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粤说这话时语气郑重又坚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迎面直视男人的目光。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池鱼有些愕然,顾扬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暂且等等。
见池鱼拧眉噤声,顾扬垂下眼帘,望着面前等待回应的小人儿,依然无比耐心。
“你都跟我认过亲了。”
他亲昵的揉了把阿粤的脑袋,眉目间皆是笑意,“在我这儿,干爸爸也是爸爸,你啊,就是我的亲儿子。”
顾扬回答的真情又自然,池鱼在一旁听着,自然将他的言下之意了解了个透彻。
她张了张嘴想要划清关系,可碍于阿粤一脸期待的许愿,她终究是将话咽了下去。
顾扬说的也算对,干爸爸也是爸爸,没什么差别,她就不必开口打消孩子的心愿。
何必在这个温馨的时候,打消阿粤的喜悦呢?
可顾扬爽快坦率的回应并不是阿粤心中所期盼的。
他很不安,只能低下头,像是反复下着决心似的,几乎要给衣袖扣出个破洞。
池鱼想要催着阿粤干脆点,顾扬却对着她摇了摇头,动着口型告诉她要耐心些。
阿粤心思敏感又早熟,催的多了,会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容易挫到他的倾诉欲。
于是,二人就静下心的等着,好半天,阿粤像是来了心思,抬头看向一旁的顾扬。
他眼眸闪了闪,似是试探道,“我的意思是……”
阿粤忍不住偷看了眼池鱼,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可以喜欢我妈妈吗?”
小孩儿嗓音脆生生的,只是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倔强。
阿粤问道,“你会娶她吗?”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怔,莫名四目相对时,还是池鱼最先反应了过来。
她分外心惊肉跳的制止着,“阿粤,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
阿粤低了低头,一手扣着衣角,语气闷闷道,“我只是希望你也快乐。”
顿了下,他不自然的偷瞄了眼顾扬,低声道,“当然,我也很喜欢顾爸爸。”
可是将这个先后顺序一对比,池鱼心细如尘,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孩儿,瞬间清醒反应过来其中的隐晦意思。
阿粤哪里是因为喜欢顾扬,才突然当众许下了这个莫名的心愿?
他根本是希望有人陪着她、照顾她、好一起承担起这个摇摇欲坠不堪风霜的家。
只是这个人刚好是看似值得信赖,经常徘徊出现于他们糟烂生活里的顾扬罢了。
甚至是,阿粤潜意识里希望顾扬的出现,能够彻底的替代他亲生父亲的空缺位置。
阿粤竟然一声不吭的在心里偷着盘算着这种小心思。
池鱼眼眶一热,忍不住朝着阿粤递出手,却在触碰孩子的那一刻,她猛然滞住。
恍然间,她突然忆起阿粤先前分外抵触央亟时的厌恶。
阿粤是希望顾扬能够彻底替代央亟的出现?
池鱼垂下眼帘,此时望着身旁坐着的小人儿,她被这个油然而生的念头所震住。
她从未想到,在阿粤的眼底心中,会是这么的痛恨着潦草出场的央亟。
他才四岁啊!
他还这么小的年龄,还在一个不能彻底分辨是非对错的阶段,竟然学会了恨人?
池鱼被这个荒谬的想法所震慑住,她心惊肉跳不已,整个人都僵滞在原地,好半天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顾扬最先反应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白了脸色的池鱼,心下稍一琢磨,就将阿粤心思瞧了个透彻。
小孩儿的语气中掺杂着些故意讨好的意味,顾扬听在耳中,眼底眸色深沉了些。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为了目的而学着趋炎附势的算计,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顾扬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人也严肃了几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丢给池鱼一个稍作安心的目光,随即看向了阿粤。
对上小孩儿期盼又执拗的目光,顾扬想了下,抬眼轻笑了下。
“好啊。”
顾扬抬手揉了把阿粤的脑袋,眸中满是怜爱的望着小小的人,“我答应你。”
男人当下语气深沉又坦荡,直接了当的回答,给了阿粤一个最为真心的回应。
池鱼微微一滞,望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得拧着眉头,“顾扬,你……”
顾扬挑了下眉头,对着她无声的施以眼色,示意她不要伤了孩子支离破碎的心。
池鱼心思震动不已,顾扬敛下眉眼,似是无事发生般的将阿粤抱进了自己怀里。
“来!”
顾扬将阿粤揽在怀中,兴冲冲的扬声道,“我们和阿粤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啦!”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阿粤紧绷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意,人也轻松了不少。Μ.chuanyue1.℃ōM
只听“呼”的两声,蜡烛顷刻间熄灭。
可分外温馨的场景落在池鱼眼中,瞧得她心下无比涩然。
她看的心酸眼也酸,任凭心下扬起惊涛骇浪般的悔意,终究是禁不住的别过脸。
她错了,她应该早些将内幕隐情告诉阿粤,而不是打着为他好的幌子一直瞒着他。
她只想着孩子年幼脆弱禁不起风霜,却忘了缺爱家庭里的孩子终究是敏感的可怕。【穿】
【书】
【吧】
那一刻,池鱼不过是眨了下眼,隐忍了半天的泪意好似再也绷不住似的松懈开。
她抿着唇,任凭眼泪夺眶而出,无声的砸在衣服上。
回去的路上,兴奋了一夜的阿粤早早的躺在池鱼的怀中睡着。
待二人将阿粤送回家里,昏暗的房间内,顾扬的目光落在了池鱼泛红的眼圈上。
“池池。”
他平静道,“我们出去谈谈吧。”
落雪的深夜,整条街上人声寂静,昏黄的路灯下,将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彼此无言。
池鱼闷不做声的跟在顾扬的身后,耷拉着脑袋,一步一脚印的踩在他的影子上。
直到二人走了好久,身前的影子突然停下,池鱼猛然回了心思,也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去,顾扬并未回头,而是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的沉默。
他不开口,她也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良久,顾扬拧了下眉头,微微抬起头,透过眼前昏黄的灯影,遥望着天边寂寥的冷月。
“池池。”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提了口气,语气平静不起波澜道,“你能告诉我,阿粤是谁的骨血吗?”
总不会是央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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