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晨光公寓时已经快到晚上10点,楚醉走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在路过杜阿姨家门口时,想要把歆歆接回去,刚要举起手敲门,却顿了一顿,想到这个时间杜阿姨应该是已经抱着歆歆睡了,犹豫再三,尽管很想那个粘人却又懂事的臭丫头,但是这么晚打扰杜阿姨实在不好,才继续向楼上走。
已经是8月末的天气,初秋阴雨绵绵,夜凉如水,冰凉的钥匙握在手心里让楚醉不禁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打开门,关门,踢鞋,扔包,一气呵成,却不想开灯,转身顺着记忆的方向走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脱下外衣,便倒在床上,难得的没有失眠,以着神奇的速度睡着。
梦里,是那个初初懵懂的七年,甜涩的爱情在心里悄悄开了花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能明白那种两人几乎变成一体的互相了解,没有人能明白只是一个笑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的默契,没有人能明白,那种炙热的温暖早已经添补了心里的缺口,而一旦失去,才是彻底的体无完肤。
只是如今,她确实已不再懂他。
漫长如沟壑的距离,似光年一般渐渐扯远,远的看不清楚,握不住,抬起手来似乎抓住的只是一场梦,一片虚无。
爱恨离别本是生命中最寻常的一段路,生命本身是一场旅行,而这场旅行毫无意义,总会有一些偶遇,是彼时的吉光片羽。也会有一些结束,是此时的天涯殊途。
只是这个偶遇太长,长到需要用刀子去将心脏割开,即便鲜血淋漓,才发现根还扎在心里,剜不出去。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是听见手机在响,悦耳的音乐徘徊在耳边,稍顷便就安静了下来。
楚醉在梦里笑了笑,翻个身继续睡去。
“Shit!这女人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开完会的许竹誉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手机上持续的无人接听,明明昨天晚上收到小醉的短信,她说已经回了T市,他昨晚上正和老爷子通电话报告工作,等他挂了电话后才看到短信,那时已经过了半夜11点,他怕她睡了,也就没回。
连续又打了四五次,仍然是无人接听,许竹誉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商氏的午休时间,想了想,便开车往商氏大楼的方向驶去。
也许那傻丫头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楚家出了事,小醉完全一无所知,他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中午11点半,楚醉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许竹誉干脆下了车走进商氏大楼。
“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
“你们何总的助理在几层办公?”
“先生找的是何总的哪位助理?您是……”
许竹誉不耐烦的随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原来是许氏银行的许少爷,麻烦您等一下,我替您联系何总助理的办公室。”
一分钟后——
“抱歉许少爷,楚小姐今天没来上班。”
“没来上班?”许竹誉孤疑,转眸看向人来人往的大厅。
“是的,不过她似乎没有请假,现在办公室的人也在找她,但一直联系不上。”
许竹誉心头‘咯噔‘跳了一下,他了解楚醉,依照她的性子,除非有什么急事,否则绝对不可能不来上班,何况还是无故旷工。
想到此,他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又给楚醉的手机拨电话,走到门口时没注意到身旁走过的一男一女,因为脚步太急,似乎撞见了谁,却没有理会。
“呀——”商安然被人撞了一下,整个身子猛地靠进身旁何彦沉的怀里。
“有没有事?”何彦沉双手握住她肩膀,扶稳她。
“没事,那是谁呀?走路都不长眼的?”商安然猛地转头看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急冲冲走下楼前阶梯的身影,先是一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不是许少吗?他来商氏做什么?”
“哎,彦沉,你看见没有,那个是许氏银行的执行总裁许竹誉,最近许氏银行是不是和咱们有资金流动啊?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商安然一脸好奇。
陡然一听见这个名字,何彦沉霎时转首看向那道快步离开的身影。
是他?
“怎么了?”见许竹誉开车走了,商安然一脸兴味的笑了笑,转回头时发现何彦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不由轻问。
何彦沉并不说话,神情莫名的添了几许寒霜,转身走向电梯。
“哎,彦沉,你不陪我去吃饭啦?”商安然忙追了上去,跑进专用电梯,伸手挎住他的手臂。
“我下午有事。”他淡看着电梯里持续上升的数字,嘴教紧抿。
商安然想了想,将脸贴在他手臂上,亲昵的娇声说:“彦沉,咱们还有半年就结婚了,找个时间一起去拍婚纱照好不好?公司的事交给别人不就好了么?”
“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你每天都这么忙,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才刚出差回来,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多休息几天陪陪我嘛……”
电梯停在十楼,何彦沉走了出去,商安然见他似乎心情极差,想了想,忙冲出去,在他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迫使他停下脚步,将脸贴在他温暖宽厚的的背上,闭着眼凄声企求:“我知道你嫌我总缠着你,可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没留我在你的公寓过夜,也很少去我家看我还有我爸爸,彦沉,你离我总是这样的忽近忽远,我想要见到你,就只能跑来公司找你……”
“你很少陪我去看我最喜欢的歌剧,好不容易答应几次,却总是有事耽搁。”
“我这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而且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半年后我就是你何彦沉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求你,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冷漠,你知不知道,你偶尔对我的温柔疼爱,都是我拿来疗伤的药剂,可是只有那么少数的时候你会对我笑,对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吻吻我。”
“彦沉,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人来看待过……”
“呃,何总……”陈恒刚吃过午饭上来,出了电梯门口就看见这一幕,顿时尴尬的想要将自己塞回电梯里去。
商安然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仍然紧紧的抱着他:“彦沉……”
她扣在他身前的手被轻轻握住,轻轻拉开,直到何彦沉转过身,抬手在她头顶头发间轻轻安抚:“别想那么多,乖乖去找个闺蜜一起逛街吃饭,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
“真的?”
何彦沉默然点头,商安然顿时雀跃的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恒灰溜溜的低着头装做不存在,在那两人身边轻手轻脚的走过,正打算走进办公室,忽然被何总叫住。
“陈恒,到我办公室来。”商安然不再纠缠进了电梯离开,何彦沉便转身唤住他。
“是,何总。”陈恒推了推脸上的无框眼睛,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许氏银行对商氏的授信资金有多少?”
“不少于五千万。”
“与许氏银行的合作项目是由谁负责的?”
“这个……以前是财务主管负责沟通联系,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现在,这些项目应该是由您的那三位助理接手。”
听到这里,何彦沉转头扫视了一眼隔间的助理办公室,两个办公室之间透明的玻璃窗上被商安然派人挂了一道百叶窗帘,那窗帘隔绝了两个办公室的视线有一阵子了,他也任由她胡来。
“何总是想看看许氏银行的资料还是什么?不然我去叫张助理和朱助理去查一下,然后交给您?”
“不必了。”何彦沉走到办公桌边,点燃一根烟,静寂的目光落在桌上一杯微凉的咖啡上,眉头微皱:“告诉朱助理,以后不必泡咖啡送来,我不喜欢喝这东西。”
“好,我一会儿就转告她。”
想了想,陈恒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何总,楚助理跟您出差回来后,有没有向您请过假?”
颀长的身影微微一僵,转回身来不明所以的淡看着陈恒脸上试探轻问的表情:“请什么假?”
“这就奇怪了。”陈恒一脸不解:“按楚助理工作这么久的表现,应该不是这种无故旷工,连个消息也不给公司的人啊。”
何彦沉黑眸半眯:“楚醉没来上班?”
“是,她没来,今天办公室的人一直没联系上她,打电话没人接。”
“继续打。”何彦沉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座机。
陈恒一愣,有些不解,一个员工无故旷工,要是实在联系不上,就等到来上班时被记分受到处罚就可以了,至于非要联系上么?
“哦,好。”回过神来时,陈恒走上前,拿起座机拨通楚醉的号,不久后,放下电话,有些无奈的看向何总冷若冰霜的视线:“占线。”
脑中刹时蹦出许竹誉匆匆离开商氏大楼,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的身影,何彦沉猛吸了一口烟,随即按熄在烟灰缸里,掏出手机在电话薄里翻到楚醉的名字,略迟疑了片刻,才按了通话键。
第一次打,持久的无人接听,再打一次,占线。
“五分钟之内,把楚醉资料上的住址发到我手机里。”何彦沉忽然转身将大班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拿起,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
“好——”陈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何总离开的背影。
楚醉这三年来,从来没有睡的这么沉过,隐约中似乎听见门外的楼道里传来什么人的说话声,可怎么也听不清楚。
直到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可眼皮沉重的犹如被数万斤的石头压着。
许竹誉刚一冲进门,就看见门边的地板上放着楚醉的包,一只快要没电的手机静静躺在包的拉链一旁。
“许叔叔,妈咪没有在家哦,你这样叫杜阿姨开门是不好的哦!”小歆歆屁颠屁颠儿的拉着杜阿姨的手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许竹誉盯着地上的包和手机,又看了一眼旁边被胡乱扔在地上的外衣,和鞋子,忙冲向卧室。
刚一打开卧室的房门,就看见楚醉不省人世的躺在床.上,脸色红的吓人。
“小醉!”他大惊失色的冲上前,伸手将她扶着坐起身,抬手在她脸上轻拍:“小醉,快醒醒!”
手刚一碰到她脸上,才知道她是发烧,而且热度高的有些离谱:“小醉?醒醒!别睡了!小醉!”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杜阿姨跟着走进卧室,一看见被许竹誉拥在怀里的楚醉的脸:“她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
“妈咪——”歆歆急急忙忙的跑到床边,抬起短短的胳膊,小手抓着楚醉的衣角轻轻拉扯:“妈咪你怎么啦?妈咪你怎么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楚醉被摇晃的有些难受,昏昏沉沉间好像听见许竹誉和歆歆的声音,努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可怎么也看不清楚,喉咙疼的像要冒烟一样。
“这是什么?”许竹誉正要将她抱起来,见她似乎醒了,却看见她脖子上一块明显的齿痕,心口一阵钝痛:“你怎么样?怎么会感冒?怎么会烧的这么严重?我找你一整天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笨女人……”
“妈咪,你怎么不理歆歆——”歆歆忽然大哭,小手紧紧揪着楚醉的衣角:“妈咪!妈咪你不要不理我,歆歆没有不乖!妈咪!”
“我……”楚醉试图张了张嘴,仰头隐约看见了许竹誉的脸,想要对他笑一笑,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床边的歆歆,可一点力气都没有,下一瞬,无边的黑暗侵袭而来,最后的意识只有耳边许竹誉的爆喝声。
“小醉!”
“我送你去医院!你千万要给我保证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许竹誉让杜阿姨将吓哭歆歆抱下楼,自己将楚醉因为发烧而全身发烫的身子拦腰抱起,火速冲下楼。
在抱着楚醉出了单元门的那一刻,一辆银色LexusLS驶进晨光小区。
“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杜阿姨站在阴凉的地方抱着哭声震天的歆歆,一边哄着她,一边焦急的看着许竹誉将昏迷不醒的楚醉小心的放进他车里。
直到许竹誉的车子驶出小区,以着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冲去。
在他带着楚醉离开的刹那,车子与一旁停靠在小区门前的LexusLS擦身而过。
何彦沉静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刚才那一幕,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背着他的方向,抱着一个大哭的小女孩轻哄,看着许竹誉抱着楚醉上了车离开小区。
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渐渐合拢,握紧,直至骨骼交错的声音在车里隐约回响。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楚醉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难受极了,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几点了,可怎么都睁不开。
她能感觉得到身旁有人在来来回回的走动,有人在轻抚她的额头,有人在她手上扎针,有着微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她的身体里,数次的隐约有了知觉,又数次的陷入她无法控制的沉睡。
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第一次住院太久,是在英国生下歆歆的那几天,可歆歆刚出生时的惊心动魄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回忆,第二次就是歆歆发烧住院,她讨厌医院,讨厌这冰冷的充满消毒水的地方。
“许叔叔,妈咪怎么还不醒呀?”
“歆歆乖,你妈咪很快就会醒了。”
“你骗人,你看妈咪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许叔叔,我害怕……”
楚醉从沉睡中醒来,听到耳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寻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许竹誉一脸倦色的坐在VIP病房床边的沙发上,怀里是歆歆蜷缩着的小身子,一大一小的互相依偎在一起,还真挺和谐的一幕。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见那一大一小的两人互相掰着手指,许竹誉的扣子快被歆歆玩的从衬衫上拽下来,他低头专注的跟歆歆的那两只搞破坏的小手做着绝望的斗争,被彻底忽略的楚醉一脸无语的张了张嘴说话,结果那好比公鸭嗓子的声音难听得要死。
“妈咪你醒啦?!”楚醉的声音及时解救了许竹誉衬衫上的纽扣,转身从他怀里跳了出去,扑到床边伸出胖呼呼的小手抓着楚醉蓝白相间的衣袖:“妈咪你还难受不?要不要歆歆去叫医生阿姨再给你打一针?”
那完全像个小大人儿的模样逗乐了楚醉,她抬手在歆歆头上摸了摸:“妈咪没事,歆歆乖不乖?”
“呃,歆歆一直都很乖的来着,不信你问许叔叔……”某只小孩儿小心的一步步往后退,将沙发上一只被自己摔坏的手机挡在身后。
楚醉孤疑的想要看她把什么挡修住了,却被许竹誉拉回了神。
“头还痛不痛?”许竹誉走上前,坐到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提。
“好多了。”楚醉笑了笑,完全没发现自己脸色的苍白,只是干裂的嘴唇因为她的笑而再次裂开,点点血腥进了嘴里,让她有些难受。
许竹誉无奈的从旁边取过棉签,沾了些水在她嘴上轻抹:“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烧烧到了39度8,既然感冒了怎么不赶快吃药或者来医院,就那么在家里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感冒。”楚醉见他一脸疲倦,却还悉心照顾自己,会心一笑:“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事后卖乖有个屁用?”许竹誉脸色难看,一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一边不爽道:“你知不知道我冲进你家里,看见你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那你现在魂魄附体了没有?”
“少跟我开玩笑!”许竹誉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小心的将坏掉的手机藏起来的鬼丫头,无奈的笑笑,之后转头看着楚醉脖子前边被消毒和盖好的纱布,冷声问:“怎么着凉的?还有你脖子上那块伤,哪个八王蛋这么狠给你咬成这样?”
见她沉默的望着自己,脸色变白,明显是不想说。
“何彦沉他是属狗的吗?咬的这么狠,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破伤风?”
“不是他。”
听她这无力的辩解和掩饰,许竹誉气极反笑:“你不笨也不傻,该知道生意场上的人际关系和尔虞我诈,你跟何彦沉出差去渝海签合同,有必要瞒着我?”
“正巧今天盛华的陈董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他说在渝海的酒会上看见我的准少夫人跟商氏的何总亲亲我我,还很好奇的问我,怎么会让你跑到何彦沉身边做起了助理。”
看着许竹誉那明显奚落的眼神,楚醉咬了咬唇,有些歉意的抬起手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我瞒着你是我错,我错了好不好……”
“少跟我撒娇,你马上把商氏的工作给我辞了,其他什么都好说!”
“好。”
“……”许竹誉差点咬到舌头,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能答应,不由嘴角紧抿的盯着她平静的表情:“在渝海,发生了什么事?”
楚醉垂下眼眸:“没什么,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我打了商氏某个大客户一个耳光。”
“确实听说了。”许竹誉无奈看着她,这倒像是这丫头年轻时候的性格:“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何彦沉生气了?要你收拾包袱走人?”
楚醉顿时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就当做是这样吧,反正等我最近把手中的几个工作项目和案子处理完,就辞职。”
许竹誉想了想,知道那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她那固执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会想开。
但既然她想开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算做过去,他不问,也不去查,只要她肯放下就好。
“正好,我身边正缺个像你这样职业素养极高的金融分析师,等你辞职后,马上来我这里就任,薪水绝对比你在商氏高很多。”
楚醉笑了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知道现在若是拒绝,肯定是个争论不休。
总之,她绝对不会去许氏,在逃离了一个男人之后,转身扑到另一个人的庇护之下?她楚醉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
入夜,许竹誉在楚醉的连哄带骗外加威逼之下,终于答应小睡一会儿。
看着他抱着不肯跟杜阿姨离开的歆歆窝在沙发里一起睡觉,楚醉难得有了一丝好心情,半夜11点多,VIP病房区安静极了,她忽然有些尿急,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转身出了病房。
这间医院在上次歆歆生病时她就已经混的熟门熟路了,婉言谢过要扶她去厕所的女护士之后,楚醉自己钻进了厕所,几分钟后,神情气爽的走了出来,却在走廊里看见一闪而过的身影,先是一顿,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
怎么感觉好像有谁在看她?
是错觉?
再往回走,又感觉到那道视线,她僵在原地,赫然转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以前常在鬼故事里听说医院走廊里有阿飘出没,楚醉浑身一个抖瑟,连忙跑回病房里,将门轻轻一关,见许竹誉和歆歆睡的又香又沉,不由的会心一笑,正要转身回病床躺着,视线一转,倏然定住,转头看向床边桌上放着的一盒胭脂糕。
这种东西不常见,但她却很喜欢吃,以前每次生些小病就吵着想吃这东西,淡黄.色透明的看起来像果冻一样的糕点,软软的很好吃。
很少有人知道她喜欢吃这东西,许竹誉难不成神通广大到连她喜欢吃胭脂糕都知道?
刚才出去之前她还没发现,这才看见这盒东西,楚醉不由转头看着许竹誉睡的香沉的脸,笑了笑。
“水煮鱼,你这样只会让你越来越歉疚,越来越不知要怎样面对你的这么多好。”
第二天一早,在楚醉的坚持下,他许大少爷终于肯放他出院。
在离开医院之前楚醉收拾东西,将胭脂糕的盒子放到自己的小包里,看见在包里边静躺着手机,想了想,便伸手拿了出来。
这不拿还好,一拿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四十多个未接来电!
她那天真的有到昏迷不醒的那种程度?
“在看什么?”许竹誉将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身上,免得她这感冒刚好一些,出去受了风,见她在专注的看着手机,便在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楚醉一脸见鬼了似的斜眼看着他:“太恐怖了!”
“你也知道什么是恐怖啊?”许竹誉抬手在她鼻子上一捏:“我是真被你吓着了!”
楚醉难得像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握着手机的手倏地僵住。
未接来电上,居然还有何彦沉的两个电话。
虽然她没有记他的手机号,但在渝海那几天偶尔需要用手机沟通,没存进电话本,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号码就存进了心里,一眼就认得出。
“这是谁的电话?”见她神色有异样,许竹誉心知肚名的试探着轻问。
“一个同事。”楚醉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包里,然后转头迎上许竹誉若有所思的双眼:“既然你昨天已经替我向公司请了三天假,那我明天依然不用上班,水煮鱼同学,你够不够哥们儿?”
“……”见她这一脸不怀好意,许竹誉眼皮跳了跳,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干什么?”
“好多年没有大醉一场了,晚上陪我去喝酒。”说着,她抬手在他胸前一敲,转身走出病房。
许竹誉一脸无语的揉着被她敲的生疼的胸口,正要问她,忽然被身边的歆歆扯住裤腿娇声问:“许叔叔,歆歆也要喝酒!”
“小屁孩儿,什么东西都想喝!”许竹誉在她脑袋上一通乱揉,然后将一脸笑嘻嘻的歆歆抱进怀里,快步出了病房,在走出医院之后,他不由劝道:“小醉,你感冒还没完全好,酒这东西以后有得是时间喝,OK?”
“只限今天,你不陪我,大不了我自己去。”楚醉耍起了大小姐脾气,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笑,自己钻进了车里,从他怀里接过歆歆肉呼呼的小身子。
许竹誉无奈,怎么这楚醉大病了一场,出院之后倒像是找回了曾经的她一样,任性蛮横却又让人无法生气,这女人明摆着是吃定了他。
晚上9点半,位于市中心繁华区附近,人气最旺的Yelon酒吧——
四周彩色霓虹灯光随着动感激.情的音乐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喧嚣吵闹的酒吧里嗨声四起,每一座卡包的沙发间男男女人暧昧的依偎,放浪的喊声尖叫和笑声被音乐的节奏覆盖的彻底。
楚醉一身短袖水粉色针织开衫,一条黑色紧紧包裹住臀部的紧身短裙,满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背四周,一脸闲适的举着手中的酒杯和身旁脸色拉的极长的许竹誉碰杯:“来,I/wish/to/propose/a/toast/to/our/friendship!”
Friend?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
许竹誉刹时面色阴沉,看着醉眼朦胧却笑眯眯的女人,抬手一把将她举到嘴边的酒按下。
“干吗呀?”楚醉蹙起秀眉,抬起因酒意而酡红的脸,怒目圆睁:“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醉一场了,你既然来了,还不陪我好好喝?那我叫你来干什么?”
“你在渝海没有喝酒?”
楚醉顿时嗤笑着挥开他手,举起杯便将火红的酒液往醉里灌,血红血红的血腥玛丽,即便被西方人冠以“喝不醉的番茄汁”的名号,但这种酒太过刺激,外观与味觉上的刺激都能让许竹誉无法看得下去。
又是一杯酒下肚,楚醉笑眯眯的瞅着他:“我要是在渝海喝酒了,怎么可能还会打人?我哪里不知道商场上的黑暗?他们那些人的酒里,谁知道放了什么下三滥的药?”
说罢,她身手将沙发前大理石桌上的酒瓶摸了摸,好不容易摸到其中一个瓶子里还有残余的半瓶酒,忙给自己倒上,然后挥舞着手中的空酒瓶:“没酒了!没酒啦——再给我上几瓶酒!要烈的——”
纵使何彦沉在身边,你也已经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能安全了吗?
“小醉……”我应不应该因为你对何彦沉的不再懂得与不再相信而庆幸,又是否应该因为你现在刻意的发泄与放纵而松上一口气?
至少,这代表你真真正正的要放下,即便是在逼自己去忘记。
“哎呀,酒呢?”楚醉摇晃了一下,站起身看着四周的人:“Waiter!waiter!上酒!我要……那个……给我来几瓶那个……对,就是那个……”她抬起手臂虚晃着指着远处有着蓝色灯光的酒柜方向。
“够了,楚醉!你已经喝多了!”许竹誉抬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把拉下,她几杯烈酒连着两杯血腥玛丽,照她现在这感冒还没好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没有,我觉得自己还很清醒。”楚醉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身体不由自主的软软靠在他胸前,痴痴地笑着抬起脸,往日澄澈明亮的大眼布着一层薰人的醉意,对许竹誉阴沉的脸嘿嘿一笑,抬起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完全没发觉自己柔软的胸正贴在他胸前轻轻磨蹭:“你让我再喝一点,求求你了,好不好……”
许竹誉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僵硬紧绷,下意识的低下头就要吻上她近在咫尺娇声软语央求着的唇瓣,却在紧要关头抬起手臂将她推开一臂的距离,咬牙切齿的低咒:“我警告你,不想出事就给我老实点!”
“你神经病!干吗和我这么横!”楚醉不明所以的瞪着他那副老大不爽的神情,抬手甩开他推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正好有Waiter过来送酒,有几样是她刚才乱点的,其他几样是她摇晃着手臂人家不确定她究竟要哪个,就一起送来给她选的。【穿】
【书】
【吧】
结果楚醉看了一眼,直接摆了摆手:“全放着吧,我都要了!反正……”她咽了咽口水,对着waiter痴痴一笑,伸出手指朝身边许竹誉的方向戳了戳:“反正他付钱!嘿……”
“好的。”酒吧里的Waiter本来就是有酒水提成的,对眼前这对大手笔的客人自然更多了几分笑意:“两位请慢慢喝,有事再喊我!”
“好的好的!”楚醉急急的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一瓶没看清名字的洋酒,也不倒进杯子里,直接往醉里灌,一边喝一边趁空转眼看着脸色黑不拉叽的许竹誉,用手臂撞了撞他:“哎,你怎么不喝?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不够意思?”
许竹誉黑着脸看着她喝的正嗨,有时候真佩服不喝则己,一喝惊人的女人,就像她这种,喝起酒来不要命,说醉就非要醉的彻底。
满含无语的视线垂落到她胸前因为开了一颗纽扣而几乎半露的春光,顿时一脸痛苦的伸手过去要替她将扣子重新扣好,结果一下子就被她重重拍开,他一边甩着被这狠女人拍的生疼的手,一边沉着脸瞪她:“你这该死的女人!”
楚醉不理他,低头吃了一口桌上的水果,然后圆睁着眼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众人,忽然一乐:“他们好嗨呀!”
许竹誉浑身僵住,果然,楚醉那话刚一落下,就猛地站起身要冲过去,他眼急手快,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毫不留情的重重扔回沙发里。
“呀……好痛……”楚醉一脸痛苦的揉着因为剧烈晃动而一下子疼的要炸开的头,哀怨的睁眼看着站在沙发边的臭男人。
“你干吗呀?”
许竹誉气的想掐死她,可看在她这是喝醉了的份儿上,只能恨的牙痒痒而不忍心动手。
“要喝酒就给我老实的喝个够,舞池里什么人都有,难保我一时照顾不周让你被什么人吃了豆腐,明天等你酒醒了还得找我算帐!”
“嘿嘿,不会的,不会的!”楚醉顿时嘻皮笑脸的坐起身,打了个酒嗝。
一个小时后——
许竹誉彻底被那个醉到发狂的女人打败,看了看满桌的空酒瓶,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要11点了,他顶多再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就算她哭着求他继续呆在这地方,他拖也要把她拖走。
又过了一会儿,许竹誉再又看了看时间,转头看向二楼的楼梯方向,那女人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正担心着,忽然本来喧闹的酒吧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吵闹的音乐骤然停止,四周人声哄哄,似乎有什么人的大喝声,舞池里的人群骂骂咧咧的渐渐散去。
这么早就清场了?
许竹誉站起身,见本来在酒吧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门口那边站着几个穿着黑色服装,一脸不好惹的表情,像是在赶人。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酒吧被我们老板的一位朋友包了场,您今天的一切消费都不必支付,只是对方要求迅速清场,所以,麻烦您……”一名waiter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一边收拾桌上的空酒瓶,一边十分抱歉的对着他点头,伸手示意他离开。
许竹誉的性子向来不喜惹事生非,这世间财大势大的人他早已见惯不惯,也懒得去管是谁包了酒吧的场,明了的点头:“离开可以,不过我的一位朋友还在洗手间里,麻烦你叫个女服务员去找找她,她姓楚。”
“好的,先生请稍等。”
待那个waiter转身去找人了,许竹誉才站在沙发边,寡淡的目光看向酒吧门口徐徐走进的几伙人,酒吧内闪烁的霓虹灯光已经关闭,只剩隐约能让人看清轮廓的幽暗的绿色灯光,他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时间,低咒:“笨女人,去了这么久!”
酒吧门外停了数辆外观一致的轿车,在中间唯一的一辆高级黑色迈巴赫的车门被打开,一抹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缓步走进酒吧正门。
“Vason先生,请。”
看见那人走向二楼,许竹誉半眯起眼盯着那道看不太清的身影,有些眼熟,可在他的记忆里,这么神秘的人还真没几个,看这架势,应该不是白道的人。
“哎,楚小姐你慢点……”一名服务员终于在洗手间找到趴在大理石洗手台上醉醺醺的楚醉,连拖再拉的终于将她扶了出来,结果楚醉摇摇晃晃的甩开她的手,一边笑一边也不知在嘴里嘀咕着什么,竟走错了方向,朝贵宾包厢那边去了。
“错了错了,楼梯在那边,快走吧!那些人万一让你给撞上了,可不得了!”服务员无奈的上前拉住楚醉根本站不稳的身体:“楚小姐,我扶你下楼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快跟我走!”
“什么啊……你谁啊?”楚醉头疼的要死,被那个陌生的服务员扶着往楼梯那边走,迎面过来的几个人她没看清楚,只感觉身旁的女人急吼吼的拉着自己,拽得她手腕生疼。
“干吗呀你!”楚醉用力甩开她的手,脚下顿时重心不稳,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前叠去。
Vason走在前边,迎面闻见一阵酒气扑来,伴随着略清新的洗发水味道,一抹倩影摇晃着似乎脚步不稳的倒向自己面前,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女人惊的四周的人忙要上前将她拽开,却在那之前,Vason已然长臂一伸,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扣到自己怀里。
“唔……咳……”楚醉重重撞进那人怀里,撞得她胸口一阵闷痛。
“不是叫你们清场了吗?这哪儿来的醉鬼?”站在Vason身后的几个保镖顿时上前。
“弄走!”一名保镖跟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就要将被Vason扣在怀里的女人拉走,却刚一伸手,便愣了一下:“Vason先生?”
只见他一脸森寒的看着被自己紧紧扣在怀里喝的酩酊大醉的女人,扣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几乎要掐断她的力度。
“疼……”楚醉被那股力道弄的又疼又难受,快要窒息了,忙抬手要推开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推不开,不由的抬起满是醉意的眼,瞪向他的脸。
瞬时,迷蒙的双眼充满错愕,整个身子一下子就瘫软在他怀里,仿佛没了力气,圆睁着布满酒气的双眼,一脸无措的晃着头:“又是这样!哪里都是你的脸!满世界都是!”
“放开我!”她挣扎着尖叫,转开头不再看他的脸:“我又认错人了!刚才就认错了!原来喝醉了也摆脱不了!怎么每个人的脸都是你!放开我……”
“这,Vason先生,您认识她?”
“小醉?”楼梯转口处,许竹誉的声音陡然传来,Vason搂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骤然松了开,任由眼前的保镖将她拉到那边,侧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许竹誉在楼下久等不到她,索性上了楼,刚一上来就看见楚醉被一个黑衣男人拽着胳膊往这边拉,忙上前推开那人,将她站不稳的甚至浑想甩颤抖的身子紧拥在怀里,见她一边笑一边哭,顿时转眸看向眼前一脸沉冷的黑衣人:“你们对她对了什么?”
“你的女人?”那保镖冷眼看了他们一眼,这句话,倒是叫正要走进包厢的那道身影募地顿住。
“这女人喝的醉醺醺的出来撞到我们,自己莫名奇妙的又哭又笑,要是你的女人,劝你赶快关进家里别放出来,今儿就是我们老大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快滚!”
“好一张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还真是张狂的可以!”许竹誉神色一变,顿时冷笑着看向他想身后那群人,有一个为首的人被挡住,看不清面貌,但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身上那股属于黑道的血腥气。
不到一分钟,酒吧门外忽然冲进来几个人,快步冲上楼梯,一脸要大打一场的表情冷眼看着眼前的那群黑衣人。
敌我人手不分上下,许竹誉知道这么晚出来泡夜店要有所防备,只是没打算真的用到,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可手下留情。
在Vason身后的几个保镖顿时齐齐冲了过去,两边锋芒毕露,就等着谁先动手。
“洛鹰,让他们走。”就在一触即发的刹那,那边站在暗处的Vason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静而寒凉无度。
眼前的黑衣人似乎不敢有异议,即便不服气,但也还是听话的一边瞪着他们,一边向后退了几步。
“许少?”许竹誉的人一看,忙转头向他请示。
许竹誉不语,目光孤疑的看向暗处的那道有些看不清的身影,被他拥在怀里的楚醉一脸难受的在他身前磨蹭:“好热……热死了!好难受……”
他低头,见她抬手胡乱扯着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就已经开了一个纽扣,春.光乍泄,再扯下去岂不是直接曝光了?
Shit!许竹誉阴沉着脸示意手下离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搂着醉的不像话的楚醉走下楼梯。
“水煮鱼……我刚才又看见他了……”楚醉被他肯拦腰横抱着走向酒吧门口,难受的将脸贴在他胸前摇晃着脑袋呓语:“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都没有用……”
“乖,只是幻觉,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许竹誉无奈又心疼,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边轻轻一吻。
二楼楼梯口处,Vason面无表情的站在金漆栏杆后,单手握着冰凉的栏杆,目光沉冷如霜的看着这一幕。
许竹誉将车开回晨光小区,停车时,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躺在后边醉的凌乱无章的女人,外套被扔在一边,她竟然将高跟鞋脱了,短的只包住臀部的紧身裙微微上移,雪白修长的一双腿胡乱的蹬在车门上,上衣的纽扣活生生的被她拽掉了两颗,酥胸半露,满头长发缠绕在身体四周,无尽的妖娆,明显是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笨蛋。”他长吐了一口气,努力哄骗自己,就当她还是那个10岁之前的小鼻涕虫,两个人小时候泡在一个浴缸里洗澡都洗过,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
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斗争,他才阴着脸下了车,从车后座上将她带着淡淡香气和酒气的身体抱了出来。
“唔……好热啊……”身上再次被罩上他的外衣,楚醉胡乱蹬着腿,要摆脱那种难受的热度:“好热好热……”
直到他抱着她进了门,她还在抬手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扯。
在两人去酒吧之前,就将歆歆哄的睡着了,许竹誉怕她现在这状态把孩子吵醒,抱着她走进门,抬脚勾住门边将门带上,却没有手能空出来去开灯。
“热死了!你放开我!”楚醉还在他怀里胡乱挣扎乱动,声音丝毫没有压制。
“你给我闭嘴!”许竹誉低咒着俯下头一口咬住她不得消停的嘴,在她挣扎的“唔唔”声中,摸着黑暗的空气,抱着她进了卧室。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本来只是愤恨的咬住她双唇不让她出声音,可渐渐的,舌头替代了不甚温柔的牙齿,在她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唇瓣上轻轻扫过,含住她微启的双唇,在她并不清醒的低哼声中仿佛受到蛊惑,抬脚将卧室的门关好,温柔的将她轻放到床.上。
“小醉……”他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她,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痛苦:“醉,我是个正常男人,你这样我实在控制不住!可不可以……”
“嗯?嗯……”楚醉睁开迷蒙的眼,笑嘻嘻的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却因为被压的喘不过气而轻轻扭了扭身子,如兰的气息弥漫在两人近在咫尺的鼻间,撩动着他敏感的神经。
许竹誉被她这一动惹的浑身紧绷,赫然倒抽一口冷气,汹涌而来的欲.望残忍而毫不留情的将他侵袭。
“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翻身将她紧紧压住,火热的唇舌间是属于她的清新味道,混合着淡淡酒味,蛊惑着他所有神经,所有理智。
温暖的手掌顺着她纤细的腰际上移,解开她余下的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汗湿的发间,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清潮将要彻底淹没他最后最后的神智。
“嘎吱——”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门外传来微弱的灯光,这突出起来的细小声音和灯光却惊的许竹誉浑身一僵。
歆歆穿着小小的睡裙,怀里抱着个美羊羊的毛茸娃娃,另一手抬起在眼睛上揉着:“许叔叔你在和妈咪干吗?”
惊!
冷汗顺着许竹誉的额头滴下,黑暗的如无尽深渊的双眼看着身下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女人,陡然从喷薄的欲望中清醒。
他在干什么?
趁人之危?还是自私的想要就这样将她占为己有?
他忙站起身,转头看着歆歆一脸好奇的站在门边揉着眼睛看向他们,不由黑着脸走到门边抱起她小小的身子,送回她的小房间:“我和你妈咪没做什么,你乖乖睡觉,不要总是光着脚乱跑。”
“奥……”歆歆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被许竹誉温柔的放在小床.上,不到一分钟就又继续睡着了。
等他回到楚醉的卧室时,看着楚醉仍然在扯着已经大敞的衣服,香肩半露。
许竹誉顿时仰天长叹,头疼的抬手抚额,盯着眼前是个男人就受不了的香.艳一幕,他甚至怀疑她这是在刻意勾.引他。
“水……水煮鱼,我扣子解不开,好热,你帮我……”
许竹誉黑着脸,一步步走回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楚醉,咬牙切齿:“你居然还知道我是谁?”
“楚醉,你个白痴加笨蛋!”
“好热……头好痛……”床.上的某个烂醉如泥的女人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是怎么样一种处境,依然难受的乱扭着身子,姿势惹.火撩.人。
他募地呻吟一声,控制不住,俯身靠近她馨香的身体,双唇在她嘴边摩挲擦过,压抑而又无奈的埋头在她颈间痛苦的嘶哑轻问:“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唔……”她睁开迷蒙的眼,忽然眨眨眼笑了,抬起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摸:“你干嘛皱眉啊?皱的像个包子!”
许竹誉脸刷地一黑,抬手按住她放在他脸上的手,看了许久,然后释然的笑笑,握着她的手,低头温柔的在她手心轻吻。
“算了,我败给你了。”
他无奈的笑叹,伸手替她脱下早已敞开的外衣,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抚着她汗湿的额头,俯首在她鼻尖吻了吻:“晚安,我的公主。”
拿起床边的外套,转身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白色跑车在马路上疾驰,许竹誉一边烦躁的开着车,一边抬手在衬衫领口扯了几下,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电话薄,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骤然响起雀跃而惊讶的女声:“许少?”
甜腻的声音惹的他眉心皱了皱,耐着性子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说:“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今晚?现在?”那边的声音满是惊喜:“我在凯林酒店,darling你要过来吗?我这就去洗个澡等你……”
这端沉默了片刻,疾驰的车子忽然被踩住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在马路一面寂寥的回荡,许竹誉抬手拧了拧眉心,叹息:“算了,你早点睡,我想起还有点事,不去了。”
话落,不等那边的撒娇央求,直接关了手机,随手扔到车后座上,将车子掉头。
一边开车往自己的公寓方向走,一边看着路灯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马路忽然一阵嗤笑,在笑话自己。
真是,找什么女人?
还是回去洗个冷水澡算了……
第二天上午10点,楚醉才在脚上一阵发痒的感觉下睁开眼,猛地翻坐起身,只歆歆那个坏孩子居然拿着不知从哪个柜子里翻出来的指甲油,在她脚指甲上一通乱抹,花里胡哨的几个颜色混合在一起。
“楚乐歆,你在干什么?”楚醉拉下脸,朦胧的双眼渐渐放大,瞪着那个举着指甲油盘腿坐在床尾,满脸像被油彩划过的小花猫。
“嘿嘿,妈咪!歆歆在给你涂指甲!”某个正处在“危险”之中的始作甬者还一脸不自知的笑嘻嘻的抬起花猫一样的脸,讨好地咧开嘴:“妈咪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你个头!”
楚醉黑着脸伸手夺过被那死丫头摧残的连半瓶都不剩的甲油,抬手在她小脑袋瓜上一拍。
这可是她在英国临走时Linda专门买的一套千色甲油,一盒里只有几瓶,不仅仅是昂贵,更也是限量版,推出后没多久就已经售謦,想再买也买不到,她本来就不舍得用,好好的给放了起来,哪知道这臭丫头惹祸精居然敢给她翻出来浪费!
“唔……”歆歆被拍了脑袋,顿时耸拉着小肩膀一脸委屈,圆圆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盯着楚醉,抬起自己小手上被涂的花花绿绿的指甲:“妈咪,不好看吗?歆歆觉得好看才给妈咪涂的……”
楚醉泪流满面的翻起身,下了床,看着那丫头小小的指甲上的颜色,差点又给她一个爆傈,却是同时,脑中一丝精明闪过,转头看向床边的外衣,又低头看看身上的短裙。
“妈咪?你肿么啦?”歆歆撅着嘴等着被拍,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转头看向床边呆住的楚醉,顿时一脸好奇的伸过头去看着她一脸纠结的表情:“妈咪,你肿么了啦?”
“好好说话!”楚醉瞪了她一眼,孤疑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奇怪,我昨晚喝了多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乐歆,你昨晚有没有乖乖睡觉?”楚醉想了想,转头看向床尾的小丫头。
“有哇!不过……”歆歆股着脸:“人家被妈咪和许叔叔吵醒了来着!”
吵醒?
楚醉顿觉不妙,下一瞬,当歆歆说了昨晚她眼中所看到的情况后,她差点被惊的灰飞烟灭。
“妈咪,昨晚你和许叔叔好奇怪!”
“为什吗许叔叔要吃妈咪的嘴?”
楚醉愤恨的走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因宿醉而苍白,双唇略有些红肿,明显是歆歆没有撒谎,她盯着镜子里脖子上被纱布包好的另一边,一块不甚明显的吻痕气的她拿起手机怒气冲冲的给许竹誉打了个电话。
“喂?你醒了……?”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慵懒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该死的水煮鱼,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居然趁我喝醉对我上下其手!吃我豆腐!”楚醉才不管他是不是被自己吵醒,对着手机一通大吼。
彼端的许竹誉忙将电话和自己的耳朵扯开了一些距离,直到她吼完了,才抱着被子窝在床中懒散的轻笑,因为刚刚被吵醒而声音微哑:“你该庆幸自己没被我吃干抹净,我已经算是给你留情面了。”
“你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当年失策下手太晚,你现在早已经是我老婆,哪还有那何彦沉什么事儿?”
“歪理!你给我等着,有本事你以后都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好好好,让你揍,让你揍!实在不行你咬我都可以!”
“水煮鱼!”
“嗯……我的楚大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我昨晚送你回家,又忍着满身无处可发泄的欲.火回了家,折腾到了后半夜3点才睡着,我困着呢!”
好歹他没对自己真的上下其手私吞入腹,否则她现在真能举着菜刀杀到他在T市的公寓。
楚醉吐了一口气,不情愿的哼哼:“下不为例。”
“好好好,下不为例……”要是再他.妈还有下次,他绝对不放过她,天知道他这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直到那边楚醉挂了电话,许竹誉看着手机叹笑。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曾经的楚醉还在她的身体里,还没有真的被这三年扼杀,这种气吼吼的声音真是另人怀念。
三天假期已过,翌日楚醉整装待发,早早的将歆歆送去了幼儿园,准时去商氏上班。
“哎,你怎么样了?”楚醉刚一到办公室,将积压的几个项目档案重新翻出来看,张蓝拍了拍她肩膀关心的问:“听说你这几天住院了,脖子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
楚醉笑了笑:“没事了,一场重感冒,发烧烧到了昏迷,到了医院打吊几瓶水就好了。”
“哎,你这几天没来上班呀,咱公司可发生了不少事!紫悦那笨女人也真是直接,喜欢何总就悄悄的去暧昧得了,非得天天不厌其烦的给何总送咖啡送文件,结果被商小姐撞上了,大小姐脾气发威,一怒之下把她给调去了开发部!”
楚醉一早就发现朱紫悦没来,但没想到竟然被商安然越权给调职了。
“何总不管?他的助理,商安然就算是副总裁也应该无权干涉他手下的职位调度吧?”
“谁知道,何总这几天貌似心情不爽,脸色阴晴不定,怪吓人的!不过紫悦被调走的那事儿他好像根本没打算管,任由商小姐胡来,真是的,咱们办公室最近本来就忙的要死,活生生被调走一个人,咱们两个恐怕最近都要加班了!”
楚醉沉默的看着电脑,几分钟不到,张蓝忽然捧着一叠的文件放到她桌上,嘻皮笑脸的说:“好醉醉,你帮我把这几天的文件拿去给何总好不好?”
“正好你这几个数据表整理好后要去交给何总,你就顺便帮我去送一下啦!”
楚醉睨了她一眼,无奈:“放这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好醉醉你真是可爱死了!”张蓝一阵开心,低头在楚醉脸上啵了一口,顿时把她恶心加肉麻的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楚醉捧着自己的数据表和张蓝的一堆文件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时,何彦沉竟然不在。
将东西放到办公桌上,目光略扫过办公桌后黑色皮质大班椅上的外套,平静的转开目光正要离开,却忽然被桌上笔记本电脑边的一份传真吸引。
那传真纸的尾端是楚氏代理董事长岳红珊的签名,二十几年她看过无数次母亲的签名,只要远远的一眼就能认得出,她不由一愣,伸出手拿过那张传真纸。
楚氏资金暂时短缺?正在与各金融机构寻求合作?这是向各公司发来的传真,看来并不仅仅是商氏一家收到。
这并不像是母亲的做法,她向来极要面子,以楚氏的实力和几十年来的稳定合作伙伴,怎么可能忽然之间资金短缺?又怎么可以将母亲逼到向各金融公司发传真寻求合作?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告诉你,擅自偷看公司的文件很容易被冠以偷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身后忽然响起何彦沉的声音,楚醉一怔,忙将手中的传真放回办公桌上,转身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缓步走了过来。
“偷?”楚醉迎上他冰冷的近乎戏谑的目光:“何总认为这个字眼适合用到我身上吗?”
身旁的男人在她旁边走过,带起了一阵很轻的风,使她肩后微卷的黑色长发轻轻拂起。
“三天没来上班,积压的工作都做完了?怎么你看起来倒是很闲?”
何彦沉撇开之前的话题,坐到大班椅上,沉静的目光淡淡看着她侧过来的身影,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纱布一旁,被她很小心的将纱布扯大了一块,努力去掩饰住的吻痕,淡淤色的边缘只要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得见。
那一瞬,楚醉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转过头来时,正巧看到何彦沉眼里一抹森冷的寒光乍现,讥笑戏谑的表情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漠然寂静。
陡然想起在渝海那晚,他的恨她深深记在心里,不由的,楚醉向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不,我还有不少数据没整理完,并没有太闲,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忙了。”
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身体怎么样了?”
这算是上司关心下属吗?楚醉转回身看着他:“我忘了还要感谢何总的关照,否则怎么会白白休了三天假。”
听出她这一语双关,何彦沉面色陡然阴沉,不冷不热的笑答:“努力工作以做为回报就好,用不着感谢。”
“那就不谢了。”楚醉垂眸又看了一眼他身前办公桌上的那张由楚氏发来的传真纸,心下有些紊乱,不和他周.旋:“我回去工作了,何总。”
他一味的看着她笑,笑得她怵然,没再说什么,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楚醉走出他办公室,以总经理办公室的紫檀木门隔绝了他的目光,才稍微平复了一些,转身走回办公室时,在走廊里遇见了刚刚从电梯出来的商安然。
两人都勾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草草打了声招呼,然后擦间而过。
回到办公室,楚醉翻了翻手机,又找了找电话,看着爸妈的电话号却怎么都没那勇气按下去,想了很久,才拨通楚家老宅的座机,可响了很久,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难道老宅里已经没人住了?连佣人都不在了?
这三年,楚家究竟发生了个么事?
想到那天许竹誉突然开车回了C市,说是有急事要去求证,会不会和楚氏有关?他后来说有事找她,但因为她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而似乎一直没有机会说。ωWW.chuanyue1.coΜ
中午时她趁着午休时间给许竹誉打电话,可他居然没接,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许氏银行开会还是在忙什么,最后没办法,才在网上查了查。
但商业危机从来都不会随便泄露给媒体,她仅能在一些新闻网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楚氏几家分部和子公司都被擎禹集团收购,甚至许多本来也楚氏合作多年的生意也已经转投到擎禹。
若仅仅是这样,母亲也不可能向各公司求合作,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又看了一眼楚氏的股票走势,才终于确信楚氏资金短缺面临危机。
“你怎么了?”张蓝刚楚醉一下午都不知在查着什么,不由给她倒了杯牛奶放在她办公桌上:“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还没好?哪里不舒服?”
“没有。”楚醉叹了口气,弯唇笑了笑:“我在研究擎禹集团,但没看出来什么。”
“那么神秘的公司,在媒体上根本不可能有一星半点的内部消息,研究它做什么?真是……”张蓝撇了撇嘴:“对了,祁亚盛是不是认识你啊?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就接手了他广告合作案,他向我问过你好几次呢。”
楚醉一顿,一脸怀疑的转头瞄了她一眼:“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他一提到你名字就像是恨到牙痒痒似的,你认识他?难不成你得罪过他啊?”
楚醉轻笑着俯在她耳边将几年前在大学体育馆里发生的那件事跟她说了个大概,结果,这一整个下午张蓝的笑声就没停过。
快要下班之前,楚醉正埋头计算一批财务数据,由于太过专心,而没听见有人走进办公室的声音。
直到看见一只手在她桌上一指弯曲轻轻敲了敲,她才错愕的抬眼,看向何彦沉寡淡的双眸,惊诧道:“何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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