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偏偏刚好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所有宾客尽数到场,登船入口关闭,游艇缓缓朝着海中央驶去。

  已经有人陆续同舞伴步入舞池,悠扬乐曲拂过耳畔,蔓延大厅各个角落,只有小部分人注意到那一小方空间的剑拔弩张。

  程司年毫不退让,唇角含着挑衅笑意,对晏楚和道:“晏总,你总该明白先来后到这个道理。”

  “在我看来,她的想法更重要。”晏楚和神色淡然,眼帘微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沈岁知,你来决定。”

  沈岁知:“……”

  她太难了。

  被晏楚和与程司年前后围堵,沈岁知如坐针毡,她倏地站起身,顶着众多围观群众疑惑好奇的目光,打算装傻离场,毕竟之前也是这么蒙混过关的。

  但事不过三,沈岁知原本以为这次修罗场危机也能顺利平息,可事实证明是她想的太美好。

  “这么巧,二位都想邀请沈小姐。”

  一道温润低缓的男声不疾不徐地落在耳畔,人未到声先至,音量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只见数名穿着体面、风度各异的男人井然有序地站在大厅入口两侧,雕像般沉默恭敬地守着,一人缓步而来,被下属与保镖众星捧月般护在中央。

  男人身形挺拔如松,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口雪白整齐,干净得好似不染凡尘。朦胧灯光映在他精致冷峻的眉眼,清冷的目光从长睫下泄出几分,嘴角弧度似有若无,瞧起来凉薄而动人。

  ——程靖森。

  游艇主人姗姗来迟,自然瞬间吸引全场注意力。林未光身穿黑色系带礼裙,自他身后走到身旁,轻挽上他臂弯,眉眼泛着温顺笑意。

  二人朝这边走来,众宾客的视线随之而来,不过转瞬之间,沈岁知这边就成了众矢之的。

  沈岁知轻轻蹙眉,不偏不倚迎上程靖森目光,隐约觉得看透那温文尔雅下的恶劣秉性,愈发确认对方是有意为之。

  “既然沈小姐做不出选择,那么公平起见……”程靖森慢条斯理地开口,语调平和,“二位来场公平竞争,如何?”

  强行被定义为“做不出选择”的沈岁知:“?”

  程靖森说这话用的是英语,发音标准动听,完美传入所有人耳中,不论国界,都明白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今日受邀华人中,有不少世家千金也在其中,自然能够认出事件中心的三个人,不由发出低声议论——

  “那边是沈家老幺吗,我应该没认错吧?”

  “的确是她,但重点是晏楚和跟程司年啊,怎么就修罗场了?”

  “这什么瓜啊,就沈岁知那个名声,能招惹来这么两个优质男?”

  戴然和叶逍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从宾客中挤了过来,提心吊胆地围观这场硝烟弥漫的无声战役。

  程靖森不紧不慢地出声:“如果想主动弃权,也不是不行。”

  在一众或忐忑或期待的注视下,晏楚和淡声道:“好。”

  话音刚落,程司年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笑了:“乐意奉陪。”

  “既然是宴会,不妨随意些。”晏楚和神情从容,抬手慢条斯理松了松袖口,“说吧,比什么。”

  程司年转向程靖森,道:“二叔,您尽份地主之谊,做个决定吧。”

  程靖森不置可否地弯唇,却是垂下眼帘,语气和缓地询问林未光:“你认为呢?”

  林未光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她面上仍旧挂着乖巧笑容,说出来的话却不见得有多乖:“今天本就是来娱乐的,不如当是即兴节目,来点儿刺激的玩法。”

  他眉梢微抬,唇畔笑意散漫,“说来听听。”

  “那就赌一局吧?不过这场的赌注不是钱,是姐姐的舞伴位置。”林未光眨眨眼,“玩法的话——blackjack,怎么样?”

  blackjack,也称为二十一点,是全球各大赌场庄家参与的热门玩法。

  晏楚和微微颔首,“可以。”

  程司年打了个响指,“没问题,速战速决。”

  二人皆是不暇思索便答应下来,围观群众大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瞬间不少人往这边凑过来,其中还掺杂着些许议论声。

  先前坐在沈岁知隔壁桌的两名女孩,此时此刻也瞠目结舌地望着这边,不论如何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晏楚和与程司年的竞争。

  “这、这什么情况?”

  “问我也没用,我也还懵着……不是,这真的是晏楚和吗?他怎么会为了一支舞跟人玩赌牌啊,和传闻里的人设不一样啊?”

  “程司年之前专访不是说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那这是怎么回事,完了我感觉这要是传到国内,绝对头条包月。”

  她们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入沈岁知耳中,她头疼扶额,到这份上说什么都没用,她只得站在旁边贴着战利品的标签。

  程司年还好,但她是真没料到晏楚和会答应赌牌,在她的认知里,像晏楚和这样的精英人士,肯定是不会二十一点这种娱乐玩法的。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十有八/九都是错的。

  “三局两胜制。”林未光从身边侍从手中接过一盒全新未拆封的扑克,颠了颠,“不过这样的话有些无聊,不如我们每局加一个赌注?”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钱除外,我们不干违法勾当。”

  “随意。”晏楚和说。

  “行啊,玩就玩大的。”程司年欣然点头。

  宴厅中央刚好摆着张长桌,程靖森稍稍抬起下颌,立即有下属上前清路,在长桌两端搬好椅子。

  林未光身为提议人,自然负责主持大局,晏楚和与程司年分别落座,她将手中那副牌往上抛了下,问:“庄家难守,你们两个谁做?”

  晏楚和牵起一抹淡然礼貌的笑容,道:“我是长辈,就由我来吧。”

  程司年突然被压了一头,不大高兴地撇撇嘴,但也没说什么,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穿书吧

  林未光闻言将扑克拆盒,动作自然流畅,然后递给晏楚和,“庄家发牌吧。”

  晏楚和颔首接过,指尖在牌面略过,随后抽出大小鬼丢在旁边。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把玩着纸牌,发出整齐声响,不过只是普通的洗牌罢了,却更像是场视觉享受,教人看得眼睛发直。

  沈岁知坐在中间位置,感受到长桌间的暗流涌动,说心里没有波澜是假的,毕竟她从来没有过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

  晏楚和身为庄家,首先各发一张暗牌,再者便是明牌。

  沈岁知没少玩赌牌,她往二人牌面瞥了眼,看到晏楚和的那张是8,程司年则是6。

  如果晏楚和手中暗牌是k,那这局就直接结束了,这种玩法就是全凭运气好坏。

  但她看着晏楚和的神情,便知道他运气并没有那么好。www.chuanyue1.com

  程司年掀起自己的暗牌,仅仅扫过一眼,继而道:“hit。”

  这次程司年是10,晏楚和是7,数字仍旧在保守范围内。

  “hit。”

  程司年的明牌是2,晏楚和的是a,两个人的点数一个18一个16,哪个都不安全。

  然而就在此时,程司年倏地轻笑出声,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stop。”

  晏楚和半看了他一眼,“好,开牌吧。”

  程司年抽出那张暗牌,指尖微动,牌稳稳落在桌子中央,是一张3,正正好好卡在爆掉的边缘。

  沈岁知一口气吊在半道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侧首看向晏楚和,以为他会开暗牌,但是没有。

  他神色从容,淡声宣布:“这局你赢了。”

  人群传来隐隐的抽气声。

  程司年双眼微眯,像是在思索什么,道:“那这局的赌注,就要你的领带吧。”

  ……

  沈岁知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匪夷所思地看向程司年,虽然听出这句话玩笑意味十足,但仍旧觉得震惊。

  感到惊讶的不止她一人,在场宾客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程司年,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晏楚和仿佛置身事外,云淡风轻地应了声好,便单手将领带解下,放在桌旁。

  沈岁知眼角难以克制地跳了下,还真有点后怕,万一程司年说是皮带可怎么办。

  第二局很快便开始。

  晏楚和仍旧坐庄,发完暗牌后,二人分别掀开第一张明牌,他手中是一张4,程司年的是3。

  “hit。”

  接下来程司年一张2,晏楚和一张9,晏楚和的点数已经13,若是不算暗牌,只差8点就要爆掉,十分危险。

  而程司年目前的点数还在安全范围,他蹙眉犹豫半秒,开口道:“hit。”

  接到牌后,赫然是张5。

  晏楚和将自己那张明牌掀开,是7。

  胜负已分,程司年倏地松了口气,将自己点数为10的暗牌抽出,丢在桌上,刚好20点。

  沈岁知蹙眉,二人现在都是20点,程司年已经开了暗牌,除非晏楚和真有那么好的运气,暗牌是a,不然这局他肯定会爆掉。

  程司年微抬下颌,对晏楚和道:“怎么样,晏总,看来你今天的手气不太好。”

  晏楚和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未必,这局是我赢了。”

  话音刚落,程司年面色僵住,诧异地看向他手中掀起的那张暗牌——

  竟然真的是张a,刚好21点!

  这个反转实在惊人,沈岁知始料未及,不由在心底感慨一声他的好运,没想到现在情况竟然是平局。

  始终在旁观战的程靖森看到那张牌后,难免也有瞬间的怔神,他抬起眼帘,饶有兴致地望着站在长桌边的林未光,二人视线相接,后者迅速错开。

  他低声轻笑,并不多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牌局。

  “这局是我输了。”程司年抿唇,叹息道,“说吧,这局赌注是什么?”

  “礼尚往来。”晏楚和说,“就要你的领带吧。”

  意料之内的答案,程司年干脆答应,将领带松开放在桌上,神情严肃认真起来。

  林未光用指节轻敲桌面,道:“最后一局。”

  若说前两局都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那么这第三局,便是真正的战场。

  晏楚和将牌重新洗好,抬手将暗牌甩给程司年,随后将自己的底牌放好,分别发出各自的明牌。

  亮牌后,程司年手中的是10,而晏楚和的则是a。

  没想到刚开局,点数就这么大,程司年蹙起眉来,还是决定继续:“hit。”

  晏楚和却没有动作。

  他无波无澜地看向他,语气沉稳,“你输了。”

  程司年怔住,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就算你这次的明牌是10,你……”

  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仅仅瞬间,程司年便反应过来。

  即便晏楚和第二张明牌是10,点数加起来也不过只有11,如果要赢,除非他的暗牌是——

  “blackjack。”

  晏楚和将那张暗牌亮出,逐字逐句:“程司年,你输了。”

  气氛凝至冰点,压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旁人连声大气都不敢喘。

  晏楚和仍旧噙着礼貌疏离的笑,但沈岁知望见他眸色极深极沉,好似望不到底的暗色漩涡。

  程司年将自己的暗牌掀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终于沉声道:“好,愿赌服输。”

  最终赢家是晏楚和。

  林未光让人把牌收好,不忘安慰似的拍拍程司年肩膀,“没事,下次总有机会。”

  程司年白她一眼,“我心态好得很。”

  林未光弯唇,重新回到程靖森身边,嗓音清淡:“您这二叔做得可不厚道。”

  “各凭本事罢了。”

  程靖森笑意寡淡,似是无意多谈,他视线落在她脸上,说了句陈述句:“二十一点,你是故意的。”

  林未光睫羽轻颤,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轻易便被看穿,嘴硬不承认:“不是。”

  程靖森望着她,眼底光泽清冷沉寂,泄不出分毫情绪,难以看透。

  “小朋友。”他忽然唤她,语气含着半分促狭,“不会撒谎,就不要骗人。”

  -

  另一边,程司年愿赌服输后,围观的宾客们也纷纷识趣离开,关注中心不着痕迹地回到宴会正题。

  晏楚和不紧不慢地将领带重新系好,随后侧目看向沈岁知,他朝她伸出手,“走吗。”

  沈岁知挑眉,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跳舞的打算,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份上,她便将手搭在他掌心。

  “你刚才挺凶的。”沈岁知同他步入舞池,漫不经心道,“晏老板,原来你也有攻击性的一面啊。”

  晏楚和不置可否,手轻搭在她腰间,所处的位置绅士且规矩,掌心并没有全部贴近,而是虚虚护着她。

  二人离得近了,沈岁知嗅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她想,眼前男人似乎永远都是克制有礼的模样,即便已经朝她表达心意,却仍旧是那个温和内敛的晏楚和。

  舞曲悠扬轻柔,在旋身过后,沈岁知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抱歉。”

  她平视的角度只够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颚,也没抬头,问:“什么?”

  “刚才的事。”晏楚和说,“你应该不喜欢那样引人注意,是我冲动了。”

  都这份儿上了,这人还担心她呢?

  沈岁知眉梢轻扬,笑说:“我名声差,所以今天的事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但是晏楚和,你不一样。”

  今天那么多名流在场,多是圈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肯定有人在中途拍摄,只怕现在消息已经散布到网络上,会引发怎样的舆论,可想而知。

  她受这些惯了,但晏楚和不是,他干干净净,原本不该这样任他人评说。

  沈岁知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盯着他平整干净的领口,问:“晏楚和,值得吗?”

  晏楚和听出她言下感慨,长眉轻蹙,像是对她事到如今还保持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满。

  他不着痕迹地收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脸与他对视,在对方回避之前,他从容出声:“没有值不值得。”

  沈岁知动作稍滞,一时忘了挪开视线,猝然撞进男人深邃寂然的眼底,她听到他说——

  “对我来说,只有愿不愿意。”,,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招惹by木兮娘更新,第 36 章 36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