚柳湘莲说的那些事情,如今的水渊看见这些消息时,已经再不会如同几年前那般喜怒形于色了,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内敛的帝王了。
“他说那薛家子是个混的,总是缠着他,他厌烦至极,甚至将他带到城外打了一顿……”说到这里,周恒愣了一下:“能将柳二逼到这种程度,也不得不说,那薛家大爷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既如此,这事便略过了。”
薛蟠在水渊眼里不过是个极微小的人物,唯一能让他看进眼的,不过是因为他的舅舅是王子腾罢了:“他还说了什么?”
周恒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水渊:“他好似对京城内的流言信以为真了,当真以为您在外头有个儿子。”
说道这个,水渊终于抬起了头来。
“流言已经传到宫外去了?”
周恒点点头:“是。”
水渊放下折子,身子往后微微一仰,抬眸看向紫宸殿的大门口,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说道:“去扬州找穗儿,只说我要几张寿儿曾经写得字,内容吉利些就好,快马加鞭送到宫里来,在千秋那日送给太后做千秋贺礼。”
周恒心下一颤:“喏。”
水渊抬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片刻后,突然嗤笑一声:“只看这次,你又能怎么办?”穿书吧ωWW.chuanyue1.coΜ
太后是八月底的生日,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按照往年惯例,该是去甘泉行宫避暑才是,奈何水渊是个极其勤勉的皇帝,登位三年,一次甘泉行宫都不曾去过,太后五十整寿,便是在宫中办的。
温皇后总领宫务,下面诸妃各司其职,一派和谐景象。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范婉也高兴极了,因为红薯到了收获的季节,是颗粒无收还是丰收很快就要揭晓了。
如今范婉看着庄子上的地,感觉就好像在看盲盒,只等着打开盖子,就能揭晓成果。
山民们也极其紧张,生怕自己忙活了好几个月,结果颗粒无收,让主子蒙受损失。
主子是个好主子,不仅帮他们盖了房子,还每家每户划了一块地皮,留着他们自己种些菜之类的,甚至还为他们送了鸡崽子,让他们自己侍弄,生了鸡蛋家里的娃娃们能吃进嘴,甚至之前还说,等到了年关,一定去买一只羊回来杀,到时候给他们烧羊汤喝。
这样的好主子到哪里去找?
他们如今这样舒适安逸的生活,也是难得,他们是真心乞求这个庄稼能够丰收,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庄稼到底怎么吃,能不能吃。
山民们很有仪式感,特意请了山民中年级最大,辈分最高的老人过来挖第一锄头。
范婉因为身份不方便到现场,但是贾惜春她们几个却是到了。
这一日东安王妃不曾来,毕竟这红薯还需保密,庄子里只有贾惜春和林黛玉到了。
随着三声锣后,老翁满脸肃穆的下了第一锄头。
只感觉锄头一颤,就好似敲到了硬物,猛地一翻,一拔,就看见锄头上串了两颗拳头大小的红薯,老翁看着锄头上的带着泥土的红疙瘩顿时懵了。
旁边的贾惜春却是喊了起来:“就是这个,姐姐说了,这个红薯不能蹭破皮,不然不耐储藏,等会儿挖的时候注意点儿,千万别磕着碰着了,用着点儿巧劲儿。”
“大姑娘,您是说,那粮食就是这个?”老翁回头满脸懵的看向贾惜春。
他刚刚心里都凉了,觉得这庄稼是没了。
却不想贾惜春点点头:“是啊,别看这东西长得丑,但做出来还是挺好吃的,不过咱家用的油啊面的比较多,其它吃饭还得你们自己研究,总归是能填饱肚子的。”
老翁依旧满脸懵的点头。
有粮食就好,至于怎么吃的,他现在已经管不了了。
现在只看这一亩地能收成多少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招呼拿着锄头等待多时的山民们,振臂一呼:“开割吧。”
割?
红薯可不是割的。
贾惜春刚刚说的话各个都听得清楚的很,不能蹭破皮,等小心着来,所以一个个的都很小心,随着一颗颗拳头大的红薯从土里被挖了出来,红薯藤也被归纳到了旁边的空地上,红薯被女人带着孩子们一个个的从土里捡出来,掸掉上面的泥土,小心翼翼的堆放到一边。
只是随着一亩地收获过半,那红薯堆已经变成了红薯小山。
山民们看着这过分丰收的景象,忍不住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
等到一亩地全都收完,那红薯已经堆了好高了,看着这一堆粮食,哪怕不知道这个怎么吃,山民们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丰收喜悦的笑容来。
城中等待的范婉到底还是没忍住,来了庄子上,刚进门就看到了小山堆似的红薯,顿时大喜,还在门口呢就喊道:“快快快,拿秤来,赶紧称一称这有多少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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