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玖还没答应呢,就被朝暮拖着,迫着脚不沾地,匆匆忙忙。
朝暮带着她左躲右窜,越走越往后山偏僻处去。
姜初玖看朝暮这样不像是第一次来,也不像是心血来潮要救她。
“你这是要带我去那禁地?”姜初玖试探着开口问。
“我不会害你,只管跟我来。”朝暮说话间,用布条给姜初玖蒙上了眼,抱着姜初玖的腰带力,加紧速度。
没一会儿姜初玖便头晕目眩,不适愈发强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要停下休息。
朝暮看了一眼她的反应,出奇的好说话,果真停了下来。
姜初玖累得够呛,靠着树干哼哧喘气。
“得,我瞧啊,你就是叫我来找那人了。”她顺了顺气,道。
她正说着,黑雾弥漫的路上忽而显出一扇修葺得很好的朱红木门,门前对放着两尊石头雕的狴犴,两盏竹篾灯笼,门匾上的字蒙了灰,瞧不真切。穿书吧
朝暮拂袖,收回念咒的手,眼神示意姜初玖往门那儿去。
这分明有猫腻,姜初玖很不愿意进去。
这猫腻她也知道,应该说这座山上无人不知。
门那边的是“不死人”阿无,运用纳万“厄”逆□□,无恶不作,耗死世家子万万,毙命于晏行云剑下,一点灵力不散镇于赋铭山居禁地。
朝暮也没逼迫她,站到门前,抓住姜初玖的心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分,门那边是我一生的执念,现在有个好机会可以一次性还清欠我的情,你不来吗?”
姜初玖心里扎挣,想着朝暮要是把那“不死人”给放出来恐怕生灵涂炭,虽嘴硬与自己无干,到底还是跟去了。
木门随着她的推开,刺啦了一声,听着不像是常年陈木那般喑哑,也没有厚厚的积灰,更没有在她进去后轰一声自动关上。Μ.chuanyue1.℃ōM
姜初玖稍稍放心,运炁画了个火咒,借着指尖零星的火光,摸索着往里去。
那里头空荡荡的,虽有好几间屋子却也都是紧挨紧闭,唯有中间屋子的门还敞着。
姜初玖硬着头皮走进去,她带来的那丁点儿微弱火光带亮了整屋。
没有她想象中的陈年旧尸,头骨断指,棺木满屋,只一尊金身狻猊巨像和它踩在脚下的金丝镶边楠木棺和地上堆着落了半层灰的法器。
姜初玖细看布置,尽是狻猊,麒麟这等吉祥瑞兽。
只是这些瑞兽轻易不祭用镇压,出这样大手笔又在这样的破木屋里,是不是有些,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她正想着,看见朝暮满眼缱绻,似乎在用眼神抚摸棺木每一厘,有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这画面可把姜初玖看得打了个冷战,面上还是镇定自若,“你要的人情是什么?”
“你把这棺材里的人放出来,我把你从这监牢里放出去。”朝暮深吸一口气,轻轻呼了出去,像是拿起了什么又似乎放下了什么。
“以你的修为,打开这么个东西上的封咒,该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会来找我帮你?”
“你不一样的,初玖。”朝暮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作风,手牵着姜初玖,一步步把她引到棺前。
姜初玖还没明白她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才走近棺木就觉神魂激荡,寒气自上而下,侵袭个彻彻底底。
朝暮趁她愣神的功夫,抓住她的手,拔刀往她腕上一割,从怀里拿出符纸接了几滴血。
姜初玖疼得回了神,忙给了朝暮一掌,退到一边,撕破衣裙绑紧止血。
土中落血,法阵难存。
朝暮手中的符纸自行飘向空中,发出异常的青色光芒,棺木接着便有了响动,棺木上的封术咒纸,皆幻成了一道道盾牌,形成一个高低叠起的盾阵。
空中血符得到催化,幻作了一把利刃,直直冲了过去。
叮叮当当几声,盾牌碎裂,棺木也随之成了碎屑,冰棺还冒着冷气……哗啦啦几声响,原先立着的六座小麒麟石像一齐倒了,上头的金身狻猊也缓缓挪开了它的脚,棺木便裸露在人前。
朝暮趴在棺木上,大笑大哭,状似疯癫。
姜初玖身形摇晃,自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她的虚弱损伤有多厉害,实在话,她不是不想找朝暮算这割腕之仇,只是她一旦流了血就会全身乏力,看似无事,实则只能勉强站立而已。
一大团乌黑的浊气喷涌,朝暮即刻起身,冰棺上盖四碎,几道气团团冲了出来,紫裹着红,红缠着黑,黑又卷着绿,炸亮了半边天。
一道剔透的魂体穿过疯态的朝暮,直冲姜初玖而去。
姜初玖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躲,看到她并未触及朝暮,也就放松警惕,也等她穿过自己的躯体,随她去哪里。
哪知她的手稳稳当当落在了姜初玖的脸颊边,微有凉意,恰如轻风扫耳。
姜初玖还未感叹,那边响起沈仁的痛骂,“你果真是个孽障!”
说罢,沈仁掐诀,下了杀招。
姜初玖反应是快,可这血流的,让她动作变得钝了,那灵体不说躲避,反而打了个转,以身为姜初玖挡下这招,被击得灵体溃散。
朝暮痛叫哀鸣,冲上前与沈仁扭打一处。
姜初玖想着自己才被割了口子,生血喂养灵体再好不过,那灵体救她,她自然要回以恩,便将一块灵体碎片收纳入腕口,哪知她这灵体一收,晕眩消失了,炁走八方,通畅无阻,手腕的伤也渐渐愈合。
朝暮回身望,心道,都是命。
“快走!”
姜初玖摩挲着手腕,想也是,瞧这情形,自己这般定然是与赋铭山居撕破脸皮再不能好了,不走也是不死不休。
她当机立断,“你呢?”
“这就来!”
姜初玖不再磨蹭,破门而出。
“疯子!”沈仁杀红了眼。
朝暮挡下他的杀招已很是吃力,嘴上也不肯饶,“你们这群伪君子有哪一个不疯的?”
沈仁一心要去斩杀姜初玖,哪里愿意和朝暮多费口舌,招招致命,只希望能在姜初玖逃出这座山之前摆脱朝暮纠缠。
其实沈仁不必如此心焦,依姜初玖那东南西北不识的认路实力,再给她两天,她也未必找得着逃出山门的路。
好在她也足够了解自己这一弱点,趁乱打晕人换了衣物免得招眼。
迎面走过来一张熟悉的脸,姜初玖感觉自己还真是好运,这是送上门的活导向。
她抽剑架在来人的脖子上,还没开口,那人就哭叫着,“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只是路过!路过!”
接着便把身世家底尽数托出,“我是爻日月方家的女儿方琳鸢!只是到赋铭山居来送仙器的!”
姜初玖咂摸。
难怪这张脸熟悉的这样,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以制器闻名的世家大族方家的儿孙。
“可,可以放我走了吗?”
“走?倒也不难。”
方琳鸢以为她这么说就是放已自己走了,拔腿走了两步,姜初玖的剑就追了上去。
疼冰冰的剑锋更加紧贴着方琳鸢的皮,吓得方琳鸢是假嚎变真哭,眼泪哗哗啦啦地流。
姜初玖挥剑斩掉被方琳鸢哭声引来的两魔侍头颅。
方琳鸢本来是想趁她分神赶紧就跑,哪知道眨眼间剑又回到了自己的脖子边。
“还不住口?”姜初玖被她哭喊得头疼。
方琳鸢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她像切掉那魔侍的头一样,把自己的头也当作杂草砍了。
“咱们一道下去。”
方琳鸢唯命是从,也不左转右绕,只该怎么带她出去就怎么带她出去,一是自己实在打不过,二是路遇人魔混战,她也好心护着自己,算是还其相护的好意。
到了山脚,只能看见山上升起的滚滚浓烟,无论这把火是谁放的,对于姜初玖来说,都是逃离的好机会,起码沈仁不能□□咬着她不放了。
倒是方琳鸢有些奇怪,她刚刚哭死哭活要走,现在分明可以拔腿就跑了,却赖在姜初玖身边不走。
“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啊?”
她笑得自然真心,眼神都是兴奋希冀,看起来不像掺杂了什么歪念。
这笑,实在太像王彩玲,就连她们的模样都相似极了,都是圆脸杏眼。
姜初玖被惊得汗毛直立,更加重了几分戒备,嘴上敷衍,“这也不难,若论仙修左不过是赋铭山居、爻日月,水云荒三大巨头而已,有一位叫什么的自成一派,其余散修自不必多说,你有那样多选择,为何选我?”
“我一看你就喜欢,可不比那些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子好多了!”方琳鸢手舞足蹈,语气诚恳。
“……我原是人家的徒弟,再没有半吊子水,自己又收徒的道理,倘若你可以每一家都拉个中游上的女弟子来,我就在无人岭迎你入门。”姜初玖开出了个无理又难完成的条件,算是变相的拒绝。
方琳鸢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装糊涂,还是听糊涂了装明白,犹犹豫豫还是答应下来。
待姜初玖远去,青衫飘然而落。
“她都走远了,你那把火放的真及时。”
没人搭话,方琳鸢觉得自言自语怪没意思的,悻悻而去。
无人岭热辣辣的,暑气肉眼可见,青树哗啦啦横在路边,与枯木黄叶夹杂一起,还是那副萧条的旧状。
姜初玖思绪飘散,眼前好似现出杀人纪实。
烈日暴晒下,尸体腐烂愈发快了,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臭味,人们却肩并肩,脚碰脚,往悬崖涌,那树干上面血印的人脚印,参差不齐。
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孤身立于悬崖边,身旁嵌入石壁的利剑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模样。
方才她跟方琳鸢提到的那巨头仙修三家就站在她对面,身后还有乌泱泱一群人,个个凶神恶煞。
“诛!”
人群中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其余应者云集,提剑冲过去。
她垂手往旁边立着的剑那儿一擦,鲜红的血即刻流出,手臂上再添了一道血痕,口中念着聚厄的法诀,以生血元炁拢聚了这座山头的厄,以及他们未来得及处理的弟子死尸而成的厄,给他们补炁塑人形,下令与那些扑杀过来的正道世家相抗。
又一场鏖战。
最后一把剑破空而来插进她的心口,她跌落山涧,风吹过来冷透了汗,姜初玖才恍然若失的回过神来。
“阿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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