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祈年瞳孔紧缩,那笑意在风里格外刺眼,他喉咙一紧,插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轻哼:“我不信。”
围观众人谁也没插话,邵嘉绫虽然也惊奇奚白多了个发展对象的事情,但闻言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怼人,奚白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女人细细的吊带间凹凸有致的锁骨显露无遗,大红的裙摆扫过白皙的大腿,闻祈年眸色黑沉,微不可察地移开眼,滚了滚喉结,下颌随之紧绷。
奚白满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
“不管闻总你信不信,我都是有的呀。”她笑笑,有光影落在她勾着的眼尾,素颜很淡,但眉眼间却透着股藏得极深的妩媚,小猫爪子似的,隐隐地抓挠着人心尖尖。
“不过闻总你非要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样的话很像是网上的渣男语录,钟鹤第一次听见从前闻祈年口中很乖的小姑娘嘴里听到,还挺有反差。
见状,他顺势收回手机,笑了:“那祝你们感情蒸蒸日上。”
奚白冲他一笑,“谢谢钟先生,我们会的。”
她一口一个闻总,一口一声谢谢,疏离得不要太明显,有着邵嘉迟这层关系在还如此,摆明了是真的不想跟他们纠缠。
闻祈年嗓音低沉,哼笑了声,可漆黑的眼眸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王,虎视眈眈着他的猎物,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低气压:“那下次带来给我们看看?”
他微微垂眸,看似漫不经心地掠过她勾着的唇瓣,心里却恨不得将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狠狠□□一番。
这姑娘眼眸弯弯,笑意明艳,摆明了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也不知道怎么的,与从前判若两人。还没说几句,他就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活脱脱气死人不偿命的叛逆小鬼,偏生叫他没办法。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有些躁。
钟鹤也笑,欣赏着闻祈年难得吃瘪的模样,添火浇油:“好歹邵嘉迟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嘉绫还得管我们叫声哥,你和她一样,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就是想帮你把把关。”
奚白眉眼含笑应下:“好啊,有机会叫他一起。”
说这话时,她神情极其自然,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不像是在说谎。
钟鹤视线一掠,瞥了眼闻祈年。
临跟着邵嘉绫去提车时,她的鞋带松了,奚白在旁边老实等着。闻祈年点了跟烟含在嘴里,袖口随着手臂的动作往回缩了点,不经意间露出腕骨处的红绳。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奚白,恰好奚白还没走,在等邵嘉绫系鞋带。四目相对之下,奚白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把他当作哥哥的朋友看待。
视线掠过闻祈年手腕上的红绳时,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转瞬即逝。
似是嘲讽。
“行了,人都走老远了,去喝酒?”钟鹤低头摆弄了下手机,大抵是在看消息,说祁冷已经到那了,让他们赶紧得过去。
闻祈年没应,慢条斯理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后座都很安静。
与另一台车上的高声喧哗截然不同。钟鹤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差点没笑出声。再想多瞥几眼,闻祈年掀眸看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看什么呢。”
笑死。
还死撑着。
该的。
钟鹤轻嗤了声,专心开车。
....
楼下的灯红酒绿与二楼的奢华静谧截然不同。
服务生恭敬地为他们推开包厢门,里边只有祁冷孤零零地坐在沙发里剥橘子,钟鹤扫视一圈,挑眉道:“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待这。”
祁冷抬手扔了个新的过去,“我赶走的,还想让人陪我不成?”
“那我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温晚大概会让他直接睡在大门外。他哄着温晚和儿子睡下了才出来,临睡前,小姑娘还警告他不能玩太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不然就不用再回去了。
钟鹤随手接住,笑起来:“你有人管着可还行,我们这某些人都抑郁好久了。”
说着,在他身后的闻祈年和程寻纪走进来,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开始打牌喝酒,只有这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摆弄手机,一个闷头喝酒。
均是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波动,但瞧着便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对于他们俩的这番言论,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钟鹤拎了瓶酒,拉着祁冷把这俩人夹在中间,给自己和祁冷倒了杯酒,姿态慵懒地陷进沙发里,腕骨上深檀色的佛珠碰撞后哗啦作响:“不行就换个,人家也有男朋友了,硬抢不太像你的风格啊闻总。”
他这话语气挺意味深长的,反而不像是劝,倒是在激人。
祁冷轻笑了声,咬着根没点的烟含在嘴里,说:“要是真喜欢,就抢过来。”
这一天天的,群里光看着说这两人心情不好。
闻祈年轻嗤了声,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低磁,“你俩很闲?”
“你才看出来啊?”钟鹤耸了下肩,单手随意地解开几颗扣子,黑色衬衫下的肤色更加冷白,惹得好几位坐在别人怀里的姑娘频频看过来,冲他眨了下眼睛。
那男人心里憋着股火,但在钟鹤这几人面前没他们其他人说话的份,这口气也只能忍下,语气很是狠厉地让那姑娘滚出去。那姑娘也不怎么情愿跟他,不如主位上那几位就算了,脾气也比人家大,拎着小包就走了。
门再次被推开时,包厢内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桢桢姐?”还是程寻纪率先叫了声,丛桢这才稍微没那么局促,她抬手撩了撩头发,露出白软的耳垂,手腕上的红绳往下坠了坠,松松垮垮的圈在小臂上。
她温柔地弯唇嗯了声,前排的好几个男人都看直了眼,就也不喝了。“你们果然都在这呀。”
微信里的好友申请还没被通过,闻祈年隔一会儿就点亮屏幕看一眼。眼看屏幕又要熄灭,他没忍住伸手触亮了。
再看一眼,还是没有。
忽然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奚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温软又娇媚的“枯萎玫瑰”,是介于少女与成熟女性之间的美丽。
视野中出现一只手,白皙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红手绳。
闻祈年呼吸微顿,而后手往袖子里收了下,挡住里边的绳结。抬眸扫她一眼,拿着手机把玩,语气微微透着凉意,似乎不怎么想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谁叫来的。”
寂静半晌,没人敢应答。
给丛桢透露地址的女人心虚地垂下眼,生怕被发现。
丛桢捏了捏手指,扬起一张温柔的笑脸,姿态放得很低,眼眸水润:“祈年,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已经和奚小姐道歉,她也原谅我了,你能让他们重新安排点工作吗?”
“行。”
闻祈年漫不经心地应下,喝了口酒,再抬眼见她仍在,下巴微抬:“还有事?”
丛桢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瞥见他袖口里半露的红色,唇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而轻声说道:“蓁蓁说想你了,问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
“还是叫叔叔吧。”闻祈年冷不丁地打断她的话,锐利的黑眸似笑非笑扫视她一眼,“蓁蓁已经八岁了,能明白事理的。你再放任她喊我爸爸,要是让人误会了,我还怎么找女朋友。”
找女朋友.....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丛桢惊疑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手腕的红绳,面上依旧温柔恬静:“好...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她?”
闻祈年也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绳,朝她伸手:“给我看看。”
“啊?”丛桢佯装迷茫,把手腕搭在他手心上,嗓音捏着娇柔,“你要看什么?”
闻祈年旋即收回手,冷冷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掌。
“没事就回去吧。”男人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皮肤擦到通红,低下头摆弄手机,嗓音低磁:“蓁蓁送回闻家,我会去看的。”
态度很是冷淡,完全不复从前。
对上男人那双凉薄的眼眸时,丛桢身体一颤,她突然升起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闻祈年变了。
他再也不会向从前那样对她好了。
难道就因为当初她买了奚白的黑热搜,他便连一点原谅的机会也不给她?奚白分明只是自己的替身,可凭什么,得到闻祈年爱抚亲近的是她,现在两年过去了,闻祈年还因为这个替身冷落自己。穿书吧
丛桢没动,但她却察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暗暗看着她,看她被冷落,看她成笑话。
他们的目光隐约汇聚成声音,细细簌簌地好像在说:“你看她,闻祈年好像并不喜欢她.......”
“那她会不会被雪葬啊.....”
她脸色唰的惨白,眼泛泪光,咬着牙快步走出包厢。
丛桢离开后,气氛在钟鹤的一个眼神下立马火热起来。
程寻纪想到什么事情,终于打起一点精神,虚点了点闻祈年的手腕,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感觉这和当时蓁蓁拿在手上玩的好像不一样。”
闻祈年手指一顿,递过去。
这事程寻纪不敢弄错,他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非常确定这不是奚白原本送的那根。“当初那个绳结很明显是自己手工编的,比较独特的系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调监控看看。”
西泠别墅装了很多监控,只是平常时不会想到要去看。只要从监控中看看两根手绳打结部分的外观,就能分辨出来是不是一根。www.chuanyue1.com
而闻祈年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那根手绳,是丛桢打电话告诉他,蓁蓁在垃圾桶旁捡了根手绳玩,不肯撒手。
等宋均发来监控视频,他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晃晃荡荡,水纹随着晃动漾开一圈圈涟漪。
晕晕乎乎。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双娇妩的桃花眼。
闻祈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单手解锁手机,点进奚白的微博。
一分钟前,点赞了一条投稿博主的微博。
原博po出的投稿里,照片极为眼熟,恰巧就是刚才丛桢手腕搭上闻祈年的一幕。本来不到一秒便被收回的动作,在这昏暗,自带暧昧氛围的灯光下却拍出了欲气,男人与女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一刚一柔。
网友纷纷评论:好甜好甜!
奚白点赞后,还有人艾特她:@奚白v宝贝你怎么总是大号冲浪,是不是也被这绝美爱情迷了眼?呜呜呜呜呜呜呜可以求宝贝多跟顾清时互动一下吗,你们真的超级甜啊啊啊啊!
奚白v:切小号太麻烦啦,看到就顺手点了赞。
奚白v:可以期待一下《少年》,顾老师真的很少年哦。
语气俏皮极了,吸引一圈粉丝都缠着她问顾清时现在是不是就在边上,可她再没出现。
闻祈年忽地想起来,下午拍摄结束后,让她忍俊不禁弯唇回复消息的那个“私事”。
私事。
“啪——”
酒杯被重重地磕在茶几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这时,闻祈年的手机响了,是宋均发来监控视频。
视频中,蓁蓁手上捏着的红手绳,与丛桢还给他的那根截然不同。就如程寻纪所说,前者绳结方式独特,手法略粗糙,而后者精致得买来的成品。
几秒钟,闻祈年脑海中飞快闪过很多东西。
比如花溪山里,那场雷暴雨夜,他去时刚好撞见她倒掉了焚烧后的灰烬。
比如,那晚丛桢不自然的神情,以及给出时的迫不及待。
又比如,刚刚离开时,她扫过他手腕上红绳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他当时以为她还在生气,现在看来....
她在看笑话,笑他看不出来她编的那根被掉包了,讥讽他的可笑。
奚白早就和丛桢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告诉丛桢他生病的消息,以便丛桢趁虚而入,而她得到的,或许就是那根她真正亲手编织的红手绳。
她一直在看戏。
闻祈年像是被针扎到了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抽丝剥茧地浮上来,这种不爽的情绪蔓延开来,太阳穴青筋疯狂跳着,疼痛让他一时间说不上这种感觉究竟是愤怒还是其他,但滋味十分难捱。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长睫低垂,眸中说不清的情绪翻涌着。
下一秒,他倏地站起身,将指间夹着的烟捏得粉碎,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
钟鹤微怔,刚想提醒他不能酒驾,就见闻祈年忽然转身,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森冷刺骨的危险低气压,眼底戾气丛生:“你手里是不是还有个上头的片?”
钟鹤想了下,是有一部。
“弄个主角给顾清时。”
这回轮到钟鹤愕然:“你是不是傻了——”
把那么好的资源拱手送给情敌,怕不是脑子.....
闻祈年舌尖抵了下牙根,语气平静得过了头,倏尔轻飘飘笑了声:“我倒要看看,他们俩那电影...还拍不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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