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今日里进账五百文,反倒花出去一千二百文。

  再加上验尸毫无收获,简直血亏!

  陈默感觉自个儿被白嫖了,从头到尾都是。

  旁边仵作房里仵作明显是习惯了,但依旧黑着脸,嘴里嘟囔着:“一群该死的吸血鬼。”

  “一个月要花这么多银子,心疼。”陈默搭了一句。

  没成想那黑脸仵作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道:“七号,这哪是一月一次,这群该死的吸血鬼五天一回,还专挑第三天来!”

  “什么?!”陈默一怔,这也太过于离谱了。

  五天一回,算上仵作每天冒着风险验尸的收入,五天也就两千文,这群捕快什么也不做,就白拿走了一千二百文。

  他气的直嘬牙花子,就这破地方,哪值这么多钱,那伙食又不是山珍海味,用得着一两银子?

  陈默愤愤不平:“我记得这钱可是皇帝钦点,他们也敢这样办?”Μ.chuanyue1.℃ōM

  “嗐,说都这样说。”隔壁瘸腿的仵作走了出来,手里还搭着烟杆,一阵吞云吐雾,“皇上允给咱这些命贱的一次五百文,这是京城,他们不敢克扣,每次还是会发,但到了咱们的手里,他们又可以想办法再拿回去些。这样一来,皇上的旨意他们遵从,钱也拿到手了,皆大欢喜嘛。”

  “就不怕上面问责?”

  “上面?上面哪会管这些,在他们眼里,给咱们赏一口吃的,那就是仁至义尽,知道他们为啥五天只收一千二百文吗?”

  不等陈默思考,抽着大烟的瘸腿仵作嘿嘿一笑:“那是因为绝大部分仵作,就只能撑五天时间,倒霉一点的一天就没了,咱也不敢存钱,这要是死了,捕快还会上门来收拾呢。”

  张了张嘴,陈默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这三言两语之间,信息量不小,前世他尚未接触到这些,感受并不深刻,更何况,太平天下似乎也没这么多闹心的事情,该发的钱都是照常发放。

  不成想穿越到大魏,艰难地脱离死境,还要碰上这等腌臜事情。

  心烦意乱的回了仵作房,陈默瞪大了眼睛盯着房顶,心中犹自愤愤不平。

  这感觉,就相当于每到发工资那一天,领导就拿出小本本,一条条一项项给你算,卡点给你说成迟到,到点下班说成是早退,上厕所超过五分钟扣钱……总之理由颇多,就是变着法子从你钱包里拿血汗钱。

  “唉!”

  重重的叹一口气,陈默对此毫无办法,大理寺可不是他这个小仵作得罪的起的,莫说别人家大业大势力大,就是签下的那生死文书,都能把陈默限制的死死的,想逃跑?大理寺衙门下能人不少,对付不了大奸大恶,对付他一个小仵作,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算球,既然没法反抗,也只能逆来顺受,小老百姓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

  迷迷糊糊睡了一通,到了下午,夜色逐渐弥漫开,陈默打仵作房走了出来,怀里是剩下的铜板,不多,也就七百多文。

  今早验了个废物,被狠狠地白嫖一顿,陈默心说去陈记肉铺看看,指不定换什么新铺子了。

  来至东市,人声鼎沸,大家伙像是约定好了,太阳落了山就出来活动,整的跟百鬼夜行一样。

  来了陈记肉铺,依旧热闹非凡,老板的死并没有太大影响,这里还是照常开业,连牌子都没换,就里面那人变了,是个瘦高个。

  周围有熟客问起来,瘦高个总笑呵呵的回应:“他犯了病,昨晚没了。”

  陈默心说好家伙,这般糊弄,不过食客们也就好奇一问,得了回复便不再管了,往日里看起来挺熟络的人,死了似乎也掀不起波澜,食客们吃的反而更得劲。

  毕竟,今日陈记肉铺打六折呢。

  陈默踱步进了对门的面馆,喊了碗阳春面,又叫了份瘦肉臊子,油辣子一泼,分外香。

  肉铺里的肘子他不敢吃,里边添了象谷,吃多了和街边抽大烟的没两样。

  一碗面下肚,陈默犹觉得不大痛快,肚腹仍旧在悲鸣,便又叫了一碗。

  自打得了呼吸法之后,他时刻都能感觉到身体在变强,幅度虽然不大,但架不住持续不断,就是这饭量持续见涨,就前儿个两个粗粮饼子就能打发,现在一碗面下肚,硬是没品出个味道。

  这可不是前世八块钱一碗的清汤素面,在京城开店,料足面足,东西不够,哪能招来顾客,就这味道,每家面馆那都不带重样儿,为的就是突出一个特色。

  呼哧呼哧的吃了四大碗,陈默满嘴都是红油,爽辣的味道在唇齿喉舌牙间回荡,瘦肉臊子拌着阳春面,甭提多带劲了。

  结了账,总计花费三十六文,算不得贵,对门一个猪肘子就得四十文呢。

  吃饱喝足,拿手将油污抹了,随意的擦擦,陈默抬起屁股要走人。

  这时,打对门陈记肉铺里踉踉跄跄、脚步虚浮的走出一人,嘴里还叼着一块肘子肉,面上满是迷蒙之色,往街道中间一躺,没了!

  四周围登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而后就听得刺耳的尖叫:“死人了!”m.chuanyue1.com

  这一声好似滚烫的油锅里滴下一滴水来,瞬间油锅沸腾,周围百姓一个个面带惊恐之色,奔走相号。

  陈默站在店里看了眼,街道上躺着那人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像是半辈子没吃过饱饭,但偏生嘴里还叼着一块肥腻的肘子皮,实在是显得怪异。

  若是不明就里,还以为这人是犯了什么癔症,又或是得了急病,这才倒地不醒。

  可陈默心里门清,这就是中了象谷的毒,同那些个抽大烟的没什么两样。

  不过看其模样,显然之前也是位瘾君子,或许家里抽了个家徒四壁,犯了烟瘾,这才来这解馋,好歹这肘子里加了象谷,也能暂缓。

  再看死者身上,衣衫破烂,鞋子上还穿着洞,显然已经是窘迫至极,但偏生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长生锁,只有拇指大小,上边写着“福寿安康”四个小字。

  周围百姓胆小的已经跑差不多了,胆子稍微大着点的隔得不远指指点点,但就是没人去报官,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百姓很快适应,窃窃私语。

  由此可见,这般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那瘦高个手里把着毛巾,正搁那眯着眼睛看着呢。

  陈默四处扫了一眼,再回头之时,就见一小老头吧嗒着烟杆,大刺刺的走近了尸体,手一伸一拉,直接把长生锁给扯了下来。

  虽说天色昏暗,但周边灯火烛明,不啻于白日,这般景象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扒走死人东西,陈默分明看到,有些人面上露出了遗憾神色。

  乖乖,原来动了心思的还不止这一位,感情你们只是有这心没这胆。

  等等,这小老头怎的这般眼熟,这不正是上午还和自己谈话的仵作嘛?

  天子脚下,当街横尸,还有扒尸的仵作,陈默不禁感慨,大魏朝也算的上是国泰民安,民风淳朴。

  罢了,夜已深,还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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