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
“不好了!小姐!”
听云轩二楼包厢,南云依正倚栏而坐,长腿翘起搭在面前的桌子上,透过层层珠帘听着楼下舞台上传来的咿咿呀呀的戏曲,随着音调悠哉的晃悠着手上的翠玉折扇。
而这悠闲的场景却被后门楼梯处传来的呼喊打破,那高昂尖细的声音险些将南云依送走。
南云依坐直了身子,伸手掏了掏耳朵。
还好这次出来没带着小月,不然让小月瞧见她这没礼数的模样估计又要让她抄书了。
啧啧,真是可怜的娃子……
这小桃吧,哪里都好,人又乖又听话,就是这性子太咋呼了!
一惊一乍,一碰就着的,一点也不随她这个主人,处事那叫一个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心如止水。
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小桃咋呼着推开了包厢的门。
“小、小姐!不好了!小姐!”
小桃这一路跑的太急,停在南云依身边不停的喘着气,话都说不匀。
南云依无奈摇摇头,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
“你慢点说,什么事这般急躁?天塌了不成?”
小桃接过茶水,也不管这茶是不是顶尖的毛尖云雨,咕咚咕咚的牛饮一般直接将一杯茶全数倒进了肚子。
“嗝~~”
小桃拍着胸脯,这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也终于接上了自家小姐的话。
“小姐,这外面的天没塌,可是你的天马上就要塌了!”
???
南云依一脸莫名,这小丫头说的是人话吗?她咋听不懂呢?
“奴婢刚才去给小姐买凉糕,可您猜我看见了谁?!”
“……”
“我看见姑爷了!!哦,不对,是未来姑爷!!”
“什么?!”
南云依腾的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惊诧。
“齐书君来了?!怎么可能?!你又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确定他便是齐书君?”
小桃点头如捣蒜,小脸上全是严肃的认真:“确定确定!小姐您忘了,夫人之前把姑爷的画像拿给您瞧过,奴婢还记得呢,奴婢很确定,方才奴婢见到的那个公子就是未来姑爷!他长得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而且管家还在一边陪着呢,不是齐公子还能是谁?”
南云依秀眉蹙起,眉目间尽是怀疑:“不可能啊,我明明给他算过卦,他就是个早夭的命理,而且我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才对啊……”
南云依皱眉喃喃,同时手也摸上了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三枚古朴的铜钱来。
白皙的手腕微动,铜钱自由落地,落在茶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姐!你快来看!”
南云依还未来得及查看卦象,小桃站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此时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回头急切的向着南云依摆手。
南云依的视线一挪过去,小桃当即便指着长街的那头道:“小姐,你快来瞧,瞧那是不是齐公子?”
好奇和疑惑的驱使下,南云依迈步过去,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看,只一眼,她便注意到了那一身白色长衫的公子。
他身上的布料并不好,只比普通棉布要精细些,只是那做工着实不错,袖口和衣摆处皆绣着几节翠竹,生机勃勃又暗含傲骨,映衬的他本就英俊的面容也更加俊秀。
这条街乃是整个舒林郡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商业街,可他的目光却未曾在这些繁华浮世的东西上停顿过一秒。
他的很认真,认真的听着管家爷爷的话,也同样认真的回答。那是一种认真的尊重,而不是和旁人一般的讨好虚伪。
他的脊背很直,一言一行中自带风度和傲骨,长衫玉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南云依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齐书君似有所感,遥遥向着这个方向望来。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南云依不受控制的心脏一抖,他的目光太空了……
就是那种一片寂灭的空,没有生息,也没有光亮,空洞中带着深沉的压抑,透着彻骨的薄凉。
南云依被那目光冻在原地,一时间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他身边的老管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发现了她的存在,笑着和他说了什么。
霎时间,百花齐放,温柔和鸣。
他笑了。
瞧着她,似是眼睛里全是她,也只有她。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可在那张颜的加持下,南云依的小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快速跳了跳,脸颊也有些发烫。
那人站在长街那头,遥遥向她行礼,尽显公子气度。
南云依有些措手不及,回礼间便多了几分仓促,手上的那柄折扇也一个手滑掉了下去,正好掉在一口撑起的棚子上。
南云依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扇子是她的心爱之物,虽然不甚起眼,可那却是整块青玉雕琢而成的,每一根扇骨上的纹理都相互呼应,扇柄合起之时,隐约之中似是还能看到一幅山水图!总而言之,这个东西就是个贵!夶风小说
庆幸过后,迟到的尴尬开始蔓延,南云依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整个人都有些僵。
真是够了,这第一次初见就这么尴尬,简直妥妥的黑历史!
“小姐你没事吧?!”
南云依陷入社死情绪,恨不得当即自闭,可小桃却并未察觉主子的情绪,瞧着小姐险些掉下楼去,吓得她当即一个飞扑,直接半抱着人将人拽了回来。
摔在地板的那一刻南云依人已经麻了,算了,毁灭吧,心累不爱了……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耳边小桃担忧的声音还在继续,南云依一把糊上她的脸,木着脸坐起身,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向楼下。
坐回座椅,南云依沉默的去拿茶壶却被终于机灵了的小桃抢先拿起,狗腿的给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手边。
南云依睨她一眼,小桃向她讨好的笑笑,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手动闭了自己的麦。
南云依哼了哼,伸手拿茶不理她,可茶杯拿起,桌面上那散落的三枚铜钱便映入了她的视线。
“奇怪……这卦象,分明已经……”
余下的话南云依没有说出口,可却不受控制的脊背发凉。
她又想到了第一眼他的那个眼神。
空茫、压抑、还有一种细碎的破碎……
一个备受家人宠爱,深受先生和族人看重的学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除非……
他不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
南云依的眉头越蹙越紧,想不出来也不再瞎猜,将铜钱一收,当先便向楼下跑。
身后的小桃想问,可想起自己还在‘禁言’,当即一手捂住唇,迈开步子紧跟着小姐下楼去。
南云依的步伐很快,身形很急,一楼取扇子的小厮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南云依便已经一阵风的刮了过去,还在他手中抽走了折扇,一声清脆的‘谢了!’这才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南府
齐书君随管家爷爷见了南老爷,南老爷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越看越满意,不过短短半盏茶的交谈,嫣然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乘龙快婿一般亲昵。
南老爷热情的让管家给齐书君安排了院子,与后院南云依的依梦阁就隔了一座高墙。
旁的不提,但是南老爷这一安排便足见他的满意和打算。
慢了半步知晓南老爷安排的南夫人气坏了,带着人虎虎生风的向着书房而去,人一进去便直接将书房门从里关死,一把薅上了正在书写信件的南老爷耳朵。
“诶呦,夫人!夫人你轻点啊!”
手上的毛笔被胡乱一丢,墨渍染脏了那写了一半的信,可此时的南老爷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伸手虚虚的护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讨饶。
“哼!现在知道疼了,知道痛了?!那你把自己女儿推出去卖了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心疼?!”
南夫人看着南老爷疼的皱在一起的脸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松,可想起前院住进来的那个齐公子,又是一阵气恼,气咻咻的将他的脑袋推了出去,眼底却有水色和疼惜弥漫。
“夫人你瞧你这是做什么,梦儿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这个做爹爹的又怎么可能会害了我自己的孩子呢?”
南夫人眼眶都有些红,南老爷连忙在一边赔小心,低声的给自己证明。
“是,你多疼爱孩子啊!梦儿还没出生呢,你就给她定个娃娃亲,如今更好,你明明都答应了我的,说是等梦儿看过,等她自己同意,这门婚事才算数,可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你就那么一声招呼不打的便把人安排在了紫竹院,不说那紫竹院花费了梦儿的多少心血,这刚完工还没搬进去呢就让你给做了人情,单说紫竹院的地理位置,那和依梦阁就差了一堵墙!你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梦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南老爷被南夫人一番话堵得心虚,捋了捋半长的山羊胡神色有些闪躲,说话的声音也更小了些:“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真的就能让一个孩子自己选择了……当时不也是为了安抚梦儿的权宜之计嘛……”
“孩子还小嘛,什么都不懂不是?我们做父母的当然是要给看着点嘛。而且书君那孩子我看过了,博学多识,举止有度,人又长得一表人才,和我家梦儿很是般配……”
“说什么的都是你!我就知道你这嘴里没有一句准话!我不管,等梦儿回来了,你自己去和她说!看她还理不理你这个爹!”
南夫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书房里的南老爷愁的咬了咬笔杆,这原本流畅潇洒的书信也都写不下去了。
——
南老爷,南德曜,原是上溪县的普通商贾,十五年前去郊外的庄子上视察收账之时却碰到了山匪截路,南德曜趁机逃跑,逃进深山却意外跌落陷阱,虽然伤了腿,可却因此逃过了山匪的追捕,得以留下性命。
后来的故事就很老套了,齐书君的父亲齐大山上山捕猎的时候发现了受了伤,已经昏迷了的南德耀,并将人救回了村子。Μ.chuanyue1.℃ōM
大夫诊治过后连连感慨,万幸发现的时间还算及时,若是再晚一会,不说这腿还能不能保住,单说这性命早就已经不保了……
南德曜感念齐大山的救命之恩,相处中得知齐大嫂也怀了身孕,且比自己妻子多了一月,一个念头便不受控制的滋长。
“齐大哥,等将来孩子出世,若同为男孩则让他们结为兄弟,反之结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那便指腹为婚,结个娃娃亲,凑成一对情缘可好?”
南德曜脑子一热,这话便已经脱口而出,话落的瞬间其实他也有一点后悔,可这丝后悔在齐大山那自卑的笨拙推拒下又消失无踪。
像齐大哥这样憨厚朴实的性子,想来将来的孩子也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南德曜真心热切,齐大山犹豫了几番还是笑着应了。
后来南德曜留下了信物和地址,归家后很是顺利的接下了好几个大单子,生意越发红火,生意也越做越大,带着一众妻眷去了舒林郡发展。
在得知南德曜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做了人情,南夫人身为母亲,又怎么不可能不气,不忧,可忧心的同时却也心疼后怕自家夫君当时的危难,是以南夫人虽然觉得南德曜这做法不过脑子,可却也心里感激齐家,便也默认了这桩婚事,这逢年过节的,送去的礼品也不在少数。
只是齐家虽然穷,可齐大山和齐大嫂却都是有气节的人,从不曾因为这层关系主动求些什么。虽然收了礼,可这回礼也同样是满满的心意,每每送礼的小厮回来,车上都拉了满满一车的特产和干货。
也是因着这个,南夫人待齐家也真心的很,只不过身为母亲,自然还是疼爱孩子的。
梦儿从出生他们就把她捧着、护着,更是当做继承人一样的培养,在三岁启蒙时,她爹——南德曜,还非按着男娃娃的样子给取了字。
南梦,自云依。既希望她这一生潇洒无忧,又期望她坚强不可摧,成为自己的倚仗,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了去。
这般培养下,南梦的性子自小便像个男孩子,行事很有自己的主见。
婚约之事生怕她不喜被束缚、安排的感觉,南德曜也特意表明过,这亲事一定会征得她自己的同意之后再做决定。
可谁料南德曜这坑孩子的属性又发作了,瞧着那少年一个欣赏,这女儿就又被他给卖了……
不过我们南老爷也很无辜,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梦儿好,这不也是老父亲心切,这才着急了些吗?
想来梦儿也是可以理解理解他这个老父亲的一片券券爱护之心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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